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义传 第七十五回 贺喜窃符攻梁山 许亨携众保水泊

第七十五回 贺喜窃符攻梁山 许亨携众保水泊

诗曰：

漏泄春光有此花，冻雷惊动亦萌芽。

九天雨露冰姿莹，咫尺云霄凤尾斜。

青锁晓临闻禁笛，紫宸朝罢玉冲牙。

高堂清逸悬图处，不必寻常力士家。

话说贺太平自前二回兵伐梁山皆是大败而回，劳民伤财，景阳、马陉二镇几乎是再无男丁，以至青州府内府外皆是民怨颇深，贺太平又是吐血病倒，一时之内无力攻伐梁山泊，青州百姓得以安康一时。时过三月，贺太平胸前之病已好，当下坐在床榻之上，听得现梁山泊兵分三路，贺太平心道：“贼寇兵发三路，寨内必然空虚，先前二回乃我轻敌，此番必要行个万无一失之计策。”良久又道：“只发青州之兵，只怕独木难支，不如今番我召来青州、沧州、密州、济州、邢州、幽州、新州七州的人马合力攻打梁山泊，便是填土也当填平他梁山泊！只是那幽州太守邴文刀素来与我不合，我若借他兵符必不会给，如何是好？”正思虑间，只见有一男一女迈步踱入房中，贺太平看时，那女子正是自己早先纳的一名小妾，出身青州大姓徐家，年岁却不过三十五六。原来这贺太平年已入土，虽是年老体衰，却同那童贯之辈一样，妻妾满门，夜夜笙歌。谁料妻妾虽多，却无一人可诞下一儿半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贺太平便除开公堂之上，日日只晓缠绵床褥，终在那道君皇帝登基之年，双喜同门，新房小妾徐氏为其诞下一子，名唤贺喜。贺太平也升迁入了检讨司当职。当下母子二人走入房中，见得贺太平已从床上坐起。贺喜道：“爹爹怎的起来了？”贺太平一见母子二人，登时一条妙计涌上心头。

贺太平道：“我儿来得正好！我有计策策动幽州兵马了！”当下便把二人唤来身前，贺喜道：“爹爹莫不是再想去打那梁山泊之事。”贺太平道：“正是如此。”贺喜道：“我劝爹爹还是罢了此念头，先前二回爹爹合兵几万出师无功不说，还要连累景阳二镇百姓。”贺太平听得满脸冒红，宛如橘奴皮上增添一抹猪血红。幽声喝道：“剿灭狂贼，便是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岂是你一小儿所省得，眼下我有条妙计，只需贺儿你们母子二人便可荡平梁山泊。”贺喜道：“是何计策？”贺太平道：“此次我欲集结七州兵马合力兵讨，足以投鞭断流，摧枯拉朽灭了梁山。”贺喜道：“那幽州太守邴文刀素来与爹爹不合，何能调动幽州之兵？”贺太平道：“他虽是与我不和，然其幽州团练使陈奂却是出自我之举荐，那邴文刀又胸无大志，贪图美色。今番便让贺儿你同你娘亲为一回信陵君、如姬完成此事。”贺喜本有犹豫，经这贺太平百般诓劝，便是点头，母子二人当即前往幽州，贺太平又写了一封书信交与贺喜。嘱咐到了幽州务必交与陈奂，又发信与其他五州，一月之内集结兵马于青州。

不日，贺喜同徐氏便是乘车到了幽州，进城直奔陈奂家府邸，托门口苍头叫陈奂出来，苍头刚进，就见一个大汉迈步走出，那大汉身长七尺，满脸油汗，正是那陈奂。贺喜见了便下车递交书信。陈奂抬手接过，看了一眼却是摇头，道：“这事却是难办。”贺喜道：“怎的一说？”陈奂道：“这邴文刀每日除了同他几个娇妻美妾打闹，就只会把这虎符握于手中，他又信不过我，谈何去取来？”贺喜笑道：“靠我娘亲便好。”说罢，贺喜便搀扶徐氏缓步下车，陈奂见这徐氏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体态姽婳。一时竟至目不转睛。贺喜道：“只需陈将军将我娘亲假意引给邴太守，合力套出虎符所在之处，趁夜饭之时，将其灌醉。让我娘亲窃得虎符。”陈奂道：“此计便是可行，窃来虎符，太守势必上奏朝廷，到时休说你我二人，便是你家老子也难辞其咎。”贺喜道：“若是如此，便直接把那邴文刀——！”陈奂连忙道：“切莫不可，擅杀朝廷命官可是大罪！”贺喜叫道：“大罪个屁！当初那陈希真屠了沂州府，最后还被封为国公。俺们只是杀他个庸官，将军还有何所顾忌？”

