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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勤慎精干的贴身谋臣 第一章 相见入京

上篇:勤慎精干的贴身谋臣

第一章 相见入京

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一个夏天的上午,虽说骄阳炽烈,暑气蒸人,平常冷寂的河东郡平阳县却十分热闹。城东街头,大路两旁,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观者如堵,看者如墙,大路两边整齐站列着郡兵县衙,他们身后挤满了当地百姓,不少的人在路边没有立脚之地,就只好站在路旁麦田瓜地里去了,还有一些小孩爬上路边大树,张开双腿骑在树枝上。

“出去!”

“出去!”

“求你们出去好不好?”

“我的小麦啊!”

“我的胡瓜啊!”

庄稼地的种植户用力叫喊哀求,站在地里的人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专注向前挤着张望着。叫喊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苦笑着摇摇头,最后也随着大伙一样好奇地张望。

平阳这地方水丰林茂、土肥山富、历史悠久、人才辈出,是上古三代以降人文繁盛之区,有着“尧都平阳”之说,为尧帝建都之地,城池建筑在古平水河之北,因水之北称为阳、水之南称为阴,得名平阳。又因城如卧牛,亦称卧牛城。平阳县“南通秦蜀,北达幽并,东临雷霍,西控河汾”,是西汉首都长安的北大门,地理位置重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引起官府如此重视、百姓如此等望?

原来,是当朝不到二十岁的冠军侯、骠骑将军霍去病奉汉武帝之命,与合骑候公孙敖率领数万骑兵征讨匈奴。北上进军路过途中,霍去病特地前来会见居住在平阳却从没有见过面的亲生父亲霍仲儒。

西汉武帝时期,武官等级高低排序为:第一大将军,第二骠骑将军,第三车骑将军,第四卫将军,再下就是前、后、左、右将军以及杂号将军,比如贰师将军。

消息昨天从县府传出,犹如平地响起一声惊雷静水扔进一块石头,在当地引起了巨大反响。一大清早,人们就从周围纷纷赶来这里,大伙一边伸长脖子朝远处路上望去,一边叽叽喳喳议论着这事。

“我们这里出了这么年轻的将军,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也从来听说过啊?”一个手里拿着扁担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

“听说十七岁就被当今皇上封为什么冠军侯,为什么要叫冠军侯?”另一个小伙子随口向旁边一个左边胳膊夹着《易经》的老人问道。

“你们不知道吧,皇上封他冠军侯,就是表彰他勇冠三军啊!”夹着《易经》的老人用手摸着灰白胡须说:“他不是在我们平阳这里出生长大的,你们这帮后生怎么能认识他呢。”

“不是在我们这里出生长大的,那怎么说是我们平阳人?”

“他爹在我们这里啊。”

“他爹?”手拿扁担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更加惊讶。

“是啊。”老人嘿嘿一笑,用手摸了摸爬满皱纹的脸颊说:“这事你们就更不可能晓得了哟,他是曾在县衙做过县吏的霍仲儒的私生子,说起来,那就应算是我们平阳人啰!”

“这怎么可能呢,您老该不是瞎说的吧?”一个身着淡青上衣中年村妇露出不相信的神情说道。

“您老是不是早上喝酒喝多了吧?”一个古铜肤色身板敦实的中年汉子紧接着调侃说。

“哈、哈、哈!”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事是能瞎说的?老夫我与霍仲儒曾同时在县衙里当过差。”老人并不生气,他肯定地讲道,马上又轻声说道:“你们晓得就行了,不要到处乱讲啊!”

这老头确实没有瞎说。

平阳是西汉开国重臣曹参的食邑。汉武帝的姐姐阳信公主嫁给曹参的曾孙平阳侯曹寿,改称为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有个颇有姿色的婢女嫁与姓卫的男人,后称卫媪,生了二男三女:长子卫长君,长女君孺,次女少儿,三女子夫,小儿子步广。卫媪在丈夫死后仍在平阳侯家做佣人,与派到平阳侯家供事的平阳县吏郑季私通,生下一男,取名为青。这男孩在生父郑季当完差后随其回到老家放羊,因忍受不了异母兄弟的歧视欺凌,又跑回到平阳侯家当家奴,改从母姓称之卫青。

卫媪的三个女儿个个长得如花似玉。由于母亲“带头示范”,次女少儿与派到平阳侯家供事的平阳县吏霍仲儒好上了,生下一男,取名为霍去病。不久,霍仲儒当完差事回家,娶妻生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取名为霍光。

