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何方 第八章、公道？

第八章、公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夜初和星儿四处找活干，夜初去应聘拉黄包车，结果出不起租车费不但没成功还被嘲笑了一番，去厨房当厨师学徒，却因为笨手笨脚连连挨骂，主厨和经理本想将他赶出去，怎奈餐厅这两天太过忙，急缺人手，便将他暂时留下当个洗碗摘菜工，然后在忙过这几天后又以他手脚太慢将他开除了，并且没有给一文钱，夜初本想找经理理论，可经理却说前五天是观察期，观察期内一律没有工资，这和刚开始谈的完全不一样，夜初正要反抗，可经理身边的打手直接把他震住了，无奈之下，夜初只能哑巴吃黄连，后来夜初终于在码头找了份搬东西的体力活儿暂时稳定下来，而星儿则找了份卖花的工作，他们每个月都会定期给老张住宿费和伙食费，老张虽然刚开始拒绝，但最后还是收下了，因为只有收了钱，才能让两个小的住的心安理得，平淡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如同平静的微风。

夜初所做的工作是按劳分配，夜初比较能吃苦，干得比一般人多，每天能得三块左右，但依着码头不合理的规矩，要拿出三分之一给这里的管事人，即使很多人不满，但上海的码头就是这样的规矩，要做就做，不满就走，为了赚钱，码头工人们也只能忍气吞声继续干下去，码头工人的工作可不会管你什么刮风下雨、风吹日晒，只要有活儿便干，因此这样的工资在当时已经算是底层人中的高薪了。

星儿卖花是提着篮子到处叫卖，虽然偶尔会受气，但赚多少都是自己得，去掉进花的成本，每天也大概可以赚一到两块，而且她的这份工作自由，遇到那些收保护费的直接撒腿就跑，不像那些有店铺的没法躲避。

又到中午了，码头工人们也终于可以歇会儿气吃饭了，他们吃的东西大多是自己带的，虽说已经凉了，但可以节约下馆子的饭钱，因而一个个乐此不疲。

这天，星儿提着一个篮子来到码头寻夜初，篮子打开，里面不仅有热腾腾的饭和一盘青菜，还有一碟猪头肉。星儿把热菜端出来，又把夜初的冷饭菜收起来，活脱脱的像个妻子给丈夫送饭的模样，这让周围的其他工人看后都羡慕非常。

“夜初，这隔三差五地送饭，对你那么好，你小子有福啊。”

“赶紧娶回家吧，这么漂亮，小心被那些有钱人抢了”……

工人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开玩笑，常常弄得夜初害羞不已，但星儿却觉得有趣，夜初对星儿道“你卖花的那地儿离这儿挺远的，现在这天儿越来越热了，来回很辛苦的，以后就别送了吧。”

星儿道“怎么，嫌我烦了。”

“我这不是怕你中暑吗，你看我都晒成这样子了，再黑点就成包青天了，难道你一个女孩子也想变黑呀。”

星儿转着眼珠子边晃身子边说道“那……我要是晒黑了你还喜欢吗？”

夜初立马涨红了脸，轻声道“喜……喜欢。”一说完便又大口大口地刨饭。

星儿笑道“听不见，太小声了。”

夜初道“你明明听见了还逗我。”

“我不管，要是你不大声说，那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自己选吧。”

夜初为难的看了看周围，他知道星儿是在戏弄他，但他依然愿意顺着她，便鼓起勇气大喊道“喜欢。”

这一声大喊被所有工人都听见了，现场一片欢呼声，但他们没发现远处正有一个身穿西服的年轻人望向这边。

这名年轻人是上海有名的大家族明家的大少爷明龙，这片码头就是他们家的产业。

而在明龙旁还站着一名三十左右的警察，警察道“明少爷是看上那个小姑娘了？”

“上海的庸脂俗粉见多了，这样的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儿，第一次见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就是常说的缘分吧。你说呢，肖队长。”

肖队长是上海保卫科的队长，不仅手段狠辣，而且经常巴结有钱人，贪污受贿，所以很多人都怕他，他回答“这的确是个小美人，不过看样子已经名花有主了。”

明龙道“什么是主，有钱便是主儿，这一带都是我明家的地盘，我就不信拿不下一个小丫头。”

“既然明少爷这么想要，我这倒是有个主意。”

明龙把耳朵凑过去听后笑道“肖队长，这事儿要是办成了，我一定好好答谢你”……

午饭过后，星儿也准备离开了，可刚走没几步，明龙和几名跟班就出现在她面前，明龙嬉笑道“美女，有点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

星儿不屑地说“这都是哪年的招数了，没本事就不要出来丢脸，小心回家挨骂。”说罢，几名保镖就将星儿的路挡下，夜初见状，立刻跑上来挡在星儿身前，“你们想干嘛？”

码头管事人走过来问道“明少爷，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明龙道“我说刘管事，你招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我不过是想和这位小姐聊聊天，这小子就上来跟我闹死闹活的，这就是你手下的人？”

刘管事看得出明龙是想霸占这女子，也听出了明龙的意思便说道“夜初，你整天在这里闹事，今天的工钱没了，明天也不用再来了。”

夜初吼道“不来就不来，仗势欺人的地方，老子不稀罕。”

夜初丢掉脖子上的帕子，拉着星儿准备走，可仍被明龙的跟班拦着，夜初道“你们还想怎样？”

明龙道“有点骨气，可惜骨气当不了饭吃，在大上海，得罪了我明龙的没一个有好下场，小子，找份工作不容易，只要你愿意交出这个女人，你就是这里的管事儿，少爷我还给你双倍薪水，这买卖合算吧。”

