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店一撵客
第五章 小店一撵客
秀香跑过来干吗?不是和马芹联手对付人的,而是帮马芹来解围。她一到跟前,就带着笑脸,指指下面,对乾隆说:“这位客官,你的腿……?”
秀香话一出口,乾隆低头一看,就故作惊讶地说:“哎哟,拌着了!你怎么不早说呢,你看看,你看看,我还以为是櫈子腿呢。”边说边把腿挪开,看了看又说:“哎呦,鞋都脏了!”说着还弯腰伸手去掸马芹鞋,马芹紧着把腿抽开了。乾隆又问:“拌疼了吧?”马芹嘴里说着“没、没事儿,没事儿……”可面部泛出了羞赧的红润,犹如桃花绽放,梅花争春,乾隆见了更觉得这姑娘可亲可爱,味道不俗,乾隆很惬意。
秀香和马芹姑嫂二人都明白了,这五位南腔北调的京客都有很好的功夫,动起手来肯定要吃亏,只得先忍下,说话的口气也变了。
姑嫂俩一离开,乾隆便笑着吟道:“蔷花芳且香,小刺挂衣裳。君子知其然,召尔回头赏。”刘先生顺全听笑了。徐虎王元没笑,因为他们俩的注意力还在俩女人的身上。
姑嫂俩回到里屋后,秀香先问了句马芹,别疼了没有,马芹说没事,跟着便着急地问秀香:“怎么办啊?”秀香想了想说,忍着点吧,喝够了还不走吗,走了就完了。马芹又说:“他们要不走呢,看他们那样儿,像没事闲玩儿的?”秀香听后又说:“要那样,就先看看他们还要怎么着,如果他们要是得寸进尺,不识好歹,哼,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讨了便宜!”“可、可我们不如他们啊?”马芹担心地说。秀香又说:“你甭怕,有强就有弱,找他们的软肋,手脚上不行,我们就用话撵走他们。别忘了,他们是在我们这一亩三分地上,老话说,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我就不信叫他们讨了便宜!”马芹听后也点了点头说:“行,武的不行,就给他来文的。”秀香嗯了声又对马芹说:“哎,对他们客气着点儿,千万别让他们抓了短儿。”马芹又点了点头。可马芹忽然想到什么,又说:“嫂子,你说用话撵他们,我们都说什么呀,他们是男的,嘴都臭啊?”秀香听后怔了怔说:“我也没想好,看看再说,听听他们说什么吧。”马芹点头“嗯”了声,就出来了,朝几位京城客这边看了看,进了柜台。
乾隆也看到了她,又压不住那颗跳动心,端着茶杯又吟道:一杯含春茶,香气满齿间,润喉滋肝胆,逍遥胜神仙。乾隆的声音还挺高,有意给马芹听到。马芹听到了,乜了一眼,装没听见,而同桌的刘先生顺全又笑了,这次徐虎王元也跟着笑了。刘先生笑罢,接上吟道:一壶碧绿水,几只青瓷碗,茶花汤中开,神仙也陶然。刚才的一幕,刘先生已经完全明白乾隆皇上上岸的心思了,是为红颜,是来采“野花”品“野果”宠“玉人”说土俗点儿的,是“泡妮儿”来着,找到目标了,所以和出了那样四句来。顺全也从皇上和刘先生的诗里听出含义来了,徐虎王元只会武功,不懂诗文,听不出其中的含义,只是听着顺口,跟着笑,但也想到,皇上看上这小妮子了。
马芹不识字,也不懂诗,就觉得他们不光坏,还酸,坏的流水,酸的倒牙,不像个练武的人,倒像些酸先生,就像尹家那个教书的酸老头,一数咕络子就摇晃脑袋,酸死人,笑死人,气儿也小了些。
马芹见这些人又数又笑,没完没了,心里的酸就又转成了气,嘴里不说,可心里说,还带点粗:“数,数,都是屁,狗屁,狗臭屁,熏死人!”心里刚粗完,又听他们笑,又发狠了一句:“乐、乐,一个个都乐死!”这五个人越乐,马芹越生气,听得忍不住了,回头进了里屋,坐着生气。刚坐了一小会儿,就听见外边又喊续水,她不愿出来,可是嫂子上茅房了没在屋,只得带气地出来了,给壶里冲水,一边冲水肚子里跟着一边说恨话:“灌、灌、都灌死才好呢!”
