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流川 第46章 子爵

赵国地盘小，全民尚武、全民皆兵，男子十五岁至六十岁，皆可入伍。父死，因功受爵，母得封诰命，诰命有八等；父死长子继爵，降一等，庶子有功或战死，同爵。

有位子有面子，再有财政予以全额拨款，刺激得赵国人人以武为荣，在齐国的肚皮上硬生生刚了几百年不倒。

赵国效仿各国，有公侯伯子男五等爵，有食邑；下面再设有军功八等爵，授良田。

突然一下给了江大川子爵，这是让所有人惊讶的地方，虽然在须弥幻境大败齐国武人，但这毕竟不是真刀真枪的战场。

子爵，食邑五百户，封县。但，赵国地盘小，没有那么多县，通常就是拿国家财政的五百户税收工资。江大川觉得这子爵得来颇为奇怪。

何六娘欢天喜地，她是过日子的人，当然希望自家男人有一个铁饭碗、高工资；按照前世的话是，她很能习惯、也很满足自己是既得利益者的身份。

王宫前拥挤人群渐渐散去。当晚，晨曦巷门口却人流如织，拥堵不堪，多是武者慕名拜访，还有各家各派进来看热闹的；他们不是敬佩江大川的武师境和实力，而是佩服他为赵国武道挺直了腰杆。

当然了，主要是江大川装逼装得太到位了。

何六娘和岳彩云生意爆棚，川酒、香水根本不够卖的。按现在的产量，每天可出百坛，一坛十斤，端出来立刻被人抢购。没办法，何六娘想个点子，每人只能采购一坛。结果，立刻就有大户人家安排自家小厮排队拿号，更有甚者交钱预定，跟售楼处似的。

御前司万里松眼红，挑着糖人担摆在巷子口，生意做得也是热火朝天，诸多闺阁女子说，一个糖人嘛，咱有钱，但一定要捏成江大川和齐国人干架的模样；没办法，万里松让御前司十几个人脱得只剩下裤衩，冻得瑟瑟发抖摆poss。

江大川人却不在晨曦巷，他得进宫谢恩，毕竟是子爵，不能不懂事，这也是宣旨的太监悄悄告诉他的。

皇宫，准确地说应该是王宫。此世纷争，各家称王给自己上头衔，唯独不敢称皇称帝，齐国国君豫且小年轻的上台想称帝，征求大臣意见，八柱国之一的豫止嗤笑着说，等你有本事把赵国灭了再说。你称帝了，北有北燕、西有西岐、南有珈南，巴不得找到借口围着你啪啪啪，自己肚皮上再有个赵国戳着，怎么好意思提的？

大晋灭了多少年了都没人敢称帝。

进了王宫处处稀奇，比前世的故宫大多了，当然原故宫被改了一些；顺着王宫腰门进去，灯火通明，一路禁卫森严，红墙金瓦、雕镂玉砌，过了正阳门进去就是太和殿。远远的有人唱喊。在太监示意下，江大川进殿参拜，偷偷快速扫视了一眼，皇帝正在看一个简章，身边站着俩人。

一个温和洪亮的声音传来，“听说按辈分你还是孤的叔叔？”

大侄儿，可不敢当。

“陛下，臣乃梅溪府江氏，自先高祖便从宗亲之列缔出。”表个态，别老拿辈分说事，老子已经早就从宗亲里被踢出来了，不然刘皇叔能去卖草鞋？

“上前说话。”赵王江无恒大概耳朵背，“孤看了国师送过来的奏章，你做得好，孤老了，你们年轻就应该多做点事。”

“父王春秋正盛，怎能称得上一个老字？”身边一个声音贴上。

卧槽，太子也在啊。江大川顿时想到苍狗部袭击南雅的那个樊公公，南雅说过，老太监就是太子的人。

江大川神色不动，手心却是汗津津的。

“太子，你也要跟他学学，多做点事，不要总是闷在王城里。这王城有点风浪也不大，鱼虾蟹鳖的，眼界要开阔一点。”江无恒声音淡淡的。

“是，父王。此次江大川扬我国威，让儿臣为之心折，必定多多请教。”太子低头说道。

“宁王，你说此次江大川立下大功，该封他去什么地方呢？”宁王也在。宁王，江大川内心一阵激动。穿越过来看到第一个会装逼的就是那个刀锋对着苍狗部大吼“死战”的人。话说，你原本是在云山关的，怎么回来了？

江无恒三个儿子一个闺女。老大江枚献，十六岁从军，在一线历练二十年，长期镇守云山关，是赵国北方防线的定海神针；老三荆王江枚直，实际上掌管御前司，捏人比捏糖人还熟练的万里松算是经理，他是董事长；老二太子江枚常。

