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义传 第六十三回 君一阵骂魏辅梁 继忠独战四梼杌

第六十三回 君一阵骂魏辅梁 继忠独战四梼杌

《永遇乐》：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话说当时三军鼓角已罢，魏辅梁乘马而出。上首乃陈希真，下首乃栾廷玉；两人驾马压住阵角。魏辅梁穿一身儒冠儒服，马出军前，叫道：“请对阵主帅出来答话！”只见梁山门旗开处，薛广基、殿清让分左右而出，立马于两边；次后一队队好汉分列而站；门旗影下，中央一匹白龙骏马，李君一端坐马上，纶巾羽扇，素衣皂绦，飘然而出。李君一举目见官军阵前三个麾盖，旗上大书姓名：中央白髯老者，乃兖州甑山佑正真人魏辅梁。李君一心里暗道：“这魏辅梁此番果真如我所料，是要来助他陈道子。他既是邀我出来答话，此番两军阵前必有说词，我当随机应变之。”遂也驾马出了阵外，众好汉严阵以待，李君一令护军小校传道：“李君一在此与魏辅梁会话。”魏辅梁纵马而出。李君一于马上拱手做礼，魏辅梁也在马上欠身答礼。魏辅梁道：“久闻阁下昔日文臣大名，今日辅梁有幸在此一会。”李君一道：”君一也素闻魏先生之名，不知今日阵前，有何话要说？“魏辅梁道：“阁下既是不栉进士，当要知晓天命、识得时务，何故去啸聚山林，玷污自家一世英名，此番更又要兴无名之兵，四处掳掠州郡，祸国乱世，最后只得万古骂名？”李君一道：“梁山替天行道，何谓无名？贪官蠹役，为民除之，何为乱世之有？”魏辅梁道：“阁下之言只如村夫之鄙语。当今四海太平，贤君盛世，有德之人，盈满朝政，地方百姓，安居乐业。此自然之理也。曩自神、哲二帝以来，党争倡乱，天下乱民蜂拥而起。降至我当今圣上即位，又有六贼祸乱朝纲，败坏我皇圣明。宋江盘踞于山东，自以假仁假义笼络人心。方腊僭号于睦州，残害一方庶民。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若非我上皇之贤，惩奸除恶，任用贤能，不然六贼何以伏法？道子兄兴师报国，扫清**匪祸，兴师报国，席卷八荒；万姓倾心，四方仰德，匡扶社稷。非以权势取之，实天命所归也。尔等皆有才能，岂会不识时务，不知天心人意乎？今日阁下既是蕴大才、抱大器，自欲比肩卧龙之才，何乃强欲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岂不闻得古人有言：‘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今我天朝甲兵百万，良将千员，保境安民。谅尔等草寇萤光，怎可及天心之皓月？遵我朝者必当保如赤子，逆我朝者必当斩若鲸鲵。自此次辅梁好言相劝之后，限尔等十日之内，当速速自行投首。如敢玩违，尔等只得与宋江同为市曹之瘐！”

阵上的众小喽啰听了，也是若有所思。却不想李君一听完，只在马上摇扇大笑道：“我原以为你魏辅梁号称一世高儒，两军阵前，必有一番高论说辞，岂知也只会出此庸夫之语！君一也有一言在此，还请诸军静听：昔日神宗、哲宗之世，任用王荆公之术，意是变法图强，熟奈朝中迂腐昏暗，地方奸臣作梗，党争酿祸；尸位素餐，民不聊生。比及道君皇帝即位之后，蔡京、童贯等六贼接踵而起，一高俅下有百高廉，一高廉下有百殷直阁，一殷直阁下又各养其狐群狗党二三百人。因而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四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之此国难当头之际，魏先生又有何所作为？“魏辅梁当便哑口无言。李君一慨论道：”魏先生之生平，君一素有所闻，我知你魏辅梁世居兖州山野村落，初时自学几卷经书，而仓皇入仕，无所作为却与祝家庄恶贯满盈之辈称兄道弟，同流合污；你既是知奸臣当道，理当匡君辅国，安定社稷；而今只在此反助逆贼，陈道子皇陵逼帝，慑赐魏王，篡位之举有何异于胡亥、曹丕之人！罪恶深重，天地不容！天下之人，愿食其肉，寝其皮！宋江哥哥兴替天行道大旗，救民水火，天地见心。”魏辅梁喝道：”休得胡言，宋江若是忠义，莱芜、濮州、曹州、兖州之事如何说了，那些无辜枉死的朝廷命官之性命如何说了。再说我皇若不贤明，六贼何以伏法？道子兄若不忠心可见，何以朝堂纳服，四海何以安康？天下百姓何以安宁？“