马芹心里的狠话还没说完,刘先生忽然带着笑容问:“店家姑娘,方便间在哪儿?”马芹听了眼皮动了一下,没吭声。刘先生以为她没听清,又问了一遍。马芹还没吭声,嘴里不出声,可心里说了:“憋死你!裤里尿!”刘先生忍不住又说:“姑娘,解手的地方,厕所?”马芹这才要说,还没出口,旁边的顺全忍不住了说:“问你茅房在哪儿,没听明白吗?”他也以为马芹没听懂,声音挺大。顺全的老家离绝地不过30里“茅房”是这一带的方言。马芹一听,这主儿说话像个娘们儿,便有几分蔑视,立刻怼他:“就你明白呀!”马芹是开店的能不知道这些吗,是故意的不说,让他们难受。顺全“嘿!”了声又要说,给刘先生拦住,自己又笑着说:“姑娘,我岁数大了?”马芹呢,给顺全娘们儿腔喊得气又涨了,也不管刘先生说什么了,一甩手说道:“外边”“外边,哪儿呀?”刘先生听了问。“外边找去!”马芹头不抬地说,说完回身就走。顺全又要开口,刘先生抬手拦住了他。可徐虎忍不住了,他也尿急了,便站了起来说:“怎么,你们开店的没方便处吗?”“没有!”马芹头不回头地说。店里不是没有,不想给他们用,憋死他们。
乾隆一直不出声,一边呡茶一边逗心地笑着,知道马芹跟他们较劲,故意刁难。
刚回屋的秀香已经听到茶堂里的怼话声了,明白马芹又压不住火了,怕马芹吃亏,跑了进来,一进门口就说:“后院有,后院有,这儿进去,往前走,东南角上。”还指了指。
刘先生赶紧去了,徐虎也跟着去了。剩下乾隆和顺全王元,其实顺全王元也想去,可不能把皇上一个人闪在这儿。他们早已看出事来了,俩女人都有点“凶”都是“茬儿”。等刘先生和徐虎回来,他们才去,乾隆一看也站起来跟着去了。乾隆饮茶有个习惯,不是喝,是品,所以比起别人来喝下去的少,自然下边也比别人缓。
马芹已经回到柜台里边,带气地坐着,乾隆方便回来,到了柜前站下看她,她就把头扭到一边。忽然看见乾隆进柜台了,这才开口,喊道:“你进来干嘛呀?”乾隆一指她身后的洗手盆说:“洗洗手”“那、那是我们自己用的!”“一样一样”乾隆说着,已经到了盆边,顺全王元也跟进来了,顺全拿起瓢来在旁边桶里舀了一瓢,倒进盆里,乾隆洗完一看旁边搭着的手巾挺干净,拿起来就擦。马芹又看见了:“哎呀,那是我们自个用的!”马芹又喊道。“一样一样”乾隆又说。乾隆其实很爱干净,也有规矩,不随便用别人的东西,可是因为喜欢上人了,就不讲那些了,还觉得心暖。顺全王元也洗完了,乾隆又递给了他们,气得马芹都说不出话来了,待乾隆顺全王元他们一出柜台,立刻把手巾拽进了盆里。
这时刘先生徐虎也过来了,也要洗手。马芹一看,立刻指着屋子西北角说:“你们的在那边!”刘先生徐虎扭头一看,哪儿果然有洗手盆,便朝那边走了过去。
轮了一遍回来后,四人接着喝茶说笑,间或还吟上几句。如乾隆看到一只小家燕落到窗前,吟的一首:一只小燕落牖前,侧首瞠目朝内觑。若知此举何所为,鸟心人心两厢关?
听乾隆吟罢,不光他们桌上的人笑了,屋里的其他茶客,有的也听笑了,有的还点头赞许。
马芹可没笑,没那心情,心里还不断说狠话:不知道愁的玩意儿们!一边还想,他们那来这么多闲工夫乐呢,这年月有让人乐得事儿吗?
