命运何方 第六章、星与星儿

第六章、星与星儿

夜初被吓得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见多识广的星大喊“快跑。”便拉着夜初朝村外跑去，那群食人魔看见了他们二人，脸上露出了邪魅的微笑，就如同狮子发现猎物一般，一群人朝着二人追去。

夜初和星两个人本该很累，可在生死关头，又仿佛有了用不完的力气，逃起命来一点也不含糊，但那群食人魔又怎会放弃这主动送上门的食物，一直在后面紧追不舍。

忽然，星的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地，夜初忙去搀扶，可星的脚踝已经疼的无法跑了，便对夜初喊道“你快跑，不能两个人都死在这里。”

夜初道“不行，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星一把将夜初推开，吼道“你疯了吗，你还要去上海，你娘还等着你挣钱回家，快跑。”

夜初咬了咬牙，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背对着星说“上海必须我们一起去，不然就干脆都死在这儿。”夜初的话语很坚定，他朝着冲过来的食人魔怒吼道“吃人的怪物，想吃老子，做梦去吧。”

说着，夜初便拿着石头朝食人魔人群冲去，夜初凭着手中的石头很快便撂倒了两个，但对方毕竟有十来个，夜初很快便挨了好几下，有个食人魔见星落单，便去攻击星，夜初见状，立刻使尽混身力气将那人扑倒，并一口咬掉了那人耳朵，这一次夜初彻底惹怒了这群食人魔，他们把目标和怒气全放在了夜初一个人身上，然而夜初也不认命，对方打过来，他就打回去，丝毫不肯妥协，星哪里忍心见夜初被打，便捡起地上的石子儿准备朝食人魔丢去，可就在他丢出其中一块时，一声枪声响起，一名食人魔应声倒下，他的脑袋直接被子弹打出了一个洞，场面瞬间冷静下来，这时，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官带着一群手持枪械的士兵赶到将所人都包围了起来，食人魔虽然食人，但也不是笨蛋，在枪杆子面前纷纷蹲下抱头，乖乖就范，星立刻上前将夜初扶起，那名军官骑着大马朝这边过来，对着这群人露出一丝冷笑，马蹄之下还踩着那具倒下的尸体，军官喊道“铁路上正好还差人手，你们这群刁民刚刚好。”

“都给我带走，胆敢反抗者杀。”军官一声令下，士兵们便把这群人连同夜初和星一起带走，但是他们并不是去天堂，而是另一个地狱，他们被带到了一座站台修铁路，这里一共有三条铁路，分别是重庆、上海和南京方向，而他们要修的便是损坏了的通往南京的那一条，负责监工的士兵很着急，因为他们正等着修好这条铁路后，好向临近的平城军阀开战，为了加快进度，士兵们拿着鞭子棍子对抓来的工人们又打又骂，如果有谁敢反抗，就一枪打死，然后拿去喂军犬。

夜初轻声感慨“这叫什么事儿，军阀之间的斗争，受苦的却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星道“这就是现在的中国，战争、奴役、人命如草菅，不止这里，到处都是。”

“星，你的脚伤怎么样了？”

“已经全好了，幸好只是普通的扭伤，没伤到筋骨，已经不痛了。”星凑到夜初身边一边装做施工，一边悄悄说“我刚刚听站上的人说了，今天晚上12点，会有一辆通往上海的货车靠站上货，我们要是想逃就只能靠它了。”

夜初道“你是说悄悄爬上货车，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呢，很难不被发现。”

星道“要想不被发现不太可能，但是火车一旦发动，不到站一般是不会停的，我们可以在货车开动后，爬上最后一节车厢，即便被发现了，他们也追不上，况且我们两个小人物微不足道，逃了也就逃了，这些军阀狗腿子是不会大动干戈的，离开这个地界就不归他们管了。”

世上没有什么比等死更可怕的，夜初和星很快就达成了默契，一起等着夜幕的降临。

到了晚上，铁路上依旧一片通明，因为修铁路的工作是没日没夜的，工人们每天睡觉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小时，加上士兵的枪杆子威慑，工人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到了晚上十二点，发往上海的货运火车终于到站了，见货车到来，夜初和星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两人利用修路的工作当掩护挨在一块儿，而他们所处的方位正好正对货车的前方车厢，因为货车发动后会慢慢加速，而当尾厢经过这个地方时的速度刚好是他们能勉强爬上去而士兵追不上的。

等上完货后，货车车门关闭，一声鸣笛顿时让两人手心冒汗，这天的天气不热，但两人已经紧张地满脸是汗，他们二人假装工作，悄悄靠近发动后的货车，这时，一名士兵见他们二人鬼鬼祟祟，便喊道“你们两个干嘛？”