夜初冷笑道“大少爷，你的生意做的可真好，作为回报我也送你几个字吧，‘见鬼去吧’，你以为谁都想给你当狗，谁敢动她，我要他的命。”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如你所愿去见鬼吧。”明龙一声大喝，手下人立刻上去和夜初打作一团，周围的工人虽然平时和夜初谈得来，但都胆小怕事儿，不敢得罪明家，便都站着看戏，不敢上前。

可打了没一会儿，一声哨子吹起，肖队长带着两名警员突然来到，“谁敢在这里打架斗殴。”

明龙道“肖队长你来的正好，我不过是和这位小姐聊个天儿，这小子就上前打我的家丁，瞧……这给打的，多痛啊。”

“明少爷放心，维护治安是我们警察的工作。”肖警官和明龙对了对眼色便对手下道“把这个打架的小子抓起来，带回局子里审问。”

说罢，夜初便被拷了起来，不管夜初和星儿如何解释都没用，此刻无论是谁都看得出这是肖队长和明龙勾结，自然不会给他们申辩的机会，星儿一时气愤，拿着篮子里的盘子就朝几个警察砸过去，肖队长的脑袋直接被砸出了血，破骂道“死丫头，敢袭警，把这女的一块儿带回去。”

夜初和星儿都被押上了警车，明龙把肖队长拉到一旁道“不是说只抓那男的吗，怎么把小美人也给抓了？”

肖队长道“明少爷你放心，把她抓回去才好威胁啊，只要那男的在我们手里，那女的还不就范。”

“妙……真妙，不愧是肖队长，回头请你喝酒。”

两人正说的乐，肖队长的脑袋突然疼了起来“这女的下手可真够狠的，真疼，流了这么多血。”肖队长摸着脑袋坐上了警车，看着上一刻还幸福满满的两人转眼间就着了难，工人们似有说不出的感慨，但依旧什么也没做，就连议论都不敢大声。

这辆专门抓犯人的警车被开出来明显是事先预备好的，肖队长和司机坐在前面，而剩下的两名警员则和夜初、星儿坐在后面负责看押，夜初问道“姓肖的，我知道你和那个姓明的是一伙儿的，你到底想干嘛。”

肖队长冷笑道“小子，到了警察局我可以想干嘛干嘛，而你们只是案板上的鱼肉，知道你现在憋着气，谁也不是傻子，千万别说什么法律公道这些空话，该舍的舍，有舍才有得，这才是上海的生存之道。”

“所以你就把警察的良心舍了。”

“应该说我得到了我要的。”

话音刚落，一道极戾的刹车声传来，司机急打方向，警车不仅将一辆黑色洋车给撞翻了，就连自己的车也翻倒并撞在了一棵大树上。

当星儿挣开眼睛，感觉混身痛麻，而在她眼前的是厚实的身躯和那张熟悉的面容，就在刚刚车祸的时候，夜初利用身体和肩膀刚好护住了星儿，但夜初的手上靠着手铐，因为刚刚的剧烈翻滚，夜初的双手已经被肋出了血，星儿担心地喊了几声，终于把夜初叫醒了，夜初虽然受了些伤，但好在他们身边的警察做了肉盾，所以他们伤的并不算太重，星儿将旁边昏迷警察腰上的钥匙掏了过来将他们二人的手铐给打开，然后慢慢从车门窗户缩了出去，这里是上海的一处偏郊，很少有行人，至于车辆就更少了，星儿道“趁现在，我们赶快跑吧。”

“好。”夜初答应着站起身来，可刚跑不到两步，就听见那被撞翻的黑色洋车里传来女子虚弱痛苦的吟声，夜初和星儿立刻过去查看，洋车里有一名中年司机和两名身穿洋装的贵族小姐，看他们的样子还活着，于是夜初二人便合力将他们三人给拉出了车。

星儿道“他们都是有钱人，会有人来找的，我们快走吧。”

“等等。”夜初看向那辆警车，星儿见状说道“你救这三人我可以理解，那群警察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那个姓肖的，别犯傻了，快走吧。”

星儿拉着夜初准备离开，可夜初依旧站着不动，犹豫片刻后，夜初还是选择了走向警车，星儿虽然生气，但还是无奈地选择帮他，他们看了看车内警员的情况，司机卡死在里面，他没有工具根本没有办法，后面两个警察已经昏迷，姓肖的虽然还有意识，但是浑身是伤，已经无力抓人了，夜初和星儿合力现将后面两个警员拖了出来，然后透过满是玻璃碎渣的窗户又把肖队长给拉了出来。

夜初二人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见三个警察被救出来后，夜初和星儿连忙起身准备逃跑。

“站住。”二人闻声，惊恐地回过头来，只见肖队长正坐靠在树旁拿枪指着他们，星儿埋怨道“瞧吧，农夫还是被蛇咬了。”

肖队长无力地说道“你们为什么救我。”

夜初道“我不想舍掉良心。”

“真是幼稚的白痴。”肖队长轻蔑一笑，放下了手中抢，道“在上海，天真会要你的命的，你们走吧，趁我还没后悔，滚。”

夜初和星儿顿时愣住了，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个姓肖的居然会主动放人，于是两人立马转身朝着小路逃走。

肖队长此刻满脸是血，他取下胸前沾满血迹的徽章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你又沾血了，这次是我的，那个小子是不是很有趣，可惜，还太嫩了，小瞧这个世界的现实只会再度受伤，如果他能生存下来，那时的他，或许也会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