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流川 第96章 天雷

江大川笑着说道，“都带回来啦，回头随便你们挑。”抱玉宫女子欢呼雀跃。

却见他拉着清散真人的玉手说道，“你善用白隐，以柔化刚，本不善剑法，但，铁剑道人乃两千多年前元师境高人，传承厚重，我不会一人据之，此乃云中剑和与之相配的落星剑法，剑身极软，与你的白隐相得益彰。”

从玄铁珠内取出一柄软剑和一册书卷，拔出软剑看，剑身柔软、暗光流转；清散真人再也忍不住，踮着脚亲了江大川一口。她的白隐自是绝好，但，有了这柄长剑，且还有剑法，这个传承就太厚重了。

江大川喜滋滋地拉着谈钰的手道，“你自断长鞭，以飞凤掌法和木轮，但，既然入了剑冢，两千多年的剑法自然也要学一个，此乃赤炎剑和赤炎剑法，剑身赤红，以灵气激发，剑气飞出，与你的飞凤掌法相比，更加犀利锋锐。”

谈钰可以说，自从她毁目开始，她的一切都是江大川给的，当下毫不避人，也踮着脚亲了江大川一口。清散真人“哼”的一声。

江大川看着抱玉宫剩下的六名女子，七师妹怯生生地说道，“大川哥，我们不要也行，反正我们不能亲你。”

清散真人：“嗯？”

江大川忍住笑取出六柄长剑，“靑鸢”“落霞”“抱朴”“太真”“少阳”“黑叟”，均配以剑法分别交于众女子说道，“我原本对剑法一窍不通，但得了铁剑道人的传承，对剑道有了一定的参悟，这些剑和剑法与你们气息相近，可用之。”

众女子大喜，七师妹红着脸说，“要不我也亲你一口？”清散真人一甩白隐，“想翻天了？”

靑鸢剑剑身隐有飞鸟；落霞剑呈暗红色；抱朴剑与一般长剑差不多，却隐然有大道至简的清气；太真剑和抱朴剑为姊妹剑，恰好这俩师妹也是亲姐妹；少阳剑短，仅有三尺来长，这师妹却极为欢喜。

最奇怪的是黑叟剑，通体漆黑，剑身剑鞘皆如此，有扼鬼之煞气，七师妹拿着就觉得这剑简直是为自己贴身打造的，这和她的修行、品性有很大关系。

戒色和尚什么都不想要，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不取一物，机缘即江兄得之，不可散缘。”

江大川笑道，“和尚，我给你的却不是剑法，乃是铁剑道人身上穿的红袍，此红袍入手极轻，不惧水火，可护你金身，也可助你生命。”当即把铁剑道人的大红袍取下给他。

这红袍江大川本想留给南雅的，但南雅这个女朋友最有洁癖，恐怕别人穿过的她不会要。她得了玄商剑，玄铁珠里的剑法到时候任由她选就是，以后他传她元炁剑，不是更好。

和尚白净袈裟上的鲜血已经干了，很不干净，江大川不由分说把红袍披在和尚身上。戒色猛然感觉到体内真灵二气似得了一源活水，试着凝练金身，这金身身着红色袈裟，犹如如来降临，佛法庄严。戒色和尚大喜过望，连连致谢。

桃花仙子伸手小手，“我呢，我呢，你给我个啥？”

江大川笑着说道，“红雨，你乃三千多年的桃妖，这里的长剑、剑法，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桃花仙子笑着说道，“总得拿个什么，不然总觉得少了些啥。”江大川点点头，摸出一根木剑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桃花仙子伸手一握，大骂，“死老头，什么时候削了我的桃木作剑，我怎么不知道？”

江大川哈哈一笑，“物归原主。”跟着取出一册，正是“桃花剑”。桃花仙子对剑法倒不在意，还让江大川守着，她在意的是桃木；桃木在手，她一凝神，妖气附剑，桃木剑顿时消失在她掌心，跟着胸部一挺，无数粉色剑气从其体内溢出，似一个铁棘弹在她身体内炸开一般。

桃花仙子笑眯眯地说，“你过来，我也亲你一口。”清散真人和谈钰双双上前，拉着她说道，“算日子还有两天就开天雷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让他出去吧。”

桃花仙子撅着嘴，“我怎么知道，如果劈死了，你们这些剑都得留下。”