宁王江枚献还没有说话，江大川已经说道，“陛下，草民虽然不列宗亲，但始终记得自己姓江，是赵国人，何况此番须弥幻境，陛下赏赐已经足矣，还望收回子爵封位。”谦虚使人进步，老子一退三千里，你还不得给我赏个大的。

“居功不傲，好。听国师说你挂名御前司，你刚入京都已经从四品，孤倒不好封你具体官职。不过，君无戏言，怎么能收回”。御前司这事能不能别提，自从南雅给了他牌子，一天都没去过。

宁王江枚献斟酌着说道，“父王，江大川已是武师境中品，看他在须弥幻境中的武力，不日即可达宗师境。宗师境，可开山立派，儿臣倒有一个想法，怒河府境内有一山，乃昔日皇爷爷行宫之地，名曰太妙山，可封之以赏。”

江大川哪怕低眉顺眼，也看到太子身体略微动了一下。

赵国一共仅有五府，北有梅溪府挨着北燕、苍狗部、郎氏部，南方涧前府以沂水、泗水、济水三水为屏障，西有四坝府贴着东海，东边便是怒河府。四府团团护卫着中间的京都府。

“太妙山，唔，不错。那就这么定了。”江无恒下阶走近江大川笑着说，“你既得了此山，可要尽心，为我赵国奋武。只是可惜了残经，不过也好，那豫祗小儿连晚膳都没吃就走了，哈哈哈。”

跟着江无恒声音冷峻，“我赏你太妙山，不止是因你此番须弥幻境的大功。礼部侍郎勾结齐国，坏我赵燕联盟之事，你在龙门关及时勘破，协助御前司摧毁江洪峻商号，这才是大功于国。太子，此案让你查了已有多月，你若再查不出什么端倪来，让你大哥查。”衣袖一摆走了。

大侄儿，你这话说的，太拉仇恨了啊。

出了皇宫，江大川感到有阴冷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后背，心里叹气，真操蛋啊，还是跟朝廷扯上关系了；不过这样也好，跑去怒河府总比在京城舒服，自己坐拥一个山头，慢慢种田养成，也是一种发展思路。

出了王宫顺着长安街，街道宽敞热闹，两侧多数是豪门、贵族的府苑，以及酒楼、客栈、赌坊、勾栏等，各式各样的建筑鳞次栉比极为繁华。回头望过去，王宫巍峨静谧，城墙高大厚重，虽然金碧辉煌却更显得森严庄重。江大川知道，建筑代表的是一种权力；比如前世的基层公务机构常常有高几十级的台阶，江大川进出的时候经常一口呸下去，搞坏了庄重威严，忘记了老百姓拾阶而上的同时存的不是敬畏，是距离。

如果是王宫是这个国家的主人，高大端庄地俯视着万民，那么御前司则像主人膝下的一条狗，坐在皇宫身边忠诚、警惕地注视着主人眼前的一切。御前司就在皇宫旁边一个院子里，院墙青黑砖瓦，黑色的大门紧闭。

御前司的隔壁就是国师府，江大川要和南雅聊聊子爵封山的事。浅浅在川府忙着，筹清院的也在川府陪着玄云子喝酒。

嗯，这是双修的好机会啊。

南雅正在府内和清散真人心不在焉的唠嗑，她当然知道江大川从宫内出来后一定会到她这里来双修，呸，来议事，又不好意思打发走闺蜜，人家在须弥幻境保护自己男朋友那么能拼，过来说说悄悄话怎么了，不能见色忘义，啊不是，不能因为有事谈就撵人走啊。

清散真人赖着不走，一杯茶一杯茶喝着，都快憋尿了，就是无动于衷。

俩人正不咸不淡地聊着，府内人禀报江大川来了。

算了，来了就来了吧，聊点素的也好。

江大川笑嘻嘻地进门，老远瞧见南雅和清散真人在，一个红衣如火一个黑袍端秀，不同的是，俩人都赤脚，红色长裙和黑色长袍下都露出一小节小腿和脚踝。

话说，岳彩云你会不会编织，我回头就设计一个黑丝给你，家里反正娘们多。

江大川捂着鼻子，鼻血都流到嘴里了。

呸，你这个色胚，你看我说的对吧，他就喜欢盯着女子脚看，清散真人给南雅递个眼色；南雅假装不在意地伸伸腿，玉趾微动。

“坐下说话，我还没有正式给你介绍，这是抱玉宫的清散真人，也是我多年好友。”南雅笑着说，今天怎么看这个男人这么顺眼。

“多谢清散真人，若非清散真人极力护着在下，恐怕须弥幻境内我要吃大亏。”清散真人奶一下比凝血丸又好多了。

“子爵大人不必多礼，我也是受人所托，当然，也佩服子爵大人此番所为。”