眼看就到了午时,除了进来要吃饭的,喝茶的人都离开了,秀香过来撵客了,带着笑脸说:“几位客官,天到晌儿了,我们收茶了。”乾隆听了,接过来说:“哦,我们接着用餐。”“你、你们还吃饭?”秀香一听,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说。“是,吃饭,要酒要菜。”乾隆跟着又说。秀香又没辙了,愣了会子,便收起茶具,刚转身要走,忽然又回头问道:要什么酒什么菜?乾隆便说,最好的酒,最好的菜,要上10个菜。秀香也只能答应了。过了一会儿秀香就拿来了菜单和酒单,让他们点菜。
乾隆接过单子一看,酒有3种:神仙醉、衡水白,运河香。神仙醉、衡水白乾隆都喝过,只有运河香还没喝过,乾隆喜新厌旧,就点了运河香。接着点菜,菜单上只有20 多道菜,比他在宫里一顿餐桌上的菜都少得多,可是有些菜名直扎他的眼珠子,从来没见过!刘先生也看的头蒙,不知是什么?乾隆猎奇心强,倒高兴了,点了12个菜,7荤5素。7荤是:红香丸、玉勾情、跳龙门、醉天落、天地红、烧千金、坛子酥,5素是:芙蓉鲜、伴春萌、翠玉片、玉生花、长香丝,还要了一碟免费小菜,红萝丝。等菜上来后,乾隆他们才看明白,原来都是寻常菜。红香丸就是红烧丸子加了几片香菜叶,玉勾情就是油炸小虾,跳天门就是清蒸鲤鱼,烧千金就是烧蹄筋,天地红就是红烧肉,醉天落就是清炖乳鸽,坛子酥就是坛子羊排;素菜更是看得明白,芙蓉鲜就是蘑菇炒鸡蛋,伴春萌就是凉拌香椿芽,脆玉片就是炒藕片,玉生花就是辣子豆腐,长香丝就是凉拌海带丝。乾隆刘先生都看笑了,乾隆还随即吟道:“雅名亮人目,一见知其然。不知味几许?”说着伸箸夹了片蘑菇尝了尝,点头道:“入口却也鲜。”刘先生也挺感兴趣,他也尝了尝,附和道:“本是民生肴,名雅戴金冠。君子心喜欢,味道自然鲜。”乾隆听得又笑了起来,之后又招呼徐虎王元顺全一起吃。当乾隆夹了点“醉天落”放进嘴里时一愣,接着又嚼了嚼,就不明白了,便用筷子点着醉天落,带点怡情地说,你们尝尝,尝尝!刘先生等几个听了都一愣,尤其顺全,有点惊异,怕菜里有不测!乾隆看出他们的表情了,说没事,你们都动筷子,刘先生先夹了一点放进嘴里,带着酒味的鸽肉香气立刻充满了口腔,别有味道,也惊奇了,还赞叹地说,难怪叫醉天落呢!顺全徐虎王元吃了也都说好吃,都笑了。接着乾隆又夹了块坛子酥放进嘴里,一咬,骨头竟然是酥的,这样的坛子排骨他还没有吃过,更又有点怡情,并叫几个人快尝,几个人尝了都有点惊奇。于是乾隆又来了诗性,手里拿着筷子吟道:行过万里路,品过千家宴。没有哪一箸,留在口齿间。本以店小微,味道自然淡。却是醉香浓,骨酥鱼也鲜。
听乾隆吟罢,几个人就笑了。
这时秀香正好从他们桌边走过,乾隆便叫住了她,问醉天落和坛子酥怎么做出来的?秀香听了一笑,没有回答。顺全跟着质问道:“说呀,问你哪?”秀香还没回答,顺全又要问,给乾隆制止了。此刻正有食客进来,秀香便趁机去照顾食客了。顺全看她走,憋不住又“哎”了声,想喊住她,又给乾隆伸手制止了。乾隆明白秀香为什么不回答,肯定是独家菜肴,不告外人的,但也想到,用不了几天,你就会主动的告诉朕。