夜初和星听到后身子为之一抖，对着士兵笑道“大哥，这个……工作呢。”

“工作在这里，到那里去干嘛，过来。”

“哦，是，天黑看错了，这就过来……”夜初和星简单应付了一下，假装回去，但只是在原地前后稍微走了两步，这时最后一节车厢终于到了。

“就是现在。”夜初和星立刻扔掉手中工具，跑了几步一跃而起，扒住了车厢后面的铁栏杆。

“有人想逃跑。”一名士兵大喊起来，夜初和星已经被发现了，夜初见有士兵追过来，还有的准备动枪，立刻催着星爬到顶上去，货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但还没有离远，士兵虽然追不上，但子弹却可以射中，好在他们的枪法不算很好，好几枪都打偏了，夜初和星爬上车厢顶部后平躺在顶面，这样子弹就打不中了，可是枪声却时刻刺激着他们的神经，一分多钟后，子弹声完全消失了，夜初和星这才小心地探起头来朝后面看去，追赶的士兵们早已不见了踪影，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终于逃出生天了，还阴差阳错地搭上了去上海的货车，即便是走遍四方的星也从来没有这么刺激过，而对夜初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还好是苦尽甘来，直到这一刻，夜初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村里的人不愿意走出去，为什么走出去的又都没回来，面对自己这段日子的遭遇，他不禁感慨自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劫后余生的两人躺在车顶上悠哉地看着天空，夜初道“今天的星星真亮。”

星道“今天的夜真美。”

“星，去了上海后你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边走边看，只要能吃饭，做什么都行，你呢？”

“我想先去金氏纺织厂看一看，听说那里招工，我表哥表嫂也去了那儿，大伙儿有个照应。”

“原来你在上海还有亲人，真好。”星慢慢坐起，朝着车后望去，阵阵凉风，他闭上双眼，感觉自己就像一阵居无定所的风。

“小心。”突然，夜初一声大叫，随即将星压到身下，二人眼前尽是黑压压的一片，车子进入了隧道，两人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隧道过完，星空再次露面，星松了一口气，但夜初却仍在惊愕中，因为刚刚的紧急情况，星头上一直带着的旧帽子被风吹走了，一头乌黑长发暴露在眼前，再加上胸前那种异样的触感，夜初整个人僵住了，星从夜初的眼神里看出了异样，再摸摸自己的头，顿时大叫起来，一把将夜初推开，并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疼痛使夜初回过神来，结巴地说道“你……你是……女的。”

星生气地回答“是又怎么样，没见过女的啊。”

“不……不是，原来你一直在骗我，骗我……你那……那个你居然是女人那你干嘛假扮男人。”

“我又没说过我是男的，是你自己男女不分，怪得了谁啊。”

“不……不是，你打扮成那样谁看得出啊，但凡正常点的都会把你当男的吧。”

星圈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道“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吧，这国家多乱，走天下，男人比女人方便，这理由够吗？”

“够……够了，就算是吧。”夜初心里刚接受这个事实，便又问道“这性别是假的，那你的名字是真的吧？”

“我就叫星，但我允许你叫我星儿。”

夜初生出一丝庆幸，还好这名字是真的。但是自这一刻后，夜初便不敢靠近星儿，虽在同一节车厢顶上，却离得很远，星儿自是明白其中的尴尬，便没再说什么。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车顶上待了两天了，这两天他们没吃没喝，还要忍受寒风的侵袭，夜初毕竟是男人，身子骨儿始终比星儿强一点，所以还能忍受，虽说能忍受，却也冷得混身发抖，而星儿就更难受了，她将身子蜷缩一团，却还是冷得瑟瑟发抖，她实在受不了了，便对夜初喊道“夜……夜初……你过来。”

“过……过来干嘛？”

“我冷，过来。”星儿再次呼喊，此刻夜初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便发抖地朝她过去，待夜初一走近，星儿一把将夜初扑倒，双手将他紧紧抱住劳劳地依偎在怀里。夜初又是一惊，身子居然莫名的发热，看着星儿受冷的样子，夜初心里生出一丝怜惜，便伸手将星儿紧紧拥住。

只要熬过今晚，明天中午他们就可以到达上海站，但时间对他们而言仿佛已经静止了。

风的寒冷渐渐褪去，清晨的阳光让这车风稍微回了点温，终于没有晚上那么冷了，这一夜，他们二人虽然闭着眼睛却一刻也不敢睡着，因为他们都害怕在那样寒冷的情况下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

阳光洒在车顶上，夜初的眼皮感受到了一丝光亮，便缓缓睁开了眼睛，而此时星儿也睁开了双眼，此刻两人抱在一起四目相对，再也没了之前的尴尬，想起昨晚的经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一股爱意在两人心头萌芽，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美丽，好像连空气都变得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