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义传 第七十八回 希真布防大名府 君一巧攻葭山域

第七十八回 希真布防大名府 君一巧攻葭山域

《醉太平》：

赳赳大宋，邪幸独奸。花纲艮岳祸根源，惹方南宋北。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狈护狈，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哀哉可怜。

话说这陈希真自先前兖州之败携着自家女儿贵婿，逃至大名府处。才至城门前，就见得这大名府外一片张灯结彩。城外大路早有两列仪仗，恭迎陈希真几人入得大名府，直到府衙内。就见一人打府衙中跑出，那人头戴长翅帽，身穿无缎直裰，脚下虾膜头厚底皂靴，五短身材，下海一溜黄胡子，高颧骨，黄面皮，一双直眼。就是这大名府新任知府陈大巨。陈大巨见陈希真等人来，喜不胜收，在府衙中早已是备好酒宴，请得陈希真几人入座用席。陈希真见了道：“希真抗敌败来，怎敢担陈知府如此厚待。”陈大巨连忙扶着陈希真坐下，把杯温酒道：“道子兄此言差矣。胜败不过乃兵家常事，道子兄你乃我大宋不世之臣。怎可因区区零星败绩便将自家丢去粪坑里说。”当下吃了两块桌上的烧羊炙肉。陈希真又道：“承蒙陈知府如此慰劳，希真感激不尽。”陈大巨笑道：“道子兄今日怎的如此说，那年去江州打秋风一事，若非道子兄你仗义出手，只怕大巨早要被那一班刁民给害了。”陈希真听了也笑道：“这是甚话。”两人不禁哈哈大笑，把酒言欢，称兄道弟，说至尽兴。陈大巨又叫过自家爱子陈鸣冤上来与陈希真相见拜好。陈希真亦叫女儿陈丽卿上前问安。众人大喜，酒罢用饭，祝永清、呼延绰几人也各自享用酒饭。吃得饱了，陈大巨便安排众人各自歇息，不在话下。

次早醒来，便是得报说李君一已是统领大军前来，陈希真便就府衙之中召集众将，陈希真麾下战将仅剩祝永清、陈丽卿、呼延绰三人。原先兵马也在兖州尽数溃散。到得大名府处，唯有一千人马耳。好在大名府内尚还有大刀闻达在，粮草也勉够坚守，武备也未废弛。闻达道：“这大名府内今日新增了两员防御，倒也是武艺上好之人。”陈希真道：“敢问是何人也。”闻达道：“这二位防御，一个唤作钱湘，一个唤作俞煐。此二人皆是推金山，倒玉柱的英雄。”陈希真道：“甚好。然此番守大名府之策，非仅靠你们几员战将之勇。还需有固守之法。”众将皆问陈希真之意。陈希真道：“先前宋公明破得大名府，不过是因蔡福、蔡庆为其里应。小贼时迁入内为奸放火引至骚乱。如此里应外合，方才让得贼寇入城。”祝永清首戴假面，问道：“敢问岳丈，我等应如何御寇？”陈希真道：“这大名府自上回宋公明那贼破了之后虽几经修整，却是还是城小壕浅，倘若贼兵攻围，难以支持。”便叫知府陈大巨督验所用石料木料，闻达率府内民夫又将大名府城基拓大了足足一里之多，又比旧城加高丈余，城壕也开阔了一丈，掘深了五尺。各处整修已好。陈希真又亲自来阅看，就见这大名府已端的雉堞巍峨，连云蔽日，真个是金城汤池，万夫莫开。陈希真心中甚喜道：“这番无惧李君一了！”又吩咐众人，着闻达率一万精兵，前去把守葭山域。务必构建营垒，抵挡李君一。闻达领令，刚要出兵。忽来报说刘广一家命丧定州、邓宗弼二将魂归巨野。陈希真仰天痛哭，涕泗横流，只道：“襟丈，道子必要将那李君一千刀万剐，祭奠你在天之灵！”祝永清、闻达念起旧时破梁山情义，也是落泪不止。陈丽卿也一味痛哭秀妹妹，便不住口道：“爹爹当时何故不逼那皇帝老儿救回秀妹妹来？”陈希真听了猛然喝道：“国家大事，你个女儿家省得甚么！”祝永清见状，连忙带下陈丽卿，众人各按部署所备。陈希真又祭炼了几道神符，祈佑天福，卜筮为咎又似大吉之象。陈希真道：“众位将士，此刻天福已至，贼兵必将丧于大名府，我等此刻唯有死战，天将佑之！”此话一出，官兵个个士气高昂，有死无二。只有摩拳擦掌，只待梁山大军到来。