刘先生也在琢磨这两道菜,觉得醉天落的酒香气不是烹饪时洒上的,因为烹饪时洒的酒都会随着油烟挥发掉,根本留不下酒味,如果是出锅时洒上的也只停留在表皮,而此酒香都含在肉里?便想到“醉”字上。应该是先“醉” 就是把乳鸽先用酒灌醉了,酒渗进鸽子肉里,再行宰杀烹饪,而且用的是小罐儿蒸炖,便把酒香留在鸽肉里了。坛子酥关键在“酥”字上,因为羊排里的骨头是很难蒸到酥软的。但他已经看到,羊排上的骨头很细小,就知道是些乳羊,羊龄过不了半年,是比较软的。还有刘先生看到,羊排入坛前定是先做了油烹的,入坛后再有高温和时长的炖、焖,骨头便酥软了。刘先生就把自己想到的说了,乾隆听罢,点头认可。其实,刘先生桌只说对了一部分,如醉天落,是要先把鸽子灌醉了,但灌醉了并不是直接宰杀,而是先摘净羽毛,放进开水烫死,捞出后再掏出内脏。这样,酒香就留在凝固的鸽血里,所以蒸炖后,才充满了酒香之味。如果是宰杀了,鸽体内的酒大半都会随血液流出,酒香也会减去大半,甚至吃不出酒香之味了。
几个人继续吃喝说笑。
马芹不会陪他们笑脸,秀香倒是有笑脸,但也是浮在表面的,心里可没笑。因为他们的笑,总让姑嫂二人身上不舒服,就盼着他们吃完喝完了快点儿走人。
酒饭吃了大半的时候,乾隆忽然又对菜名来了兴趣,因为他觉得这些菜名里有些学问,就招手把秀香叫了过来问。这个秀香回答了,说是街上一个老秀才给起的。乾隆听了,想见见这个老秀才,而秀香告诉他说,一年前人就死了,乾隆觉得有些惋惜。
接下来,乾隆他们继续吃继续喝,还边吃边喝边说边笑边吟诗,就听乾隆举着手里的筷子又吟道:“一双竹箸轻飘飘,拢在一起功德高,世间生众万万千,都为一夹……”说着夹起一条儿红萝丝,接着说:“乐滔滔。”说完把红萝丝送进嘴里,嚼了起来。这红萝丝是什么?告诉大家,就是酱缸里腌制出来的咸菜丝,当地俗名都叫它红咸菜。刘先生和顺全徐虎王元又都笑了。不过这红咸菜真的挺好吃,越嚼越香,还爽口。刘先生又接上吟道:“美酒佳肴虽然妙,怎比春花向阳笑,桌上百香她为首,阳老一品乐滔滔。”乾隆又听笑了。
五人喝酒吃菜说笑吟诗,姑嫂二人哪里敢招惹,只能小心提防地伺候,可是心里直怼呀,马芹还给他们上了不下几十个“白眼儿”。
忽然,乾隆又有新念头,并招手让秀香把菜单拿过来。马芹也听到看到了,知道又想点菜,小声说,不让秀香拿。但秀香没听马芹的,她想的更多一些,如果不拿,可能会闹翻了,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大,所以就把菜单给送了过来。
乾隆接过菜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叫了两道名字扎眼的,从没见过的菜!一道是“沧海珠”不知何品?另一道是“绿珠豆腐”乾隆知道有西子豆腐,贵妃豆腐,也吃过,味道都不错,都是皇爷爷南查时带回宫中的,已经成为宫中的常备菜品。但没见过、也没吃过这“绿珠豆腐”而绿珠是古时的一个美色小女子,以她之名冠于菜名,肯定也是有些风味的?