“这卫家真没想到时来运转啊!”老人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继续向围在身旁的人讲着卫氏家族的崛起。

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三月,汉武帝出游长安东郊的霸上,来到同胞长姐平阳公主家中。平阳公主赶忙设宴款待,她知道皇帝弟弟喜歌好舞、喜美好色,宴席开始不一会就令讴者卫子夫献歌,被武帝一下看中就带回宫中去了。卫子夫入宫后深受武帝的宠幸,很快怀孕生下一男孩。武帝婚后一直无子,卫子夫一下为他生了个男孩,更是倍加宠爱,被立为皇后。

随着卫子夫的得宠,贫贱的卫氏一家便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长子卫长君封为侍中,这是正规官职外没有定员的加官,因侍从皇帝左右,出入宫廷,与闻朝政,系亲信贵重之职。长女君孺嫁给太仆公孙贺,太仆主管皇帝所用马匹和官府畜牧事务,当时在诸卿中属于显要职务,常常可以升擢为三公。次女少儿在霍仲儒回家后嫁给西汉开国名臣陈平的曾孙陈掌,陈掌被武帝命为詹事,掌管皇后、太子家中之事。少儿与霍仲儒私通生下的霍去病十八岁入宫命为侍中。次子卫步广也封为郎中,护卫陪从武帝。

“那您老说的卫青呢?”紧旁边一个中年男子用笠帽给自己和老头扇着风,插嘴问道。

“那卫青更了不得啦!”老人越说越起劲,声音越说越大。

“卫青被招入宫后担任侍中和掌管议论的太中大夫,因抗击匈奴立有大功,封关内侯,任大将军、大司马。皇上还把死了丈夫的姐姐平阳公主诏嫁给他,将他的三个儿子也都封了侯啊!”

“这大将军的官有多大?”

“这大将军是将军的最高称号啊,不但执掌全国兵权,同时还掌握朝政呢!”

“那大司马呢?”

“这大司马就是原来的太尉啊,当今皇上改为大司马,与丞相、御史大夫合称为三公。”

西汉初军帅称将军,有前、后、左、右将军,但不常置。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卫青大破匈奴,武帝任他为大将军,以统率诸位将军,位在三公之上,九卿以下官员见之皆拜。之后,武帝为了尊宠有功的卫青、霍去病,又设置大司马为大将军加官,相继任卫青为大司马大将军、霍去病为大司马骠骑将军,这就是西汉将军前冠以大司马的开端。

“哟,这大晴天没下雨,树上哪来的水啊?”旁边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边向头顶树上望去边惊讶问道。

周围人们向上望去,只见一个小男孩站在树枝上正冲着树身撒尿,旁边树杈上两个小男孩嘿嘿笑着。

“好,小崽子,等会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高大健壮的汉子在大伙笑声中恼怒地说道。

“来啦!”

“来啦!”

观望的人群里突然发出兴奋的喊声。

静住的人河开始汹涌了。大家用力往前争拥,都想挤在前面好看个清楚。人群中个子小的人,挤不到前面去,就伸长脖子踮着脚,机灵的小孩子就从人缝里钻游到前面来了。

“退后,退后,不要挡道!”郡兵县衙们挥着枪矛,驱赶挤到路中间的人们。

霍去病骑着一匹身高一丈、胸阔三尺的红鬃大马缓辔而来。这红鬃大马赤红如火,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马上的霍去病是刚长成的年轻少年,没有大多将军们的那种强壮,但矫健俊美,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眉宇间显出英气逼人。他头戴金胄,身穿金甲,身披大红战袍,胄顶上晃动的红缨、背后飘动的红袍、身下走动的红马,在太阳的照耀下像一个火红的战神。

还有令众人惊讶的是,走在红鬃大马前的是河东郡太守,他背着弩弓在前面引路。走在红鬃大马右旁的是平阳县令,他牵着霍去病战骑的缰绳。

“好年轻啊!”

“真是英俊威武!”

“啊,太守大人今天都为他背着弩弓呢!”

“嗨,连县令大人都给他牵马啊,了不得!”

