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火常同日色鲜 第7章 舒城会

第7章 舒城会

按照闯军的规矩，除了伤病员、幼儿、夜不收、敢死队、僧道、犯罪苦役等特殊人群之外，其他人都得一起吃大锅饭，王瑾也不例外。昨天晚上吃了宴席，王瑾现在肚子里倒是不缺油水。

今天早餐的内容是一份粥和一份炖菜，这基本上是闯营伙食的惯例。主食的好坏取决于粥的黏稠程度以及里面大米的比例，炖菜里面则是有什么就放什么。

在舒城抢到的东西比较多，今天的炖菜里有新鲜的猪肉和蔬菜，粥里面的大米居然占了一半。头领们昨天吃了宴席，今天也得让兄弟们吃得好些才能让大家心理平衡。王瑾和自己的亲兵们一起排队，打了一碗稠粥，上面浇了一勺菜，和其他兄弟一样蹲到一旁吃了起来。

王瑾原来的亲兵里还活着的只剩下蒋锁、丁可泽和另外一个人，都已经外放出去了，现在身边有七个亲兵，都是补进来时间不长的新人。

如果出于纪律考虑，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是比较好的。但是军中生活枯燥，物质条件也保证不了，人长了这张嘴，若不能用来吃饭，就得用来说话了。

所以，王瑾也不干预大家在吃饭时聊天，吃饭的这片空地上乱哄哄的。在这里吃饭的是王瑾本队的人员，有几百人，王瑾和其中大部分都认识，但他“活阎王”的名声在外，一般也没人随便来和他闲聊。

唯一一个凑上来的是刘文秀：“父亲，能奇派人从桐城那边传讯过来，说官兵戒备很严。”王瑾说：“定国那边还没有消息？”刘文秀摇了摇头：“他还没探到刘良佐的动向。”

“桐城那点官军算得了什么，就算潘可大全军都在，也不足为惧，刘良佐就不同了。”王瑾大口把碗里的饭菜都吞下去，虽然上辈子他经常嘲笑刘良佐连老百姓都打不过，但刘良佐之所以在南明时期变成了菜鸡，并不是因为他的军队没有战斗力，而是他过烂的人品影响了军队的士气，“派人告诉定国，搜索范围到巢湖为止，找不到刘良佐就回来，不许再往东走。”

刘文秀说：“父亲在辽东见过刘良佐，不知此人为人怎样，兵马战力如何？”王瑾把碗筷递给一个亲兵，仔细擦了擦嘴：“敢打敢杀，却无胆略，能讲义气，却无廉耻。所部兵马乌合瓦聚，骁勇善战。”

王瑾这话说得哪都不挨哪，不过刘文秀和他相处得久了，也听得明白：“既然如此，何不找机会与八大王、曹操一起灭了他。”王瑾说：“灭了他又有何用，我们难道还能直取南京吗？官军这样多，灭了刘良佐，黄得功与尚可喜自会补上。有在凤阳的缴获，武器暂时够用，刘镇的俘虏兵我也不想用。若是我军练成，刘良佐自然不堪一击，但现在我们与刘良佐恐怕也就是半斤八两。作战就必有伤亡，岂有万全之策，三营联合作战，更是什么岔子都有可能出。倘若是在陕西、河南，哪怕是为了消耗官兵，也要打一打，但我们此行另有目的，若非找到绝好机会，还是不动手的为好。”

刘文秀说：“父亲你一直说此行另有目的，可我们若不东进南京，不就又得回河南了吗？”王瑾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候你自然清楚。这件事在本队只有掌盘和捷轩、玉峰知道，在我们这队里也只有我和补之、君友、拐子四个人知道。我若告诉了你们四个，便得连其他管队一起告诉，那便容易泄密了。”