秀香听了后,什么没说,接过菜单,就回后厨了。不一会儿,一手一盘,就把俩菜端过来了。
乾隆一看,一盘是切块儿的腌鸭蛋,一盘是小葱拌豆腐,忽然便哈哈地笑了起来。刘先生他们也跟着笑了。不过带着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腌鸭蛋,放进嘴里,立刻不笑了,并嚼起来,咽下后,又夹了一块儿放进嘴里。刘先生他们也不笑了,都看乾隆,有点懵。乾隆对他们说,你们都尝尝!大家听了,先是刘先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放进嘴里,也是一怔,跟着嚼了起来。乾隆又叫顺全他们吃,几个人这才各夹了一块儿。
顺全则边吃边说了,这个我小时候吃过,我娘就会做。乾隆哦了声,让顺全说说?顺全便说,嗨,特简单,就是把鸭蛋不放盐水里腌,放虾酱缸里腌,腌出来就这味儿。哦,这东西吃起来上瘾,多吃饭,那时候家里打的粮食少,不大敢腌,腌了也是到肚子不舒服,懒怠吃饭的时候,才熥了吃,好多吃点东西,有劲下地干活。
乾隆明白了,海鲜味儿原来是虾酱味儿,他吃着也觉得开肠胃,吃了还想吃。
对小葱拌豆腐乾隆没动筷儿,刘先生先尝了尝,又让乾隆尝尝?乾隆看了看刘先生的表情,这才夹了点儿放嘴里,也挺好吃,挺香。小葱豆腐,用芝麻油调制的,爽口。可乾隆不明白,“绿珠豆腐”,是不是绿珠吃过,爱吃的拌豆腐?刘先生听了说,绿珠是晋时人,是大富豪石崇的妾室。石崇是南皮人,也就是这儿的人,绿珠是他的妾室。女人吗,都有爱美之心,吃这道菜不会长胖,可能常吃,这道就菜流传下来了。这道菜的本名应该就叫“小葱拌豆腐”
顺全插上说,对对对,就叫小葱拌豆腐。
刘先生一笑接着说,刚才店家不说菜名是老秀才起的吗,那是因为小葱拌豆腐这名字是民间叫成的,一听就是老百姓菜,比较低档。老秀才是借古人之名给这小葱拌豆腐上个档次,让文雅之人,上流之士也点吃。四爷,您不就点了吗?。
乾隆听得点了下头,说对。
刘先生接着说,还应该有一点,就是形象,四爷,您看看,盘里的小葱是不是有点像绿颜色的珠子?
乾隆看了看“嗯”着,又点了下头。
可顺全插出来说,我就这地儿生的,你说那个绿珠子,那个女人,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刘先生看了看他问,你多大离开这儿的?“我,10岁。”顺全回答。刘先生又问,你知道石崇吗?“啊、不知道。”顺全又摇头答道。刘先生笑了说,你连石崇都不知道,还能知道绿珠吗。顺全张口结舌了。除了顺全,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一笑,又引来了马芹的怒目。
之后,几个人就把“沧海珠”“绿珠豆腐”两盘菜扫光了。因为爽口、开肠胃。
这顿酒饭又吃了一个多时辰,其他的客人早一拨一拨吃完走了,只剩了这五位京客。
终于,乾隆他们放下了杯筷,秀香赶紧过来结账。秀香挤着客气说:“不知几位吃的喝的可好?”乾隆马上说:“很好很好,菜香酒也香,名字也好,很好很好。”秀香并不觉得这话顺耳,只要他们快结账走人,所以只一嘿嘿,就跟着说:“本店是小本生意,概不赊欠,几位的茶饭酒菜一共是5钱银子。”“好好好”乾隆答应着。一旁的顺全掏出了银子。秀香见是一两一个的银锭子,就要找他钱,可乾隆忽然说,不用找钱,我们还要吃喝。
“还要吃喝?”秀香抬头看着乾隆不解地问。
“哦,晚上,是晚饭,等会儿还要饮茶。”乾隆又补充说。
“晚上!你们、你们不走啊?”秀香的眼睛瞪大了。
“不走不走,我们住下,你们这店不吃住饮一体吗,多方便,多好啊。”乾隆呵呵地笑着说。
“啊,还要住下!”秀香更吃惊了,还一方面着急,一方面想到,这下麻烦大了,就他那俩色浪浪的眼珠子儿,鱼鳔似的,还不定粘出什么事来呢?旁边桌上收拾的马芹也听愣了,抬头看着他们。秀香觉得这可不行,不能让他们住下,得撵他们走。想到这儿秀香就说:“看几位都是贵客,可我们这小店条件不好,住这儿肯定会委屈几位的,街上有上好的客店,几位还是……”