见陈奂还有顾忌，贺喜便是怒道：“陈将军你莫忘了，当初俺爹爹所以举荐你做官，便是因为你义气高尚，是愿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眼下梁山狂寇兴起一方，早晚危及江山社稷，这幽州兵马却因邴文刀与我爹爹龃龉而不肯发兵，眼下济州百姓已是生灵涂炭，周遭县城岌岌可危，便是将军看不起这世间功名利禄，也当顾及自家一家老小安危！贺喜只在此劝陈将军一句，当断则断！”陈奂被这贺喜再三劝说不过，只得点头默许，便先去房中换好一身戎甲装，又安置好了贺喜母子，先道：“我且去劝一回邴知府再说。”陈奂只身撞入府衙中，果见那邴文刀左搂郑姬，右抱越女，坐于钟鼓之闲。好端端个府衙只如青楼莺歌巷。这邴文刀果然如陈奂所说，毫无志向。陈奂劝说半晌，邴文刀只说其身子欠佳，暂不议事，便叫随身小厮去送陈奂出门。

陈奂无奈，只得又回自家住处。陈奂心道：“凭我一人终是不可让邴文刀发兵，更不可让他交出虎符。到时梁山贼寇做大，朝廷将罪，让我陈奂岂不耻笑于天下。”陈奂回至家中，见着贺喜，详说此事，贺喜道：“果不其然，事已至此，还是只得靠我娘亲，敢问陈将军，这邴文刀平日可有宴饮之处？”陈奂道：“并无。”贺喜道：“若是如此，便按我先前之计，请陈将军今日夜饭之时，将我娘亲送入府衙中，灌醉那邴太守，窃出虎符。”三人主意已定，按计行事，徐氏果然不负众望窃出虎符交予陈奂、贺喜二人。

不料陈奂却猛然叫得声苦，贺喜忙问怎的回事，陈奂道：“我却是忘了，这虎符虽得，然这幽州兵马却是前日被那邴太守心腹汤西箴带出城外邺地练武观兵，说是防备外寇所备。”贺喜却道：“陈将军此言差矣，他邴文刀调兵说是防备外寇，我看实则就是不让我爹爹抽调，况且我等虎符在手，自古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为国有利。我们便是合了兵符，也怕那汤西箴不把军队交给我们，再去告邴太守，则坏我爹爹大事矣，若是他汤思箴识相，则我们二人佛眼相看；若是他不从，我们二人便要斩草除根！”陈奂一听不觉虎躯一震，遍体颤悚。贺喜见了，大怒道：“将军莫不是怕死！大事至此，还有何所顾虑？”陈奂道：“千说百说，他汤西箴也是幽州一带名号当当的大将，我若只靠这一虎符贸然号他发令。恐他难以听从，如此你我二人必会杀他灭口，陈奂心头实感不安，怎会是贪生怕死之辈！”说罢二人先命马车趁夜载徐氏出得幽州，直奔青州而去。陈奂、贺喜二人带好数名亲兵，直奔邺地而去。

二人带好人手，星夜前行，隔日便是到了邺地，果见一大彪官兵三三两两，零星散在邺地。陈奂、贺喜下了马车。快步上前，陈奂轻喝一声，道：“我奉太守之命，取虎符前来替汤将军指掌军队，合兵幽州。”汤西箴打地上起身，两步上前，与陈奂合了兵符，却是大疑。便高举左手，目视陈奂，惑道：我奉太守号令，统率五万大军，驻扎这邺地之上，此乃兵家大事。今番你陈奂区区数人便来此号令三军，汤某大感困惑，待我回城请示太守再说。”说罢，汤西箴转身便要上马。不想贺喜反从袖中突出一把利刃，一步上前，当场将这汤西箴刺杀于此，三军大惊，却因陈奂手握虎符，皆不敢造次。陈奂眼见事已至此，只得举起虎符，号令三军道：“汤西箴抗令不尊，现已被我等诛杀于此，三军且听我号令，发兵青州。”众军听令，即刻起身，赶奔青州。三日之后，贺喜、陈奂二人便带幽州五万兵马赶至幽州，见着贺太平，不日，其余五州兵马也纷纷如约到来。各有良将，你道是那些良将：

青州团练使吴荔裳? 青州兵马都监艾谏

沧州团练使徐珂? 沧州防御使盖天赐

密州团练使古月? 密州府衙督头王京

济州团练使林虎? 新州兵马安抚使毕书

邢州团练使博能? 幽州团练使陈奂

这十员大将，率军十四万，贺太平召好七州兵马，齐齐开往梁山泊。陈奂、贺喜为前军，贺太平自领吴荔裳、盖天赐、古月、王京压阵中军，徐珂、艾谏、林虎、毕书、博能五人催督后军。

