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义传 第八十二回 孙圣阵骂梁山泊 三军转战大名府

第八十二回 孙圣阵骂梁山泊 三军转战大名府

诗曰：

秋风立马越王台，混混蛇龙最可哀。

十七史从何说起，三千劫几历轮回。

腐儒心事呼天问，大地山河跨海来。

临睨飞云横八表，岂无倚剑叹雄才！

话说当时这孙圣哈哈大笑，李全喝问缘由，孙圣道：“你这人便是那梁山狂贼白平鹰李全么？”李全道：“正是我，你这泼猴有何啰噪，快快讲来！”孙圣大笑道：“有甚怎讲！当初我在猴山为储之时，就常闻你们水泊梁山如何好汉，如何了得，犹是听得你李全在百花山敢杀了那雷将辛从忠，算是有些本事。后来我在猴山登基，又闻得你们重建了梁山泊，说是要续那宋江罪行，甚么替天行道，岂不可笑？”李全怒道：“你这泼猴岂知俺们水泊梁山好汉之举，俺们君一哥哥胸怀大义，个个兄弟齐心协力。”孙圣喝道：“好个大义说辞，那梁山饕餮自犯了王法，刺配远方，到头只得落个强徒名望，埋没了自家一生本事，受尽了多少腌臜。可笑可笑。”李全喝道：“休要胡言，官逼民反，自古如此，那皇帝老儿无勇无谋，只知享乐贪欢，德岂配位？你这猴头大字不识一个，岂知我等梁山兄弟情义忠贞，又逞何能来我面前强辩，且快与我战来！”

孙圣哈哈大笑道：“好个强辩，如今是强是辩，只教你们自己思想！你说我不知你们梁山情义，甚么情义，官司催捕，吏胥陷溺。便去自立山头，割据抗守。心里强盗，口里忠义。说是被逼无路，重塑天道，哈哈，到头不过也是戕官拒捕，攻城陷邑，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跋扈鸱张，毒痡河朔，何辞言咎。我孙圣在猴山干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他陈希真在猿臂干的也是杀人放火的勾当，你等在梁山干的一样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到头来我孙圣杀伐猴山，却得登基为帝，万古扬名。他陈希真屠洗沂州，到头却得国公封名，人人去钦。你梁山四海作恶，笔笔列数，百花山抗杀官兵，唐家寨血洗将遗，正一村刿剞团练，召家村火掠乡勇，兖州府鹯残相杀，定州城万民哭嚎。此是何等忠义？昧昧愚民，不识那陈希真占猿臂，勾蝇官，是副伪善面貌，让其做了国公，又封魏王。一而再，再而三，今番莫不成还来信你等梁山假忠假义。竭力苦撑，岂破得这皞皞黑天。万里而遥，千载而下，这梁山泊三字能脱离强盗二字之名乎？玷辱祖宗，贻羞子孙，谈何替天行道，这天是何天，道是何道？是非不分，荼毒生灵，惟有侮玷自家清白一身。我且告你，普天之下，唯我猴山行其天道，率土之滨，唯我猴山安其四邦。海宇之内，唯我猴山可奏升平之象，苍黎之中，唯我猴山贺熙皞皞之天。遵我猴山者，我齐天皇必当收之帐下，酌给口粮，待以宾师，奏受官爵。逆我猴山者，我齐天皇必当斩若鲸鲵。我限尔等梁山草寇今日之内，自行投我猴山麾下。如敢玩违，尔等只做狗彘之食也！”

谁料孙圣这一番阵骂之话，虽是慷慨激昂，却直把梁山泊一众好汉喽啰听得是哈哈大笑，官兵堆里也是忍俊不禁，倒把陈希真一人脸上气得青白一阵，登时一气不上，两眼上插，往后栽下马去，官兵顿时自乱其阵。原来这孙悟空阵骂梁山泊之时，陈希真身后那一众官兵都怀陈希真威信无失之念，齐信孙悟空战之必胜，谁料那孙悟空只战了区区数合，便是拨马飞走，左右兵士齐言将败，陈希真厉声呵止。及到孙圣笑骂李全之际，以钱湘为首的一众官将尽数上前请撤，齐道：“猴山之辈言过其实，不可太信。”陈希真大喝道：“无知小厮，安识这孙猴本领！”陈希真厉声叱退众将。闻达眼见战将已折一人，也是暗暗叫苦，上前再向陈希真谏道：“这猴山之贼素来无信无誉，纵使此番为我之盟——！”陈希真大怒，直接传令：“有再敢言撤军者立斩！”众人见状，只得望这孙悟空骂李全会如那年王进骂林冲那般得胜。谁料这孙悟空一字一句却不脱那夜袭沂州，潜身猿臂之事，句句虽是叱骂梁山泊，却如指桑骂槐，句句诛心，直把陈希真气得面如喷血，手脚冰凉，不觉昏厥了去。