李君一哈哈大笑道：“魏辅梁，君一在此设问，你若说顺天者昌，逆天者亡。陈道子自诩忠臣，沂州之事又如何说了！高封、阮其祥之性命又如何说了？私开矿罪又如何说了？刑赏黜陟，又何有做了？今幸天意不绝我梁山忠义之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皓月出山，引凤投林。四海义士，皆愿兴师讨贼。唐家寨救民水火，正一村拔除害民，召家村昏将魂归，蒙阴县七山聚义。你魏辅梁既只为一谄谀之臣，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安敢在行伍之前，妄称天数！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魏辅梁不过乃一山野腐儒，李应哥哥念你是忠厚长者，对你敬重有加，熟料你不思恩怨，只道助纣为虐！今日却还意图像那王景兴、徐虎林一般说出如此奸宄之语！老贼，你即日便将魂归于九泉之下，界时泉下又有何面目再见我先朝六位先帝！更又何面目去见李应哥哥之灵！老贼还不速速退走，图你一世苟且！”魏辅梁听罢，气满胸膛，一者天理昭昭，诛妖降魔。二者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三者轮回报应，魏辅梁如何不死？魏辅梁仰天大叫一声，面色登时雪白，两眼上插，身子往后，落马倒地而亡。官兵大惊，李君一挥扇叫道：“众位兄弟，拯救苍生黎民，当在此举！”众人听得李君一刚才慷慨之语，皆是踔厉奋发，殿清让、薛广基两员大将带头冲锋，杀入阵里，逢人便砍，逢马便搠，官兵前队早乱。栾廷玉、栾廷芳领兵合力挡住，大战一阵，根本不得半分便宜，僧继忠一骑当先，手中大刀无人可敌，其他好汉也是奋勇杀敌。眼下陈丽卿、祝永清、陶震霆皆在城内疗伤，阵上除了栾氏兄弟外就只有张应雷、邓宗弼、王洲几人并着御刀营余下几人，广大官兵早无斗志，人仰马翻，大败而逃。单靠这几人如何厮杀，只有一路败退之景。乱军之中，又不慎失了魏生踪影，官兵丢盔卸甲，众人马不停蹄逃回兖州城中，好在兖州城经先前陶震霆几番苦心经营，城上设施虽尽多次战败，却还完备无恙，梁山大军一时还是不得破城。

李君一见这番兖州还是强攻不下，便传令收兵回营，转至营中，僧继忠道：“这陈道子几番败走都一直龟缩城中，兖州城城高壕厚，我军征战多久，儿郎们疲累不堪，不如。”李君一道：“哥哥休要乱说，胜机就在眼前，我军断不可在此时萌生退意。”僧继忠笑道：“我断知我君一兄弟心中所思，待让儿郎修整今日，明日一早我亲去城前叫骂，诱他陈道子出战。”李君一摇头道：“哥哥所言差矣，陈道子非是无谋之人，若是叫骂，他必不会出。”僧继忠道：“那该何所做？”只见薛广基走上前道：“先前广基受封殿前侍卫时曾偶然听得一大臣私语说眼下御刀营之人性情多是莽撞，少有沉稳，犹如一颗烂根空心树，眼见是壮实，若是搬上战场，则如一阵飓风，势必倾倒。”僧继忠道：“广基兄弟这话莫不是说要邀那御刀营的余下几人出来杀战？”李君一道：“陈道子虽是战败，却未伤及元气，先且铲除其羽翼为妙。”薛广基道：“哥哥莫急，此话也不可十分信，毕竟御刀营中广基只与李星将军有过交情，且现在李星兄弟已是不幸殒命。”说间，薛广基也不免哀伤前来。李君一道：“继忠哥哥。”僧继忠道：“君一兄弟，休要多虑，若无破釜沉舟之勇，何谈替天行道之事，不必明日，我当即出马！”说罢，便让小喽啰牵马抬刀而来。李君一急忙止道：“哥哥休胡说，项王虽有破釜沉舟之勇，却失于谨慎。我梁山必要稳中求进，哥哥今日先且休息，明日再去叫骂。”僧继忠应了。