啊？众人抱着长剑万般不舍，傻乎乎地看着江大川，咋办，他为了咱们要被雷劈啊，早知道亲他一口算了。

江大川笑道，“在你的地盘你做主，让大家歇一歇，挑挑好剑，这一次铁液泉，我有幸得诸位相助，咱们当共进退。”

桃花仙子如柳枝摆动，前去布置了，江大川盘膝而坐，先以天地玄灵功法修习元炁，跟着开始专门研究他的元炁剑、梳理铁剑道人留给他的记忆。

他暗想，也没有来得及问天雷落下怎么办；铁剑道人是有意放出剑气寻觅传承人，但，一旦开了剑冢，他便会很快消散，所以，很多事情都来不及问。不过铁剑道人给他的，不光是传承，还有整个世界观，就像，从月亮绕着地球转，一下子进入太阳系，跟着突然又提升到银河系。倒并不是让自己沮丧，反而他觉得自己的行程太过缓慢。算起来，出了境之后就过年了，到了这一世已经两年多，一年一境，虽说很快，但内心的焦虑感越来越大。

妹妹依然杳无音讯，落颜羽又走了；墨辙经书残卷才得了一半；还有墨辙奉武的马子、洵阳子的马子要找，虎子的虎骨要找。

随着自己境界的提升，他越感到紧张和焦虑，因为，他知道，这一方境，就像太妙山一样，只不过是一个小山头，太不具有安全感了。如果突然冒出个幽冥界的过来，自己恐怕跑都来不及。

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这一方界的武道，太低了。这是内心极为担心的想法，当然，这种话此时他还没有资格这般对人说。

如今，刀有妖刀虎牙，剑有元炁剑法，被铁剑道人灌顶了之后，自己已可御剑飞行；指有法克指，掌有太平掌法，拳有破金刚拳，修元炁珠有天地玄灵功法。

至于天罡内力、介象坐莲，一个是修真气的、一个是修灵气的，已经不适用了，像是小学教材，他急需要专修元炁的功法。还有，最主要的是，他还缺少精神功法，这是他以后克制控尸术、摄魂术等鬼道的关键。

其他诸人急着在境内修习剑法，这可是两千多年前的传承；剑冢，以剑为冢，他的玉窍内有几千柄宝剑，如兵列阵在面前团团散开，尽情由几个女子随意选。七师妹最是贪多，抱着十几支长剑嘴都裂开了。清散真人没有选，想来师父也不在意这些；南雅反正已经有了玄商剑；谈钰倒是认认真真选了几把，留着带回去培养新人。

两天，一晃而过。

天雷即将到来。众人哪怕在境内，已经感受到无比威压正压着这一方境，头顶轰隆隆声音渐渐传来。

清散真人一晃，紧紧握着江大川的手；谈钰来到江大川另一侧。江大川长吸一口气，仰头长啸；啸声如凤唳、如虎啸，直上云霄；元炁已不用有意激发，意动处，浑身金光闪闪，有一头巨大的金色火凤在身后展翅。

雷声自远方传来，跟着一个巨大的光柱落下，“轰”的一声砸在苍穹顶上，苍穹顶裂开一个黑洞。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带，那么此时他们应该漂浮着被吸走、排出灵山之墟。

江大川事先已经问过，天雷落下，各境万兽蛰伏、境境相通，一境开、万境开；所以，对于灵山之墟来说，天雷打开一个口子，对于墟内的所有境来说，天雷打开了所有境的口子。这就是阵法。

江大川朝桃花仙子点点头，她手指一伸，一根桃木向上延伸，江大川跳上去；桃木升不多时，穹顶骤然云层滚滚，黑云聚拢，在头顶形成一个大旋涡。

“咔嚓”一声，巨大的闪电劈下正中桃木，桃花仙子浑身冒烟，颤抖着大叫，“就在此时！”江大川猛然蹲下，双足发力，突然向上疾冲。

堪堪离开桃木，跟着一个巨大的闪电再次劈下，“咔”的一声巨响，直接劈中江大川手臂；江大川“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得双眼一黑，摇摇晃晃便要下坠。

无数碎片从被封存的箱子里打开，眼前闪过许多过往，他记得了自从睁开眼睛的一切，记得了两世的玩伴，记得了一路的成长，记得了前世哪个叫七七的女孩，记得了今生哪个叫江小鱼的妹妹。