提到子爵，江大川便把今天去王宫的情况详细说了。

南雅和清散真人不是外人，她脸色凝重，叹口气说道，“京都形势已经如此了么。”

清散真人虽然和南雅并称“清雅妙人”，事实上，她并不像南雅这般热衷国事，毕竟抱玉宫还是丹药为主；国师府就不一样，一国之师、王君之师。

江大川和清散真人看着南雅，你这话什么意思？南雅想了想，便道，“宁王是刚刚回来，我尚未经通传。”江大川见南雅不提封山、却提宁王，知道她心中考虑周全。

“宁王向来在北方一线防守北境，如今苍狗部被灭，北方虽然暂时安稳，但这也是暂时的，北境线除了苍狗部，还挨着郎氏部、北燕。”

这江大川懂，毕竟从军三年。除了齐赵两国死斗，从地理上来说，北有北燕、南有迦南、西有西岐，北方自东向西有苍狗、郎氏、须卜、山鬼四部，北燕和苍狗、郎氏是北境线的防守对象。

“苍狗部被灭后，并不代表北境就安全了，最大的隐患成了北燕和郎氏部。江无恒数月之前派礼部前往北燕斡旋，便是为了缓解北境压力，毕竟郎氏部铁骑如若南下必须跨过不周山，我赵国防守起来容易，怕的就是北燕绕道兵出龙门关。但这还不是关键，江无恒最大的目的，是要把宁王召回。”

“宁王召回后，必然掌管城防司或者是禁军，如今这两方人马俱是太子的人。宁王召回，这证明江无恒已经感觉到太子势力日盛并为此布局。”南雅看了看清散真人，接着说，“江无恒已经查到，太子和大司马元启暗中勾结。”

江大川脑海里嗡的一下，想起了他在苍狗部古墓里，北燕霹雳堂阴五捏死了假冒霹雳堂的人，剩下一个黑衣人江大川拷问了，是军中死士。这名死士当时受江大川拷掠不过，承认自己是太子的人。

朝堂，江大川内心无比沉重。他虽然对赵国没有什么归属之心，但，我女朋友是国师啊；何况，战争，向来是极为违背人道的政治。

南雅继续说，“怒河府和齐国交界，是赵国西境防线的唯一屏障，元启在怒河经营了二十五年之久。太妙山，位于怒河府、京都府之间，出怒河府如果从陆路走，必经太妙山。赵王把太妙山封赏给你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一个小小的太妙山防着元启，而是一种警告。”

江大川懵逼了。大侄儿父子俩在殿前演个戏，是演给太子看的？

在苍狗部的时候，独孤圣代表的是齐王、樊公公代表的是赵国太子，两个老不死的差点杀了南雅；他猜测齐王和太子是不是暗中勾结。如今江无恒查清太子和元启也勾结，那齐王、元启、太子，这就是一丘之貉，江无恒别说是坐不稳王座，赵国可能都要改姓。

元启，江无恒的姐姐江无月的儿子，七战七捷杀得齐国二十多年不敢东望的战神，经营怒河一线让齐国不得前进一步的国之巨擘，掌全国兵权的大司马，赵国人心目中的支柱，结党、叛国？

为什么？

江大川心底泛起无力感，觉得在朝廷、政治面前，自己只是个浮游一般，风浪下的草芥而已。

清散真人看了看俩人，你俩不会要把我灭口吧，这都什么事，抱玉宫向来置身事外，咱就是炼个丹药而已，我都听到了什么。转念一想，哦，防火防盗防闺蜜啊，你这是把抱玉宫扯进来，逼着我站队啊，而且，元启的娘、赵王的妹，也就是长公主江无月还在抱玉宫修行呢。

清散真人气得剜了一眼南雅，又不好说什么，抱玉宫虽然不过问朝廷，但这种天下民生之事，谁又能置身事外，抱玉宫好歹也是国企啊，拿着朝廷的俸禄。

江大川并没有觉得自己被江无恒利用，他是一个武道中人，想要不问世事躲起来练武，那也不配拥有墨辙奉武的传承，要知道墨辙奉武是不光是武道前驱，更是千年前一统江山建立大晋国的牛人。

为了大义、为了千万黎民，残经也可灭宗，齐了更可兴国。这是第一次见到南雅时候说的，装逼成分有，但，这也是他内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