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传奇 315 又一个投名状

315 又一个投名状

再说城下，因为刘廷举是在嗓音里灌注了内力的，所以，不仅近处的人听着振聋发聩，有内功的人听着还感到不适，而且声音既大，又传得远，应该是少半边城外的军营都听到了，自然，张献忠虽然隔得远，也听到了。

张献忠等人听到后，个个都在猜想，这个用内功灌嗓说话的刘廷举，首先是个顶级内功高手，不然说不出来穿透力如此强的话音！其次，身为总兵，怎么说话会既不像挑战，也不像使诈，听起来有点儿拖延时间求缓战的味道，但还不止这些，还让人感到话中有话！

大家正在猜测，就见靠近城下的小队校尉和几个桩卒尉就跑来中军帐报告了，张献忠听后，说：“兄弟们辛苦了！这个刘廷举，是用内力灌嗓喊话的，所以我们这里也听到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众人相互乱猜了一阵，都觉得刘廷举这样说，一定是话里有话，莫不是是他有意投诚，但手下的副将监军在旁，不好明说？他特别强调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吃过早饭再做分晓，这说明他今晚上会有什么行动……他或要先清除异己？

张献忠见大家都在往这方面想，他自己也觉得，要是自己是刘廷举，有心弃暗投明，但身边有狗，遇到这种情况，也会这样做的，于是派出传令兵，到各大营去传令：“今晚没有行动，大家吃晚饭后就休息，加强夜间岗哨，严密注视着城内动静，一切行动，等候命令！”

……

却说刘廷举、彭一真等人回到军营，吃完都放得有些凉了的晚饭，刘廷举还是装模作样地把千户指挥所的文武后勤人员全都召来，简单说了一下重兵围城的严重情况，然后说：“这是鸡蛋面对巨石一样的严重局势，你等提不上意见，反而还会影响我们决策，既然你等帮不上忙，知道情况了，就下去休息吧，总之，你等随时提高警惕，到时候听从命令即可！”

刘廷举话说完，监军、镇抚、吏目、主簿等人，个个都都心里咚咚跳着离开了指挥所大堂，但臧兴灵还留在大堂里。

三个军事主官，从职务上说，臧兴灵是老二，比彭一真还大一指头儿，天然应该参加决策的，所以就没动。

既然在城楼上都已经撕破脸了，刘廷举于是不再顾脸面，就说：“臧将军，这么重大的决策，按理说，你是应该参加讨论的，但是，这么多年来，你与我两人都面合心不合，处处搅烂事，有你在场，气氛就坏了，我们心里就会烦，情绪就会紊乱，不消说，也就想不出好办法来了！你若要参加决策，那就由你决策好了，我们听你的便是，我两人就回去睡觉，要我两人拿主意，就请你回去睡觉！”

臧兴灵这人，心理素质好得真是让人佩服！听了这样的话，竟然都没有脸红，连忙说道：“好，好，这事还真得劳烦你二位来决策！臧某这就告退了，你两位好抓紧想办法！”

说过，臧兴灵就一反常态，弯着腰退着出了门。以往，他可随时都是盛气凌人的哩！

臧兴灵出去后，刘廷举和彭一真都凭着自己的极高内功，从臧兴灵呼吸觉察到了臧兴灵并没走远，还在门外能听到到屋里说话的地方，在暗中听他们到底想说啥，于是两人一会眼色，刘廷举故意比较大声地说：“彭兄，这个危如垒卵的局面，真是急煞人啊，说实话，我也一时没有计策呢，你先想想？”

彭一真也比较大声地说：“唉——！是啊，就算我们还能打，手下兄弟也还有不少能打的，但我们才区区一千余人啊！八大王的贼军，是我们的一百倍还多，他们就不用打，累都会累死了我们！我看，硬扛硬拼，肯定是扛不过去的，他们明天就要攻城了，咋办哟！”

刘廷举故作密谈状，稍稍压低了一点声音，但还是足以让外面听到，说：“彭兄，我想过，一千来人面对十几万大军围城，神仙都抵抗不住，但我们沐浴皇恩，决不能背叛朝廷，只有做最坏打算了，只能先尽力抵抗，实在打不过了，那就以死殉国吧？”

彭一真说：“以死殉国，这是当然！不过，你说的，那是到最后的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咱们还是先要找到能活命的办法才好，一千余兄弟，能多活多少算多少，特别是指挥所这十几个人，我们还是应该尽量保全性命才好。我看，不如这样……”说着打住话头，故意说，“哎呀，茶水喝多了，有点儿急，刘兄稍等，待兄弟去小解了再议。”

彭一真这是要把臧兴灵岔开，故意说要急着小解，先在屋里踏着步，好让臧兴灵赶紧走开，然后才出门来，往茅厕走去，但并没有尿急，只是为了看看臧兴灵走了没有。

岔走了臧兴灵，彭一真回到屋里，刘廷举小声说：“咱们不能在屋里说事，屋里最容易被人偷听！走，我两人边往大营房走，边悄悄商量！”

两人走到外面，悄悄商量着往大营房走去，然后去到宿舍里，悄悄把十个百户尉叫到指挥所来，彭一真就到屋外去把风，刘廷举就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结果，十个百户尉也很早就有离意，还真是看在总兵和参将待他们都还很好，才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到现在的，而此刻，面对指挥使本人来动员他们投诚，他们简直以为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所以，刘廷举的话没说完，百户尉们就小声嚷开了，纷纷说：“刘将军，我等和所有士兵兄弟都一百个愿意另寻生路啊，您就不用再给我等讲道理了，该怎么行动，您就下命令吧！”