王瑾漱了漱口，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去见张献忠和罗汝才了。作为朋友和他们一起喝酒聊天，那是非常愉快的事情。张献忠很风趣，总能说出些粗鄙但真他娘的有道理的话来。罗汝才也有个大哥的样子，曹营将领多为亲戚，罗汝才也习惯这种当家长的模式，和他在一起还是挺暖心的。

可一旦要谈正事，那就很不愉快了，这二位通通狡猾大大的。还是李自成更擅长和他们周旋，王瑾颇弱于此道。

王瑾先和李过、谢君友、马重僖三人会齐，这三人都住在各自的营地，吃罢早饭之后俱来王瑾的营地会齐。

谈判的时候李过是指望不上的，他是比较沉稳少言的人，不以言辞为长。谢君友和马重僖嘛……毕竟也是两个人，放屁添风吧。王瑾让李过留在营地代理自己的职务，带谢君友和马重僖入城。

与张献忠和罗汝才蘑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把接下来的作战方案定下来，王瑾长出了一口气，张献忠笑道：“好了，兄弟们难得见一面，今天得好好玩玩才是，都到我营里来，我最近又想到个好玩的把戏。”

一说这个，马重僖就两眼放光了。最近因为粮食比较充足，王瑾又允许在营里踢足球了，也不用他多管，自有马重僖牵头组织。张献忠也是个爱玩的，每次和西营合兵，就是马重僖撒欢的时候了。

张献忠想到的新玩法是在王瑾“发明”的足球的基础上做了改进，允许抱起球往前冲，允许对抱球的人抓、抱、摔，允许用肩撞人……王瑾一阵无语，历史还真是惊人地相似啊。

谢君友和马重僖玩得不亦乐乎，别看白文选、冯双礼、杨承祖、杨明起这几个人比他们要年轻些，在球场上和他们也就半斤八两。尤其是马重僖这个腿脚，跑起来竟然很利索，让王瑾一度怀疑他平时是不是装瘸。

张献忠、罗汝才、王瑾三个首脑的就不适合下场了，大家容易对他们心存客气，玩起来未免不尽兴。

张献忠隔着罗汝才对王瑾说：“你真个要打桐城？那可是块硬地。”王瑾答道：“在颍州时，我已许了吉兄弟，当言而有信。”

罗汝才说：“潜山、英山、宿松、太湖四县，防御一般，再加上大别山一带众兄弟的配合，我们西曹二营要打下来是不成问题的。然听说桐城已有准备，防御颇为得法，又有安庆兵备道标潘可大一部官兵驻守，实非易取之地。老回回和革里眼亦有攻桐之意，贤弟何不待他们到了，一并动手？”

王瑾说：“多谢大哥好意，只是我和我家掌盘不同，是个好吃独食的人，待老回回和革里眼到了，金银财帛自有他们一份，一起打仗却免了。”

回革二营野战是厉害的，江淮一带的官兵除了刘良佐能和他们比划比划之外，其余的碰上了都只有被吊打的份。但要说攻城，也就那么回事。原时空马光玉和贺一龙攻打桐城，结果由于工具准备得不充分，没有挖开城砖，结果没能得手。要说对土木工程的了解，此时各家反王之中实无人能出马重僖之右，倘若连马重僖都打不下来，别人也不必再试了。

马光玉的作风和张献忠差不多，是有纪律的，但是作战时也不会顾忌平民伤亡。而且前不久他在湖北新收编了一个当地的小反王牛万才，牛部的纪律不及回营本队，动辄散入乡间抢掠。贺一龙就差劲了，他麾下诸将中，赵应元还好，王得仁、王进才都热衷于掳掠，多有滥杀。

王瑾乃是为吉庆玉复仇而来，带着回营和革营，固然能增加战力，却也会增加无穷的麻烦。而且他虽然实际地位比马光玉和贺一龙更高，但毕竟不是掌盘，就算李自成本人在此，也未必指挥得动这两个桀骜不驯的人物。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带着闯营单打独斗，至少所有人都听他的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