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义传 第六十五回 忠义堂祸首伏诛 监押牢父女重逢

第六十五回 忠义堂祸首伏诛 监押牢父女重逢

诗曰：

堪叹梁山智术忧，舍生取义报冤仇。

运筹帷幄良平惧，神机妙算魍魉愁。

蒙阴已疏义士墓，兖州再斩佞臣头。

可怜天朝兴亡事，到头皆是百姓苦。

话说李君一大破兖州，擒得栾廷玉、栾廷芳、陶震霆、黄延四人后，押进牢车，并着王洲首级，傅玉尸骨。一并班师回水泊，才至龙口关前，却见得雷羽早领着人在山脚下等待，小喽啰在两旁擂鼓吹笛，众好汉们都乘着马轿，迎上寨来。到得忠义堂上，把了接风酒，复泊良、李洪鳄、凌空三员好汉伤势也好，都到聚义厅上，僧继忠焚起一炉好香，简述了兖州胜果。李君一环顾四周，却道：“怎的不见了黄竺哥哥？”话未说完，就见得黄竺自缚双手，口含小刀，缓步走至忠义堂上，众人大惊，乔向元、罗海隔得最近，忙冲上去拦，却被黄竺反撞一下，摔倒在地。李君一也要上前去，却见黄竺两腿微弯，双膝一跪，口中吐出那把小刀，阮武忙道：“黄竺哥哥，你这是作甚！”黄竺长跪不起，悲道：“兖州一战，劣弟负盟，险至众位兄弟于死地，皆是我之罪也，黄竺无颜再见众位兄弟，恳请君一哥哥赐罪。”李君一急忙上前扶起黄竺，劝慰道：“哥哥莫要如此，弟之罪，又与兄长何干？昔日子仲之弟叛逃孙吴，以至关公兵败身死，先主尚还不赐其罪，更无说今番之事，此绝非哥哥之错也。”众好汉也道：“君一哥哥所言甚是，黄竺哥哥切莫要怪罪自家。”僧继忠、阮武、李全三人快步上前，一下将黄竺扶起，解开身上负缚，黄竺见梁山众兄弟如此义气，百般宽慰，方才坐得以杯酒敬意。

接风酒过，李君一先叫小喽啰将黄延一人带上忠义堂来，黄延一见忠义堂上众好汉全部列坐在前，连忙两腿下跪，磕头叫道：“众位兄弟，是黄延一时糊涂，方才做出如此事来，还请众位兄弟念在我们旗下一拜，饶我一命，兄弟从此只忠心于山寨，绝再无二心！”见众好汉面色各有变化，黄延急忙两腿挪开，看向彭帅，负手叫道：“飞虎兄弟，念在我们昔日一起大破西夏之情，救我一命！救我一命！”彭帅念着旧日情，也是万分为难，两手交放，眉头紧锁。黄延见状，又看向他哥子黄竺，叫道：“哥哥，念在娘死之前百般叮嘱你我二人要好生照料彼此，求你为小弟我宽言几句，劣弟保证不再变心。”说罢黄延磕头不止，却见黄竺夺过身侧一小喽啰手里砍刀，对准黄延劈头劈脸便砍。彭帅、沙念冕见状急忙起身拦住，彭帅劝道：“君一哥哥，黄竺哥哥，眼下黄延兄弟虽是叛了山寨，可也曾和俺们一起替天行道。”沙念冕也道：“黄竺哥哥，你也先息怒，得饶人处且饶人，黄延兄弟虽是一时糊涂，却也——！”黄竺抢下刀，对众好汉道：“众位兄弟，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劣弟叛变，罪无可赦，休要多劝。”李君一亲自起身拦道：“哥哥且听我一句，黄延兄弟纵然是有大错，却须知其轻重，君一在此一一列看，众位兄弟以作见明。“众好汉道：“哥哥说的是。”黄延见李君一这般说，也是定跪在旁，只听李君一道：”黄延兄弟之功过是非，我等在此细看，昔日驻扎边疆，大破西夏，乃为国也。蒙阴县七山聚义，乃为民也。山寨几番大战，皆是坚随，乃为天下大义也。兖州之战，畏敌之利而临阵脱逃以至叛变投敌，乃为已也，后泄军机以至兖州之战险些功亏一篑，此乃过也。如此功过义己相抵，死罪可免，然活罪难恕，该如何断，先且将黄延押入牢中，听后处置，先将罪魁处置再议，众位兄弟以为如何？”众人看向黄竺，黄竺忙道：“哥哥之言，黄竺绝无异议。”李君一便执一令箭，让小喽啰将黄延带下牢中关押，好生看管。