然后，刘廷举就如此这般地对十个百户尉说了一阵，于是，众人就回去睡觉了。

自然，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差不多刚刚才上床，也正是开始睡觉的时候。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和臧兴灵拌唇舌，刘廷举和彭一真回房时，就走得很轻，并用了内功，无声无息地回房睡了。

却说臧兴灵，本想在指挥大堂外面听听，看这两人作何打算，会不会因为自己向来与他们不合，活命的事情，他们就把自己撇开了，但还没听到结果，就听到了彭一真要出门上茅厕，就赶紧跑了。

不过，臧兴灵还是听明白了一点，就是这些人虽然做了到最后时刻战死的准备，但还是想活，只要他们不想死就好，就不会叫军士们都去送死，总会想出能活着突围出去的办法的，只要他两人想活，我等众人就不会死！正所谓，天塌下来有山梁顶着！于是，回房就放放心心地睡觉了。

……次日凌晨，寅时刚结束，刘廷举和彭一真就醒来了，穿好衣服，轻轻打开了房门。

卯时刚开头，刘廷举先来到彭一真的房间，稍后，十个百户尉全都用轻功来到了彭一真的房间，然后，十二人轻轻出了屋，按照昨晚上商量好的行动方案，去了九个百户尉，每人守控住一间指挥所的其他文职武职人员的房门，刘廷举和彭一真就在臧兴灵的房门外，贴着墙一边站了一个，一个百户尉就去轻轻敲门：“臧将军，臧将军，快点儿起床，刘将军和彭将军请你到指挥所去！”

虽然说天塌下来有山梁顶着，但到底重兵围城，臧兴灵毕竟没有平时睡得那么死，外面只敲了两遍，他就被敲门声和轻叫声叫醒了，赶忙起床穿衣，挎上宝剑，就来开门。

臧兴灵打开门，往门外迈步时，心里都还正想着刘廷举和彭一真到底会想出个什么突围办法，但愿别硬守城哈……说时迟那时快，臧兴灵只感到了脖颈和肋下一凉，就啥都不知道了！

搞定了臧兴灵，刘廷举、彭一真和一个百户尉，他们三个人，就只需压阵扎场子了，其他九个百户尉都开始敲各自守控的房门：“快起来，快起来，全千户所到校场紧急集合了！”

接下去的事，就不消再说了。

搞定了军官宿舍，杀完了指挥所的各色人等后，十个百户尉就去叫他们的百户所军士和伙头兵都来校场站队集合了。

彭一真提着臧兴灵的首级，和刘廷举两人就先到校场边等着。

这时，天还没怎么亮，刚刚有一点儿开亮口，看啥都还麻麻糊糊的，但排列站队，还是能看清的。

全所官兵和后勤人员都站好队后，刘廷举先说道：“兄弟们，你们受气、吃不饱、没酒肉吃、被扣军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听这话，很多还没睡新鲜的人，全都一下子来了精神，伸长脖子等着刘将军说下文。

“兄弟们，你们跟我刘某人十几年了，一个个都从小伙子都长成中年人了，可你们并没有人模人样地过过日子，特别是这几年，明王朝行将崩溃，国力大衰，连起码的军粮军饷都支付不起了，但我们是军人，军人就是保护百姓的，我们又不能像土匪那样去抢劫百姓，所以就只能饿肚子，吃肉喝酒都像过大年，说实话，看着兄弟们面黄肌瘦，刘某我时常感到愧疚，但我和彭将军也没办法啊，因为我们的军饷一样不能足额，而你们大家都痛恨万分的臧兴灵副将，他还要想方设法背着刘某和彭将军偷吃你们的！” 刘廷举动情地说道，然后话锋一转，“兄弟们，你们都知道，这利川城乡的百姓，日子比我们军队还过得好，这是为什么？相信你们都清楚，就因为前几年张献忠八大王的军队来杀了官府，收降了前戍军，消灭了恶霸和土匪，给百姓分发了钱财——每个人头二两银子啊！百姓一下子就垫起来底儿了，又 好长时间没有了官府恶霸的盘剥！你们说，是不是八大王那样的军队，才叫为百姓谋福的军队呢？如今，八大王的十万大军就包围在城外，兄弟们，你们说，我们是拼死守城呢，还是干脆投奔八大王算了？”

官兵们都拿不准刘总兵说的是真话，还是来套他们口风的，就都没开口说话。

这时，彭一真上前数步，举着臧兴灵的首级，在队列前走着展示，说：“兄弟们，你们看看，这是谁的首级？这么多年来，你们最恨谁？看看吧，就因为怕他和指挥所的其他官员坏了我们的投诚大计，我们刚刚已经把他们全都解决了！这就是臧兴灵的首级！现在，你们敢于表态了吧？”

这一下，众官兵都说：“我们愿跟两位将军一起投诚——！”

刘廷举挥挥手，说：“兄弟们小点儿声，这会儿百姓都还没起床呢，别吵着百姓了！既然兄弟们信得过刘某人和彭将军，那就请你们先跟着我们二人，去把利川城的县衙杀个干净，县城里又有了几家恶霸富豪，我们都一并杀掉，然后大开城门，去迎接八大王的义军！”

彭一真也再次举起臧兴灵的首级说：“我们就把臧兴灵这颗首级，作为参加义军的投名状！从今以后，兄弟们都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按时领饷了，我们的苦日子，受气日子，就算过到头了！下面，请刘将军分配行动任务，趁天未大亮，马上就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