却说许亨这一众好汉早是便得沿路探马报知，贺太平统领七州兵马，前来攻伐。众好汉大惊，连忙于聚义厅上商议，许亨道：“官兵现是到了何处？”小喽啰道：“已到郓城附近。”众好汉相互商论，各有纷争。却听许亨一声令下，止住众人，说了自家策略。众人听罢，皆是各自领兵出寨迎敌。

只说贺太平的七州军马，已来至水泊梁山境内，早派铁甲哨马前去探路，回来报与贺太平中军说：“前日战场上，并不见得一个梁山军马。”贺太平听了心里大疑，只身自来前军问陈奂，贺喜。陈奂道：“眼下我军已至贼兵境内，敌军兵锋正盛，若是以疲兵之策暗伏我军，非是上策。”贺太平道：“若是如此，先且退军回郓城驻扎如何？”贺喜却是叫道：“爹爹休生退心，只顾冲突将去。把那一字长蛇阵摆定，怕他区区几个贼兵做甚么？”陈奂再三劝阻，贺太平不听，却只按贺喜所言，把这一众官军迤逦前行，直进到水泊边，竟不见一个军马前来。贺太平大喜，连忙让兵马继续前行。却才分到山前，只听得龙口关外一个轰天雷平地飞起，惊天动地，火花撩乱，官兵大惊。左右两边哨马齐逃回来，都报说有伏兵到了。惊得那贺太平险些栽下马去，贺喜也吓得不轻，呆在马上不知所措，陈奂见状，暗叫一声苦，只得两边差人，喝教军士休要乱动，中军里古月、王京都是兵器紧握手中，陈奂又飞马来中军叫道：“擅退者斩！”陈奂死命按住三军人马。贺太平与众将立马望时，又听得逢亮谷外鼓声震地，喊杀喧天，早是飞出一彪军马，都打着黄旗，当先有两员好汉领兵杀上，一个是白张飞李充，一个是长臂猿罗海。

两员好汉带领五千人马，杀奔官军而来。贺太平急令大将陈奂，盖天赐二人当先迎敌，两个得令，便骤马各自使出兵器，齐齐出阵，迎上李充、罗海。盖天赐大骂道：“胆大贼寇，不来投降，更待何时！”罗海在马上大笑道：“你个匹夫命在旦夕，尚且不知！怎敢在此口出狂言？”盖天赐大怒，拍马挺刀，直取罗海，罗海也挺剑来迎。两马相交，刀剑互砍，约莫战到二十余合，不分胜败。陈奂见得盖天赐战久不胜，便也拍马舞枪，迳来助战。李充见了，大喝一声，飞马舞矛，来战陈奂。四匹马两对儿在阵前厮杀。两边兵马看了，各自喝采不迭。又是一合，只见罗海、李充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故意卖个破绽，拨回马头，望本阵便走。盖天赐本要去追，好在陈奂知其有诈，连忙止住。

二人回阵，贺太平却是怒道：“贼寇气势已溃，何不追击？”陈奂道：“兵法云：归军勿追——”贺太平却是不顾，只叫尽力追赶过山脚去，却又听得两侧山顶上画角齐鸣，众军抬头看时，东边山后鼓声响处，早飞出一队人马来。尽是红色旗帜，头前捧出两员好汉，一个是林中豹许亨、一个是瘦脸虎钟离双，引五千军马杀将而来。两员好汉在马上奋勇杀来，厉声大喝道：“贺鼻涕快快早纳下首级来！”贺太平大惊，贺喜、陈奂急忙把住军马，保着贺太平，逃命而走。正行之间，西面刺斜里猛地又飞出一彪军马来，截住贺太平兵马一阵厮杀，领头好汉正是袁慰庭，袁慰庭持锏大喝道：“乱臣贼子贺太平，你待走那里去？早来受死！”毕书大怒，挥刀来战袁慰庭。不想区区数合，便被袁慰庭一锏打死。众军大惊，又听得四下之内尽是喊杀之声，陈奂寻着条路，指挥众军，沿路而撤。

官兵一路败逃，却是有惊无险，直撤到一条清河之前。良久，贺太平安下神态，回首对众军道：“此番虽败，却是我军贪功冒进，非众将之罪也，渡过此溪，便可退回郓城。”众军见梁山兵马并未追击，便也安下心来，因岸边并无舟船，只有零星散散几片烂木漂浮水上，贺太平道：“贼寇必是想断我退路，故而凿沉舟船，欲盖弥彰。”又见河水不深，不过才至马颈前，贺太平便叫渡河，军士纷纷驾马渡河，却不想才至河中，却听得一声巨响，一名军士已是被拖入水中。贺太平大惊，毕竟这是何事发生？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两员官将：

汤西箴、毕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