李君一见黄延已被带下，便又叫小喽啰将栾廷玉、栾廷芳、陶震霆三人带上忠义堂，复泊良一见到栾廷玉是立马起身，不顾伤势未愈，直接持刀大骂道：“你这两眼昏瞎的藏获，当年对我师父施此暴行，如今也该你一受了！”栾廷玉喝道：“你这昧心眼的贼骨头，有眼无珠。”复泊良叫来两名小喽啰，吩咐道：“把这厮给我拖下去，我师父当初怎般被他虐杀，你们也那般做！”那两个小喽啰领令，刚要将栾廷玉拖下去，复泊良却急不可耐，直接叫道：“还是我亲自来！”说罢，便叫小喽啰将栾廷玉直接在忠义堂一根将军柱上牢牢绑好，解开身上衣甲，露出胸膛，复泊良正要持刀割时，却猛然哈哈大笑起来，栾廷玉喝道：“狂贼要杀要剐便快来，何须憨笑！”复泊良道：“我终知我师兄为何要好吃好喝的好生伺候你了。”栾廷玉惊道：“你这是何说词？”复泊良道：“你却是不知，我这师兄同我一样都是寒门子弟出身，只是我师兄是屠户出身，他父亲却是做过刽子手这个行当，他父亲临终前也曾让我师兄学过两招。”栾廷玉大惊道：“莫不成是——？”话未说完，复泊良已让一小喽啰将一核桃塞入栾廷玉口中堵住，原来但凡凌迟之刑即是要行刑刽子手之手艺，亦是要受刑之人个人筋骨之强。包九连日珍馐服侍，非是为栾廷玉饮食起居着想，唯有膘肥体胖之人方才可剐得多刀，栾廷玉悔不当初，口中又塞着核桃，连苦也叫不出，便被复泊良一刀直接割开心窝，直到小腹，取出一副心肝，李君一又叫来四名小喽啰将栾廷芳拖出忠义堂，拉至杏黄大旗下，一人一刀，缓割而死，又叫薛广基领着两名弓兵，将陶震霆拖至外间树林子中，乱箭射死。不多时，三人首级并着傅玉尸骨已被取来。小喽啰摆好供桌，以栾廷玉首级祭奠病尉迟孙立、魔云金翅欧鹏二位好汉之灵。以栾廷芳首级祭奠两头蛇解珍、铁笛仙马麟、魔云金翅欧鹏三位好汉之灵。以陶震霆首级祭奠没羽箭张清一位好汉之灵。以傅玉尸骨祭奠大刀关胜、旱地忽律朱贵、百盛将韩滔、玉幡竿孟康四位好汉之灵，还有义士实坎刀李星之灵，总共合计，一共是十位好汉之灵。其后论功行赏，兖州一战，各有功劳，逐个论功行赏，大众欢喜。再看黄延，经山寨众兄弟相议，功不抵过，先且除去黄延好汉之位，关押于监牢之中，永不再用，平日里却未失半分养护，每日好生照料。可黄延自家也似觉羞愧难当，不过十日，黄延因终日惭愧，恚恨发病，杨玟、孔仲二人虽是百般施技，却也回天乏术，不日，黄延便是病逝于监牢之中。念及旧时情义，李君一便叫鱼让在先前为七山聚义的十九位好汉立的碑前，再选上好石料又筑了一座，李君一亲笔题字，上书仍旧是是“水泊梁山好汉铁麒麟黄延之墓”众好汉皆来祭祀，彭帅、黄竺也不免泪感伤心，不必多提。

自兖州大败后，陈希真这一众人被杀的四散，兵马各散四方。雷羽道：“恩师，这陈希真连遭两场大败，会否死性不改，仍按那贺太平之所为，前来强攻我梁山？”李君一道：“非也，遭此大败，陈希真此番逃亡大名府，必要数月时间，才能恢复元气。”雷羽道：“恩师何出此话？”李君一道：“大名府都监陈大巨本就是个无能之人，我还在朝廷为官时便多听得他的恶名，屡屡弹劾，却始终撼不动他。自先前公明哥哥大破大名府时，这陈大巨便是临阵脱逃，事后竟还未被治罪。眼下闻达上任后，这陈大巨却还被重用，大名府百姓皆是遭难，啼饥号寒之人充盈市坊，哀鸿遍野之民比比皆是。一府百姓艰难竭蹶，我在回山途中便已定下一步战计。”雷羽道：“恩师有何计策？”李君一未即刻答复，而先叫来黄竺，问道：“黄竺哥哥，眼下山寨中几番征讨花销并着两回梁山保卫战皆是耗费巨大，如今若要下步作战，还有多少钱粮可用？”黄竺道：“此番保卫战虽是又打退了贺太平的青州兵马，可是我梁山却也损失惨重，若要再度起兵征讨他处，至少也须整整一月囤积，且眼下农忙时节将到，更要抽调小喽啰来收割好麦，贩卖良马。”李君一思索良久，言道：“眼下巨野县、大名府两处皆要征讨光复，却苦无钱粮，若是山寨如此情况，便不可——“说间，却有一小喽啰传信而来，李君一接过道：“此信从何而来？”那小喽啰道：“是从定州而来。”几人皆疑惑道：“怎的定州会来信？”李君一拆信来看，信上只寥寥数笔写道：