不待李君一开言，李全、彭帅二人见状，早是齐声大喝道：“众位兄弟，且随我杀！”梁山大军倒海排山，万马千军，齐冲官阵，遇人劈人，撞马倒马。闻达、钱湘等人保着陈希真，急忙领兵撤回，回身一瞥，果见那彪猴山大军保着自家人马，已如烟般撤回猴山去了。李君一见官兵已是走远，猛地想起一事，索性鸣金住军。又见左右两侧薛广基、李洪鳄的兵马已来，便传令各营兵马栅寨原地，三面围住大名府城，又调彭帅领三千人马去守住先前猴山兵马所出道口，谨防这猴山兵再度杀出，李君一自回帐中急忙奋笔疾书，写下一封急信，命个军士骑快马，速送定州道去。

且说陈希真被救回城内，陈大巨忙叫下人来替陈希真灌汤药，掐人中，摩胸膛，摆布了好歇，方醒转来。陈大巨见状，又忙叫人来进饭食，陈希真道：“那孙贼竟是如此无用，且待我胜了李君一，必要将那猴山夷为平地方解我恨。”闻达道：“魏王此番实是信错人了，那猴山之贼绝无信义。”陈希真道：“众将休怕，此番虽败，却乃我欲擒故纵之计。”众人不解，齐声问因，陈希真未有答言，只取怀中书信一封，喘道：“且休要急，我还有计策。”闻达道：“眼下贼兵已困我三面，水泄不通，我等还有何策可行。”陈希真道：“左右二路虽是被围，不过两耳之道，若要夹攻，则难速胜，以李君一鬼谋如此，绝非行此险计之人。贼兵实则只有中路一处可击，先前猴山贼虽是失信于我。然此次奇兵足以分流贼兵，且我已得来另路援兵，攻贼后壁。前路又为我等所牵，前后攻之，必能破得贼兵。”众人转悲为喜，重整士气。陈希真便令闻达、钱湘二人领一万人马出城去攻，陈丽卿自随陈希真留守大名府观其之变。若是援兵来时，则三军合力而上，必得大胜。

闻达、钱湘二人领命出城，直扑城外梁山大营，营中李君一早已望见，言道：“陈希真此番又调兵来猛攻，必会有诈，我等且要小心行事。”李全道：“哥哥休要啰噪，这陈老希便有十万大军，看俺一杆钢枪，只叫他有来无回。”李君一道：“兄弟莫急，战者须稳健为上，只是彭帅兄弟已被派去拦截猴山人马，广基侄儿、洪鳄兄弟又是各攻大名府两侧，尚还不得抽回，着是棘手。”却听李乾道：“若是如此，哥哥休虑，谁人敢说军中无人可派，李乾愿随李全哥哥共同出战！”李君一道：“李乾兄弟素来水战骁名，今日乃是陆上马战，却非兄弟所长。”李乾道：“哥哥莫再忧心，此番只看我二人败那陈希真！”李君一见状，只得让二人出兵去战，恰好闻达、钱湘二人领兵已到营前，二军相会，无言可废，早是交锋。闻达提刀一马当先，直向梁山军中冲去，身后官兵也如飞蝗而来，不想李全那支钢枪早已刺到眼前，闻达急用刀柄去架住，早被李全神枪破防，直刺胸膛，闻达连忙退马回防，李全神枪步步紧逼，闻达大刀只得招招回防。李全顺势一枪刺去，闻达急闪不迭，眼看命在旦夕。不想一侧撞出钱湘，提刀直是要来砍李全手腕，谁料李乾手握两把青铜短戈，直接拦住钱湘厮杀。钱湘刀法果如薛广基所言，丝毫不弱，未想李乾双戈霍霍，硬是让钱湘寻不出半分破绽来，周遭喽啰官兵混杀一圈，难分胜负，身后陈希真又率陈丽卿领一彪官兵直到后军压阵，陈希真眼见时机已到，自马上抽剑大喝道：“叛国奸臣李君一，今番看你何处逃！”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梁山营后杀来大批官兵，李君一大惊，连忙叫小喽啰尽数弃寨出逃，与李全、李乾那彪人马混作一团。官兵趁势冲锋，那营寨直化作一堆废墟，官兵前后夹攻，处处鬼嚎，这路官兵当中首出一将，手持方天画戟，生的剑眉玉面，年岁三十之上，正是那祝万年。