话分两头，陈希真虽是喝退陈丽卿，见梁山大军势如破竹，定州城高墙厚远胜大名府，尚且无力阻挡。巨野五路征伐，亦被一一破之。贺太平七州合兵竟全是无功而返。陈希真倒也心惊，不敢懈怠。便教三军加紧防备，修整城墙。这日闻达来报，说是梁山人马已快至葭山域，陈希真连忙着信使前往闻达处，吩咐道：“李君一人马长途跋涉，锐气正旺，锋不可当，葭山域地势两侧悬崖无路可走，唯有中间小路可行，闻将军务必坚守道口，阻延贼兵，贼兵长途跋涉，急求速战，以此疲兵之法，必会使其军心涣散，到时我等再乘胜出击，便可大破贼兵。”却听得祝永清上前道：“岳丈此计虽好，然以小婿愚见，却有所疏漏。”陈希真道：”贤婿有何所见？“祝永清道：“此刻贼兵千里迢迢，劳乏未定，又复奔驰远来，是其失算。我等可速率三支精锐轻骑，速速前往葭山域外的西陇林处设伏，趁贼兵不备，三番骚扰，他锐气一挫，自然受我所制。若贼兵是想绕袭城池，唯有过这葭山域，只需闻达将军坚守道口，贼兵不得速胜，必要绕道袭城。”陈希真道：“贤婿所言甚是，然李君一鬼谋颇深，为保万无一失，不如便令贤婿你与城内二位防御领兵五千，屯兵城郊瑕玊山，把据此山口，安营列寨，又乃另路屏障。切不可泄露军机，待到李君一绕路到来，营伍辗转未定，我等便趁机三路纵兵掩击，此便为冯异以逸待劳之法，必然得胜。”众将大喜，皆称妙计，依议下去分兵。陈希真自留陈丽卿驻守大名府，陈丽卿之手上回虽被扈成拼死斩落，却未伤及腕骨。陈希真便叫铁匠为陈丽卿打造一只铁手，掌心内暗装有机括，既可安插陈丽卿断掌之上，不易掉落。又可安置梨花枪上，也是紧抓甚稳。叫陈丽卿来试了试手，虽是不如当初那般大杀四方，却也使得过来。陈希真又叫闻达只率呼延绰并着五千人马加紧赶往葭山域防守。又命祝永清、钱湘、俞煐去守瑕玊山，自己自领陈丽卿守备大名府，又名陈大巨带领府内衙役在城中大肆搜捕可疑之人，一经寻获，即刻格杀勿论。陈希真想起一事，又道：“上回蒙阴县杀败的那伙贼兵听闻也有大名府口音之人，这附近可有山头匪祸？”陈大巨道：“后门外倒是有个长猿岭，曾有一伙刁民抗税占据，现已是荒废了，想必便是道子兄之功劳。”陈希真哈哈大笑，便放下心来。如此便无需再忌内忧。其余之人尽按吩咐所去。陈丽卿却道：“爹爹莫不是小觑我，我虽失了这一手，仍是无惧那群贼头。”陈希真道：“你莫胡闹，倘若你再有闪失，岂不叫为父我心伤。”便叫尉迟大娘带下陈丽卿，安心于城中守备。三军号令已下，分派已定，各自出城去了。

只说李君一率领李洪鳄、彭帅、李乾、程莹儿、薛广基、李全、刘林、杨玟八员好汉日夜不停，一众大军直拔大名府而去。及至境内，李君一马至军前，看了一番，眼见众小喽啰已是人困马乏，见李君一尚还不叫安营扎寨，修整一番。薛广基便道：“君一伯伯，我军如此长途跋涉，儿郎们十分辛苦。便是到了大名府也当要人困马乏。且大名府堑阔濠深，鼓楼雄壮，素为人知。陈希真若以疲兵之法来待，岂不正中其意也？”李君一摇扇道：“我自有所计，广基你先命儿郎们在此修整。“薛广基便叫小喽啰就地安营扎寨，过不多时，李君一叫升帐。众好汉入帐落座。李君一道：“广基你可知大名府外的葭山域？”薛广基道：“那葭山域乃大名府之屏障，自闻达上位总管，便闻有叫其心腹钱湘驻守，就是不知此番陈希真逃至城中，可有所变局。”李君一道：“这钱湘武艺你可知晓？”薛广基道：“钱湘此人，广基略有所知，那年广基升任海州团练使，前官之人便是这钱湘。当时有所比试。此人剑法极佳，不在广基之下。“却听李乾道：“说起这钱湘，我也素有耳闻。”李君一道：“李乾兄弟且说一说。”李乾道：“这钱湘乃明州人氏，剑法虽好，却是不通水性，我在朝廷之时也曾多听得他大名，不想今却在此相遇。”李乾正要再说，却听薛广基猛然道：“糟矣！”众人皆问何故。薛广基道：“这陈希真既是知晓我等已将至大名府，必会严守葭山域，葭山域不得过，我等便只可绕瑕玊山，瑕玊山地势险要，若是被官兵把据此处，我等谈何去破大名府。”众人大惊，忙叫李君一即刻起兵。李君一却手摇羽扇，神态自若。道：“广基之想，我早有所虑，且已有对策。”李洪鳄道：“大哥快快说来，俺替众兄弟去劈了那陈老道。”李君一道：“兄弟休急！”说罢，李君一取出一锦囊，交与薛广基，叫薛广基、程莹儿领四千人马直扑瑕玊山而去。又取出一锦囊，交与刘林，叫李洪鳄、刘林二人领四千人马直扑葭山域而去。若是官兵出击则迎战。若是官兵负隅坚守，便按锦囊所书，按计行事。眼见四人已去，李全、彭帅、李乾三人道：“敢问哥哥，我们三人有何所为？”李君一又取出一锦囊，交与李全，命李全一人领两千轻骑，按锦囊之计去攻大名府。李全大喜，当即率众出马。彭帅、李乾道：“哥哥，莫不是要我们二人作陪？”李君一笑道：“怎会，三位兄弟且随我来。”彭帅、李乾、杨玟三人便收整军营，随李君一出马而去，至于何处，暂且不题。