“定州府近日内将遭大难，还望梁山众位好汉速派兵前来救下这一城百姓！”

雷羽看罢这信上笔墨，却是赞道：“这人笔墨之法，端的是不错。”二人又看信上署名，却只见得信后书着周引二字，雷羽道：“我们还在定州百花山时我是有听得过这周引名号。”李君一道：“此人是何方人士？”雷羽道：“我听得当时擒来的俘兵说，这周引自说是定州人，云龙来打我百花山时周引便去他帐下做了一名军医，可似无人知其来历。”李君一反复吟了数遍，猛然悟道：“周引、周引，我知晓了！”众人大惊，忙问何故，李君一却只叫雷羽入后间商讨战略，看官，周引为何会寄信来梁山？此话须说回先前百花山大战时，因风会战死，庞毅下落不明，只有刘慧娘被周引救回定州城中，周引曾在其耳畔说出一席话来，到此，我终可缓缓揭晓。

原来在那日定州城中，周引安抚好刘慧娘情绪，当即研磨下书，写好了一封信，寄到刘广处，刘广拆信来看，得知眼下亲家云天彪身陷入牢狱，良婿云龙身死沙场，女儿刘慧娘一病不起，这书信人在信中一面晓之以理，劝告刘广莫要不顾父女情义，眼看爱女在此受罪，一面动之以情，百般诉说云天彪与其旧日情义，怎可因一时失利贬官，便树倒猢狲散，以至骨肉亲情于不顾？信中引经据典，软硬兼施，刘广心中着实羞愧难当，正值陈希真遣刘麒、刘麟二人回刘广处，刘广反复看这信上之语，心道：“此人必不是个庸夫之人！”刘广便叫来他两个儿子，清点余下人马，共计两万五千余人。浩浩荡荡，赶至定州府城，先让刘麒、刘麟二人领兵去府衙与知府相报，刘广自己一人，按信中所写地址驾马而去，行不数路，果见得一间古宅，刘广下马叩门叫声：“这里可是云府？”一丫鬟走出来开门，道：“这里就是云府，只是我家主人已是遇难沙场，主夫人尚在，却也病倒多日了。”刘广走入宅中，见得院落里杂草丛生，正中那房门大开，一人缓缓迈步出来，正是那周引。

周引缓步上前，刘广见这周引矩步端详，目秀眉清，心里暗暗称奇，便做礼道：“阁下可就是一直照顾小女的周医士？”周引回礼道：“正是在下。”刘广道：“小女多由周医士照顾，刘广在此拜谢了。”二人各自叙了一番礼。周引便引着刘广进入屋中与刘慧娘相见，刘慧娘心是百感交集，无言以对，刘广安慰了女儿一番，便让周引带他去牢中探望云天彪近况，刘慧娘也要起身一路同行，周引便搀扶着刘慧娘，一路来至牢门口，周引同管营交了定钱，三人得以来至关押云天彪的地字号牢前，那地字牢靠于一间廥仓之旁，臭气熏天，蝇虫横飞。刘慧娘矗于牢前，隔着木栅见得自家公公已是变成这般凄惨模样，不禁是潸然泪下，刘广叫喊道：“亲家公。”云天彪因久日不得酒喝，早已神志清醒，不再是先前那般醉猴模样，只是一身囚服又脏又破，头上乱发虱子从生，那可配得上这兵马大将军名号，当下听声抬眼看去，也是大惊，便道：“你们来此何故？”刘广不慌不忙，就在刘慧娘、云天彪二人面前小声说出一席话来。这一下，有道是：城墙之上，看清无数虚伪假面。刀剑之间，却显人间真情。毕竟这刘广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好汉：

黄延

折了三名雷将：

栾廷玉、栾廷芳、陶震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