乾隆听得明白,这是往外撵他们,所以没等秀香说完,就接过来了,说道:“没关系没关系,能睡觉就成啊,出门在外的不讲究,不讲究。”乾隆说完了还呵呵呵地笑。秀香一听还真撵不走了,想了想又要说话,可没待她张口,乾隆又说:“哦,你是不是怕我们赖账不给钱啊?不会的,不会的,你说吧,一天多少钱?我们预付五天的。”
“啊,五天!”秀香再一听更吃惊了,心里就象起了火,这可怎么办?秀香俩眼瞪了半晌,又低头转了转眼珠儿,狠了狠心说了个天价:“五位要住吗,得两间房,再加上吃饭喝茶,一天四两,五天是二十两。”她是想用高价撵人。乾隆听了既不惊讶也不讨价,马上让顺全掏出了二十两银子,说:“这是五天的,你收好。”并把银子放到秀香手里。秀香接了银子彻底傻了,再无话可说,只能给安排房间。
进了客房,乾隆一看房子虽然简陋,但挺干净,完全不像秀香说的那样,就稳稳妥妥的住了下来。姑嫂俩只能忍耐加小心,不给这几个“坏人”留茬口儿,不能让他们挑出毛病来,可心里跟针扎火燎似的不是滋味儿。乾隆他们几个呢,有些乏了,又喝了些酒,顺全陪着皇上一屋,刘先生徐虎王元三人一屋,都舒舒服服地躺下歇息,一个下午,除了去茅房也没来前面,吃晚饭时也挺安静,夜里也无事。
可是从第二天开始,就出出进进,说说笑笑,吃的时候吃,喝的时候喝,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有时还帮着姑嫂俩招呼客人,打理生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俨然是自家开的店!因为他们看明白了,这个吃住饮于一体的小店,只有4个人打理人,除了姑嫂俩,还有一个60来岁的老头,一个30 多岁的妇人,老头负责灶上,妇人负责灶下和涮洗,其他的活儿,姑嫂俩干,忙得很,所以乾隆他们就帮起忙来,可他们越帮姑嫂二人心里越扑通,心越往嗓子眼儿吊!因为,她们看得明白,这几个人在打她们姑嫂俩的坏主意。
进店喝茶时,乾隆认出了马芹,便想到她担水的事。一个窈窕淑女,担着那样两大桶水,却是那样的轻松,又觉得好奇,想第二天跟着去看看。可是因为夜里又喝了酒,也是头天走了太多的路,花了太多的精力,乏了,起的晚了,等起来后,马芹已经担水回来了,没能看成。第三天早起后,马芹又去河里担水时,乾隆就跟上了。不光他,刘先生顺全徐虎王元,也跟着。他们几个不是跟着马芹,是跟着乾隆,得保护皇上的安全。马芹不明白他们跟着干嘛,带着气问了句?乾隆回答,看她担水。马芹一听更气了,这挑水有什么好看的,这不是吃饱了撑得难受吗!可是又不能不去挑,河水是泡茶用的,井水不行,口感不好。她去挑水,几个住店的男人跟着,这叫什么事?能有多烦人啊!她实在憋不住,带着一脸气怒怼乾隆他们,把话也说出来了:“哎!没见过挑水的,吃多了撑的呀?” 乾隆听了也不生气,说,看看吗!马芹不愿跟他们多废话,在前面快走,想把他们甩掉,可是他们紧跟着,一步都落不下,马芹又想喊,已经来到街上,来来往往的好多人,不好喊出口了。
担上水后,马芹在前边走,乾隆就在后边跟着看,马芹并不知道他在看,要是知道,还看她的腰看她的屁股,肯定得拿扁担打。乾隆看得过瘾了,就叫徐虎帮马芹担,马芹不让,还叫徐虎滚开。忽然马芹就听乾隆在后边念叨起来:“一根扁担两头弯,压在玉人酥香肩,秀步一迈悠悠颠,天下男人好心酸。”
马芹听不懂他诌的什么,可是“心酸”俩字听得明白,心里说,你们男心酸个屁!你们一个个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拿女的找乐寻开心,我们女人才心酸呢。你还心酸,我呸!
可是接下来担水的活儿,乾隆就让徐虎王元干了。但这些在秀香姑嫂看来,是献殷勤,是黄鼠狼子给鸡拜年,不怀好意,另有所图。尤其那个白脸儿,一瞅人俩眼珠子色浪浪的那样儿,肯定一肚子脏心烂肺坏肠子。姑嫂二人心里又气又急,又无招可使,七上八下,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