先说李洪鳄、刘林二人杀往葭山域，路上李洪鳄道：“刘家兄弟，我那大哥锦囊上写了何计？”刘林听了一面拆，一面道：“先且看看。”二人一齐看去，却是惊喜。当即便是快马奔至葭山域前。呼延绰、闻达二人已是构好营垒，见得远处烟尘滚滚，果是梁山兵马来也。二人便叫严加守备。却见这梁山大军至得葭山域前一片水潭，就是安营扎寨，丝毫未有进攻之意。闻达见状，就道：“早先未知贼兵虚实，今番来此，不过散兵游勇耳，便请呼延将军守营，我去杀败这伙贼人。”呼延绰应了。闻达披甲挂刀，起身上马，杀出域前。营中一员好汉见状，也是策马而出，正是刘林，只见刘林手舞金锤，来战闻达。闻达气势汹汹，刘林战不数合，便是撇开退走。闻达大喝道：“贼寇休走！”当即是挥兵杀去，营寨直被冲垮，众小喽啰纷纷溃逃。闻达见了大喜，率众而归。回至营中，笑道：“果是一群乌合之众，想必此番魏王多心矣。”呼延绰也是大喜。二人说言未了，就听得把外的官兵冲来报道：“梁山贼寇又杀来也！”闻达大怒道：“这贼寇死性不改，看我今番斩了他，教他不识得我大刀闻达名号！”呼延绰道：“闻将军已是出战一回，劳苦功高，今番便让小将出战！”闻达道：“也好，你便出去挫他气焰，我在后头压阵。”闻达、呼延绰二人再度上马，带领一千马军，飞奔出寨搦战。

只见一个活魔煞手握长柄萱花板斧，上身铁甲，胯下烈马，直奔军前，不问事由，抢出垓心。早有闻达的亲兵认出，叫道：“这人便是先前在蒙阴县砍了闻盛将军的李洪鳄！”呼延绰持鞭上前，喝道：“铁鞭呼延绰在此，贼寇还不快快纳命来！”李洪鳄听得却是大怒，“你便是那叛逃官兵的藏获，吃你爷爷一斧！”说罢，李洪鳄大斧已至呼延绰身前，呼延绰急忙铁鞭招架。不想背后闻达听了早咬碎一口钢牙，直叫个善射箭的官兵对准李洪鳄，暗放一箭。李洪鳄不及防备，早被那暗箭射中，肩上正着，身如泰山，倒在地下。闻达急命官兵上前抢过来。不料刘林早是快马上前，金锤狂扫，打得这一众冲杀上来的官兵血肉横飞，拼死救得李洪鳄回去。闻达、呼延绰也收兵回防。

回至营中，刘林连忙叫小喽啰支好火把，唤来军医，却听李洪鳄大吼一声，直接抬手把肩上箭矢拔出。刘林连忙叫军医上前包扎，李洪鳄道：“刘家兄弟莫担心，俺无大碍，只是这班杂碎，净是些无耻之辈。”刘林道：“李大哥，话虽如此，明日你还是好生在营内歇息，我一人去足矣。”李洪鳄道：“兄弟你莫不是让俺呆这营中，却不屈杀了俺的大斧。”刘林笑道：“怎会，大哥莫不是忘了，君一哥哥锦囊妙计，只怕大哥还要手酸。”二人大笑。此后接连数日，闻达就见这梁山人马仍是骚扰葭山域，人马却是一日弱比一日，每每不及交锋，便是不战自溃，休说把守官兵再无太多戒心，便是闻达、呼延绰二人胜此多回，也再不放心上。每日听得鼓声响，也不过多看几眼，零星放几箭罢了。这日又听得域外战鼓喊杀声响，众人都道只是虚张声势。不想猛可地传来阵阵呼喊，“贼兵杀进营中来也！”这一下，有道是：山域之间，杀尽寨中叛蜮。瑕玊山上，撕破佞幸嘴脸。毕竟这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