衣服尽焚，手臂断裂，浑身肌肉撕开，不断的落下血雨；但，身体快速重生，江大川大吼一声，“护我！”

玄铁剑直冲而上，陪同江大川向上飞去。“咔”的一声，怒雷再至，顺着玄铁剑劈下；江大川再次吐血，双臂炸开，前胸有一个巨大的血洞。

江大川记得了前世的女孩，她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手抚着自己的脸，轻轻说道，“你胃子不好，以后不要喝酒了，保护好自己。”他记得了江小鱼，十岁的女孩骑在十三岁的江大川头上，江小鱼说，“哥哥，你会不会一辈子保护我？”

江大川直直往下落，玄铁剑先落下，插在地面不停震动。江大川半空中手一挥，“剑来！”几千柄长剑骤然飞起，在他身下汇成巨大剑体，“咔”的一声，又是一雷轰下，江大川浑身漆黑冒烟，身如枯木，笔直下落。他看到了七七留下的最后一滴泪，他看到了江小鱼在自己肩膀上画的符号；几千柄长剑如雨坠地。

桃花仙子痴痴地看着这个落下的男人；清散真人、谈钰，泪水涟涟，抱玉宫诸女更是哭泣出声。江大川尚在半空，大喝一声，“戒色！”这是事先就商量好的。戒色早已准备妥当，无相九印施展，身体微微斜仰，金身法相巨大无比，“无上菩提印”，巨大手掌推向江大川。

江大川在下落过程中，身体尚未恢复过来；天空中云层变色，黑云搅动，内有金光闪现，桃花仙子大惊，“天道九雷？”

众人也来不及问，却见一道金色闪电“咔”的一声打下；戒色猛地后退，吐出一口鲜血，萎靡不振跌坐在地上。再看江大川，身体遽然变成金色，借着无上菩提印的力量，像一只金色火凤直管向上飞去。

跟着，连续咔咔声响，第五道、第六道金色雷电相继劈中江大川。众女子已经握着狼牙槊，对准江大川一起掷去；狼牙槊在江大川身下形成一个叉堆；正好垫在下沉的脚底。

江大川借力，身体一顿立刻继续向上冲，同时手指对着金色乌云比了一个法克。巨大的元炁指笔直向上。

天上金色云层再变，黑云绕着金色云层，似有恶龙在云层内长吟，雷声轰轰似天怒；片刻功夫，云层已经变为紫色。

“咔”的一声，三道紫金雷从三个方向对准他劈下；江大川大喝一声，元炁珠急速运转，倾尽全力，身体如一个小太阳一般，刺眼耀目。

江大川看到了幽冥界、天一界联合攻打五界，看到了五方界之乱，看到了灵山之战；他看到了一株桃树生长，看到了火凤的初生、筑巢、长成、啼血、陨落；看到了墨辙奉武和他的猛虎，看到了天脉山下，雍无涯杀尽千头猛虎，看到了妖刀虎牙的锻成；桃花谷境内所有人的过往、成长，他都看到了。

他感到自己识海内有四个字，“大洞真经”，只有四个字，没有注解、字符。

江大川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只是感觉到正在不断的下降，上面的雷没有了，似有一只巨大的眼睛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瘆得慌。那些记忆底处的东西，从不知名的地方涌出来。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像胃子痉挛，有一种熟悉的酸痛的感觉，从心底深处生出来。

这只巨眼，带着惊疑，带着悲悯，带着某种期待，看着他这样落下；紫色云彩渐渐的不再似怒云，雷声停歇。

他感到自己被抱在一个人的怀里。

江大川试着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的脑袋被劈掉了半边，胸膛碎开，四肢不全；但身体正在快速生长。

一滴滴泪水打在他身上，清散真人和谈钰，以及其他女子团团围着他看。

江大川感觉一下自己的嘴巴，漏风，固执地问，“国了？”

桃花仙子点点头，宠溺地抚着他的脸庞说道，“这是天道九雷，你熬过去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苍穹顶，正在缓缓的闭合，紫金云层却不再发出闪电；是时候离开了。江大川看着众人，她们个个神情紧张、痛惜、不舍，缓缓闭上眼睛。；桃花仙子抱着他，像抱着一具尸体，巨大的火凤在前长唳，玄铁剑在后，数千把长剑列雁，桃花仙子一手握着一柄剑，回头看了看桃花谷，再看了看怀中半截正在恢复的半截身体。

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