待到第二日，天光日明，兖州城内众将正对战局议论纷纷，无有定论。就听得小校报来道：“城外有一个贼和尚在叫骂搦战。”众将急忙上城去看，果是有一名圣僧立于城下。跨骑嘶风烈黑马，手持镔铁九环大刀。身披猩红僧袍，下海长髯随风扬，正是僧继忠。只听僧继忠大喝道：“陈老道，你可敢下来与我决一死战？”陈希真笑道：“莽和尚，你有种便来攻城，到时我自会与你比拼。”僧继忠大喝道：“陈老道，你若是贪生怕死，不敢来战，那请来的御刀营莫非也是如此？”听得此话，御刀营余下五员虎将皆是气破脑门，一齐上马。领着一千官兵，出城而去，陈希真哪拦得住。原来这御刀营虽是被派来助陈希真，可因先前李星一事，陈希真百般责骂御刀营众将，且赏罚不均，虽是官场常情，然御刀营乃皇家侍卫，便是不及这些雷将劳苦功高，也当是平起平坐。如此事情，反反复复，御刀营如何肯再听陈希真号令？又经先前僧继忠那一阵叫骂，当下全部是大开城门，领兵出城。王洲见状，也是领着五百名亲兵，随同一发出去。

李君一隔远阵中遥望见兖州城门大开，一簇军马，绣旗招飐，先来冲阵。当先那人，乃是虚乾刀张降。出马挥刀迎战僧继忠，僧继忠抬刀来迎。二十回合，只见僧继忠手起一刀，斩得张降于马下，城上城下皆是大惊。僧继忠大喝道：“朽木为官，我兄弟先前骂的果真不错！”这可又恼动了官兵中的一员虎将，乃是热震刀钱处，挺刀飞马而出。僧继忠挥刀拍马来迎。战到十余合，只看刀光一闪，钱处右手腕早被僧继忠一刀斩断，钱处惨叫一声，急忙驾马逃走。剩下几人齐出，接下钱处。僧继忠再度喝道：“可有谁人胆敢再与我战三百回合？”

只见得官兵中闪出一人，圆睁怪眼，倒竖虎须，挺枪飞马，一声大叫道：“你这贼秃驴休要逞凶！铁枪王洲在此！”僧继忠见了，驾马挥刀，来战王洲。王洲抖擞精神，挥舞铁枪，酣战僧继忠。刀去枪来，枪回刀搠，二人一气连斗了五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御刀营余下几人见了，又看得其中一人也把座下战马一拍，舞起手中长陌刀，来夹攻僧继忠。众人一看，正是那邪巽刀孙臣，三匹马二丁字儿厮杀。马蹄乱踏，銮铃飞响，又是战了三十余合，众人见还是战不赢僧继忠。内坤刀吴缕、外兑刀郑促二人骤骑胯下黄鬃马，从刺斜里杀出，也来助战。这四人合力围住僧继忠。转灯儿般厮杀。僧继忠全然不惧，使出平生武艺，奋勇来站。王洲四人围绕僧继忠战得多时，僧继忠遮拦架隔无休歇。五人喊声震动天地，翻江倒海。杀气迷漫、牛斗星寒。这般景象，休说把那城上城下、城里城外的一众官兵全都看得张目结舌。便是梁山阵中的那些好汉也都是魂惊魄惕，薛广基看得最为真切，不住口道：“平素山寨中兄弟皆以为继忠哥哥年有半百，武艺虽好，却已非一世高者。今日一见，方才知宝刀真未老，广基自叹不如。”李君一挥扇笑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继忠哥哥怎会轻易服老。”众好汉携着小喽啰上前叫喊助威，两边阵上擂鼓高鸣，各自助力。杀气横飞，刀光剑影。却见得叮当一声，就看这两军阵前，五人之间，一人摔落马下。毕竟这五人厮杀，鹿死谁手？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官将：

张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