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辞 第4章 玉杯千盏醉心愁

第4章 玉杯千盏醉心愁

时间恍若白驹过隙，酒过三巡，眨眼间宴会即将接近尾声，一曲舞毕，当在座的各位正准备欣赏最后一个节目之际，楚辽北突地轻挥云袖，摒退欲要上场的优伶。

“今日是皇后诞辰，这是喜事，但俗话说得好，好事成双，朕啊……还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大事？还是喜事？刚刚还在悠闲饮酒作乐的众人立马顿住手上的动作，就连楚颢景三人也定住了目光，等待着皇上接下来所要说的话。

半晌，楚辽北淡扫一眼在座之人，最后才缓缓启唇：“各位爱卿也知景王是朕的同母胞弟，封将军是楚北英勇无敌的武士，太子虽生性顽劣但已及弱冠，只是再优秀的男人也该成家立业。”

此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都聚集在三人身上，而楚颢景三人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尚未料到自己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父皇，儿臣的婚事……”原本想要再拖延几年，楚霈珩抢先欲表明自己的想法，却被楚辽北破天荒地打断了。

“你的婚事一拖再拖，看看你几个弟弟，孩子都有了。你母后为了你的婚事劳心劳神，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再耽搁了。”楚辽北十七岁那年，文英皇后诞下嫡长子楚霈珩，现下他都二十好几还对婚姻大事如此不重视，简直荒唐至极。

一顿驳斥，楚霈珩知晓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退路。

“皇上，微臣常年征战沙场，暂且不想娶妻。”封晫依旧不死心地想要回拒。身为楚北第一将军，封晫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二十有四的年纪连一房妾室都没有，民间一度传出“将军断袖之癖”的流言。然，清者自清，对外界传闻，封晫并不在意，依旧独来独往。

“封晫你也老大不小了，近些年边关战乱，是朕思虑不周。如今边关战乱平定下来，你也是时候娶妻生子啦！”

楚辽北一番话挑不出丝毫毛病，封晫一时语塞。

见楚霈珩、封晫二人哑口无言，楚颢景急了眼，拒绝之音脱口而出：“皇兄，你明知我所爱……”

不料，楚辽北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都不要再说了，朕心意已决，你们无需多费口舌。”不容置喙的语气强硬而坚定，容不得他人有半分反抗之意。

全程属于旁观者的季练缈微蹙娥眉，在一旁揪心地观看着。

听闻皇上要为太子殿下、景王、封将军赐婚，众臣自然闲不住，纷纷向楚辽北举荐自己熟识的妙龄少女，生怕错过这攀亲结戚的大好机会。

“皇上，老臣的孙女正值二八芳华，尚可考虑考虑！”

“微臣的小女也刚至适婚之龄，知书达礼，倒也乖巧得紧……”这东宫太子、九王爷、镇国将军谁不想高攀呢？

然，面对底下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举荐，楚辽北笑而不语，随即将目光转向一直未曾言语的季徽身上：“季爱卿……”

听闻皇上在叫自己，季徽立刻起身福礼：“微臣在！”

“爱卿啊，朕听闻你的三胞胎千金尚未许配人家，若将她们许配于景王、封将军、太子，你意下如何？”

原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季徽还在为皇上突然召唤自己感到疑惑，却不想皇上直截了当地道出了心里的想法，而又偏偏将决定权交予他。

此话一出，众人识趣地闭口不言，他们也才反应过来，原来皇上心中早有合适人选。

原本听说皇上要为楚霈珩纳妃，文英皇后自是再欢喜不过，但当皇上提及要将季徽的女儿许配于他，皇后温和的面容有着明显的不悦。

季家？为何又是季家的女儿？有季练缈这个狐媚子与她争宠还不够，居然让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也与季府沾上关系，文英皇后自然很是不满。

相较于皇后压抑的愤懑，丞相季徽心下骇然，一脸震惊，面对皇上突如其来的决定，他着实被惊得不知如何作答，脸上尽显诧然，连同那饱经沧桑的双眸也瞬时黯淡无光了。

“皇上，这恐怕……”

见季徽欲言又止，楚辽北倒也甚是理解：“季相有何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启禀皇上，小女不过还是三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怕是辜负了皇上的厚爱。”一入侯门深似海，十几年来在他的庇佑下无忧无虑地生活的宝贝女儿，又怎与王侯将相的尔虞我诈相抗争？

“哈哈哈……爱卿说笑了，在座的想必都听过‘涪澈才女’的名号，相府三千金冰雪聪明，闻名遐迩，季爱卿就莫要谦虚啦。”

楚辽北一番话引起不小的共鸣，这相府三千金自出生之日起便备受关注，“涪澈才女”饮誉天下，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谢皇上抬爱！只是小女年纪还小，微臣还想留她们在身边尽尽孝心呢。”季徽如实道来，可皇上笃定的眼神明了地阐释了一切，没人能违背他的意思。

“爱卿啊！朕理解你爱女心切，待她们行过及笄之礼后也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了。女儿家总要出嫁为人妻，季卿总不能一直就这么把她们留在身边吧。”楚辽北极力规劝，势必要让季徽一口答应三门亲事。

皇上再明显不过的意思谁又听不出来呢，季徽别无他法，只得识相地默许。圣旨难违，他断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薄了皇上的情面，那样的罪责不是他以及季府上下所能承受得起的。

见在场无人有异议，楚辽北喜笑颜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朕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来……众爱卿，为今日之喜干一杯！”

“恭喜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堂贺喜声震耳欲聋，无人在意楚颢景、封晫、楚霈珩三人显而易见的不甘愿。

楚辽北不再给三人开口的机会，直接忽略了他们的想法。一声令下便决定了六个人的终身大事，也许有人觉着过于草率，但没人敢抗旨不遵。

“恭喜季相，恭喜恭喜啊……”喜讯一出，在座之人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来向季徽道喜。

耳边充斥着众人持续不断的贺喜声，季徽面上却并未显露出过多的欢愉之色，相反的是贺喜声听着愈发觉得无奈与担忧。

或许在别人眼中，今日皇上赐婚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荣幸。当初季练缈一跃成为独得皇上专宠的贵妃娘娘，季旐裬被封为銮仪使，忠心效力于皇上。他身为一国之相，德高望重，如今又攀附上景王、封将军以及太子殿下，这天大的喜事是他人梦寐以求的，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宁愿她们所嫁之人仅仅是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也不想她们单纯的心灵被世俗玷污。

忙着道喜的众人自然也未注意到楚颢景三人阴沉喑哑的脸色，全然不见刚来时的悠闲轻松，墨瞳毫不掩饰的怒意暴露无遗，藏在衣袖中的大掌也不由得攥紧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