人们仰望着骄阳映照下的霍去病,纷纷赞叹。

“长得真像霍仲儒。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福气,看来霍氏家族又要兴旺了!” 夹着《周易》的老人叹道。

平阳是春秋时期霍国所在地。西周初期,周武王灭商后封功臣兄弟,把他的弟弟叔处封在霍地,就是现在山西省临汾市的霍州市,称为霍国。周武王为了既让殷商遗民安居乐业又防其叛逆造反,就将殷商部分贵族迁移山东、山西一带,并命霍叔和管叔、蔡叔负责监管,当时称他们为“三监”。到了周成王时,蔡叔、管叔与纣王之子武庚发动叛乱,史称“管蔡之乱”,霍叔受到牵连,被周成王废为庶人,三年后恢复封国。时至春秋战国时期,也就是公元前661年,霍国被一度称霸的晋国所灭,霍国的后人为不忘故国,从此就以原国名为姓,称为霍姓。

“是像霍光他爹。”霍仲儒同村的一个俏丽少妇手里牵着一个漂亮女孩,高兴地自言自语。

“显她娘,你看到他的儿子这么有出息,你也开心吧!”老人向俏丽少妇打趣道。

这俏丽少妇就是书中一个重要女性人物霍显的母亲,后与霍仲儒成为儿女亲家。

“他的儿子再怎么有出息,关我什么事啊!”俏丽少妇知道村里传言她与霍仲儒相好,听到老人这话,脸上不由浮起红晕。

“乡亲们好!”

马上腰板挺得直直的霍去病频频向路旁人群拱手致意,在大家目送下缓缓向传舍走去。

“娘,怎么没看见光哥他家里人啊?”漂亮女孩抬头向俏丽少妇问道。

“他们一家被官府接到官舍去了。”俏丽少妇望着远去的霍去病小声回答。

掩映在两棵大槐树下的用于往来官吏休息住宿的平阳驿舍门前,站着一排兵丁,一辆马车疾驶而来,进入院内缓缓停下。

车刚一停稳,两个兵卒赶紧上前搀扶下两个人来。一个四十多的男子,虽然脸色略黑,衣着显旧,但身上还是露出与路上那些同龄庄稼人不大一样的地方,他就是霍去病的亲生父亲霍仲儒;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皮白肤嫩,眉黑眼灵,他就是霍去病的同父异母弟弟霍光。

“霍大人,将军在室内正等着您。”在院内一直等候的平阳县令趋步上前,向霍仲儒拱了拱手,将霍仲儒父子向霍去病住的舍室引去。

霍仲儒满脸黑红,他太兴奋紧张了。他急忙扯拉着霍光的衣袖,快步走到霍去病住的舍室门外,刚欲迈腿却突然站住了,一想到他是婚前偷情生了霍去病,而且更对不起他的是生了以后自己根本没有管过,进去后霍去病将会如何对待他?是来相见,还是来责问?想到这里,他不敢进去了。

“父亲,您是怕见将军哥哥吧?”霍光昨晚从偷听父母的谈话中知道了大概,此时看到父亲不走了,便望着霍仲儒问道。

站在旁边的县令见状,知道霍仲儒害怕,因为他平时见到自己都害怕,立即回头大声说道,“霍大人,进去吧,将军是您的好儿子,您怕什么呢?”

“是父亲大人到了吧?”从室内传来霍去病亲和却又洪亮的声音。

霍仲儒从霍去病的声音中感觉不是问罪,心头一热,拖着霍光一下跨进室内,赶忙跪在地下叩拜:“骠骑将军好!”

霍去病一见,连忙上前跪着回拜:“父亲大人,请您原谅,去病一直不能早点知道我是您的儿子啊!”

霍仲儒匍匐在地,一边磕头一边流泪:“将军您不能这样说。老臣能生下您,这全是上天的功劳,可我完全却没尽到为父之责,实在是对不起您啊,恳请将军原谅我年轻时轻薄失德之举。”

“父亲大人,您现在不要说这些了。”霍去病起身上前,将霍仲儒扶到坐席上。

在室内的河东郡太守见状对霍去病拱手道:“将军,您们好好叙叙天伦之情吧,下官告辞了。”太守退到室外,轻轻地将门关上。

霍去病打量着自己的父亲,只见霍仲儒头裹青巾,上着短襦,下穿袴裤,脚套麻鞋,全是粗布所制。霍去病心里感到一阵酸楚,转而望着室中站着不知所措的霍光,虽然身着粗衣陋服,却皮肤白皙、眉目清秀,透出一种特有的机灵,便问道:“这是?”

“这是将军您的弟弟,名叫霍光。”霍仲儒连忙答道。

“多大了?”

“已经满了15岁了。”霍仲儒向霍光招手:“光儿,快来叫将军。”

“将军!”霍光向前走了几步,脸涨得红红的,胆怯地轻轻叫了一声。

霍去病站起将霍光拉到自己旁边,“不要叫将军,叫哥哥嘛!”