看官，这祝万年自上回召家村大败不是潜逃巨野县去，怎的雷羽去攻巨野县时，所斩祸首独独却没了他祝万年？原来这祝万年自与他兄弟祝永清一般，生得一颗玲珑心，自逃巨野之时，便有所料，每日也不操演军武，只把自家一人关于房中，暗自思量。苟桓前来问询，也不答言一分，不想沉思未得其果，张应雷、邓宗弼二人亦是败逃来这巨野县了。苟桓、张应雷、邓宗弼、张伯奋、祝万年几人每日相商，却不过每日多费几顿宴席罢了，毫无想头。祝万年见状，心道：“这梁山贼寇如此势凶，巨野县又无大兵良将，势必难保，到时梁山贼来，我若是丧生于此，怎舍得我那兄弟永清？”祝万年又道：“未防万一，我看我也效仿那复曹州府的金成英，避难走回危邦，到时再来回救这巨野县为好。”祝万年打定主意，便借故出走，一路绕行，四处寻访，谁料因那贺太平早被贬去青州，无人徇私，这盖青天也早被调回中央，张鸣珂已死，那祝家庄又作恶多端，四处祸名人人得而诛之，祝万年寻游多日，途经乘氏、东明、鄄城、临濮、雷泽几县，休说是能得借兵相助，处处几乎如丧家犬般只遭驱赶，风餐露宿多日，终是绕得成武县处，成武县县令孟度不过只会人云亦云，祝万年便将复巨野一事对孟度一说，孟度便点了三千成武县兵马与祝万年，祝万年得了兵马，刚是出征，就是听得巨野县处传报，说是梁山大军已退走，邓宗弼几人尽皆殉难。祝万年听了，不由得哭奠邓宗弼几人一番。话虽如此，祝万年眼见巨野已无需光复，又耻出师无名，徒费钱粮。苦思几日，听闻陈希真又在大名府遭围，祝万年心道：“我虽未能复得这巨野，可我若救得太亲翁于危难，也当是无愧君恩。”便先发封书信于大名府，随后三千人马齐开大名府。如此便是这彪兵马所来。

当下梁山大军前后受攻，前路李全、李乾又被闻达、钱湘所牵，薛广基、程莹儿、李洪鳄、刘林四人又在率兵夹攻大名府，好在那陈大巨之子陈鸣冤率兵死抵，四员好汉短时之内竟拿不下大名府城，彭帅又在守着猴山道口，不得脱离。祝万年一支方天画戟，搅开一条血衖堂，奋勇杀入。李君一周身无将，仅仗众小喽啰拼死护保，眼看危难当头，不得逃出，陈希真大喜，换上蛇矛，并着女儿陈丽卿，也率大兵齐齐上前，围剿梁山军，陈丽卿虽是少手，也是勇猛无双，无人可敌。四周小喽啰节节败退，遍地尸首，眼看李君一四周将无退路，李君一仰天叹道：“我命今遭死于此地矣！”恍惚之间却只听得一声大喝，“兄弟莫慌，哥哥我来救你了！”霎时地动山摇，銮铃飞响，原是一彪梁山大军飞奔杀来，为首一员西天武佛，正是好汉僧继忠。

原来僧继忠自定州斩灭云天彪后，众人坐于府衙先是论功分算，而后皆说兵马劳费久了，此刻当要回归梁山修整，僧继忠手扶长髯，摇头道：“儿郎们就在定州修整一日，明日我们便发兵去大名府。”张谦道：“那陈老贼虽是躲在大名府里，可君一哥哥文韬武略皆胜我等，哥哥之意，莫不是信不过君一哥哥？”僧继忠摇头道：“非是如此，陈老贼所有妖法，便是戴冲、仁杰二位兄弟都胜不过，何况此番戴冲兄弟生死未卜，仁杰兄弟何日返还尚是未知，我既为君一兄弟义兄，怎的可放我兄弟只身去犯险。”顾法、凌空便道：“哥哥休要啰噪，即是梁山兄弟一家亲，我等每日便去救君一哥哥。”僧继忠等人修整一日，见城中百姓皆是安抚已好，除寇淮真因断了一臂，便先送还梁山疗伤，以防万一，又让张谦带五百小喽啰护送返还。余下人马齐齐开兵，发往大名府。僧继忠、顾法、凌空、宫本、王皤、杨发六个好汉，只如六只猛虎，一发撞入官兵群中，众小喽啰喊声大起，官兵纷纷乱窜，祝万年方天画戟去迎僧继忠，战不数合，僧继忠大发神威，一刀早把祝万年胯下战马首级斩落，祝万年摔落军中，好在被左右护着引到陈希真处，李君一见僧继忠来，也无答话，自引兵接应，前后左右尽是梁山人马，杀得官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闻达、钱湘见军势大乱，只得引着随从百余人，望大名府逃走，官兵尽皆逃窜。僧继忠、李君一合兵一处，一齐冲杀，直把陈希真又撞回大名府去了，好在陈希真逃入大名府之时，陈鸣冤早已拼死将薛广基四员好汉击退外方，未让大名府失守。陈希真得口喘息，不想陈大巨却递来一信，说是高平山所来，陈希真接过一看，有分教：莲花奇阵，羞煞魏王信严。添兵减灶，淹没大名府城。毕竟这一信所报是说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