“将军哥哥!”霍光大声叫道。

“嗯。”霍去病用手拍拍霍光的头说:“看样子蛮有灵气。”

“听话还是蛮听话,唉,可就是不喜欢读书。”霍仲儒摇摇头说。

“哈哈!我也不喜欢读书。”霍去病笑道,“皇上曾要教我学习孙子兵法,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在实战中运用战略战术,不必要学习和拘于古时的兵法。”

“还是读点书好。” 霍仲儒说后问道:“将军成家了吗?”

“成家了,我已经做父亲了,生有两个儿子。父亲以后到京城了,就可以看到孙子了。”霍去病说罢转头对霍光道,“光弟,你已经做叔叔了啊!”

霍光望了望父亲霍仲儒,露出不好意思的一笑。

“好,好啊!”霍仲儒见自己已有孙儿,十分高兴,他喝了口茶,脸带羞色地向霍去病问道:“您母亲……”

“父亲您直说。”

“您母亲身体可好?”

“好,她现在可好了。我是听卫青舅舅告诉我的,说您是我的亲生父亲。离京前,我问了母亲大人,才知道您住在平阳。我请当地官员查询,终于弄清楚了您的下落。”

“让将军费心了。”霍仲儒十分激动,随即脸布愧色说,“其实将军不应该这时来这里查认老臣啊!”

“为什么?”霍去病不解问道。

“唉,因为这事一公开,老臣倒没什么了,可我年轻时的轻薄失德之举会影响将军的英名,我心里实是不安。”霍仲儒低声说着。

“这没什么。当今皇太后进宫前就曾婚嫁过,还生有一个女儿。皇上不但不隐匿这件事,还亲自公开去民间寻访他同母异父的姐姐,接回宫中让她与皇太后相认,并赐给名号、钱财和田宅。”

“哦。皇上这样做,意在显示大汉王朝确实是把仁孝作为治国的根本,万事以孝为先啊!”

“父亲您生活得如何?”霍去病转过话题。

“我自从平阳侯家当差回到家后,就靠种几亩薄田为生,平时给人家代点笔墨活,只能算是一个‘小家’,日子还算得过。将军您还有一个姐姐,出嫁到旁边一个县里,因时间太紧,就没有喊她回来相认将军。”

西汉时按财产多少将户民分为 “小家”、 “中家”、 “大家” 三个等级。财产三万以下为“小家”,四万到十万为“中家”,十万以上为“大家”。

霍仲儒停了停,轻声说:“将军你可能不知道,这几年来,朝廷连年对匈奴用兵,派粮摊差,老百姓负担很重啊!”

“这我知道,战事一开就是这样,这是没办法的事。”霍去病挥了挥手,打断霍仲儒说,“刚才我已经交给了县令一笔钱,请他安排给您购置田地房屋,购买奴婢家丁。霍光弟弟呢,等我打完这仗返回路过时,就把他带到京城去,以后你就在家里享清福吧!”霍去病说罢,扭头望着霍光问道,“光弟你愿意去吗?”

霍光虽说人小,但从当地官人、邻居们对他家人的态度变化,从将军哥哥身上显出的架势、受到的待遇,使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我愿意!”

霍仲儒一听,起身一把抓过霍光,共跪在霍去病对面哽咽道:“老夫与光儿谢将军大恩!将军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霍去病起身拉起霍仲儒父子二人,挥着手用坚定的口气说道:“请父亲大人放心,我一定不负皇上重望,一定要胜利而归,一定会的!”

天上,一轮明月悬挂,满天繁星依偎;地上,清凉夜风吹拂,平水河水喃语,整个平阳县城浸没在静夜中,偶尔有一两声狗叫声在城巷里回响。

城西边,一座新建的占地不大却显富豪的宅院内,厅房里还亮着灯,屋内三个人正在说着话。

这就是霍仲儒、霍仲儒妻子和他俩的儿子霍光。县令下午来告诉他们,骠骑将军霍去病此去打了个大胜仗,明天就要凯旋,要他俩把霍光送到路边,将他带到京城。

“光儿,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霍仲儒严厉地对霍光问道。

“记住了。”霍光张开已经在打架的眼皮回答。

“以前我就多次给你讲过。咱们霍姓在中国的历史上是很有影响的姓氏,你此去一定要听去病哥哥的话,要好好做事。” 霍仲儒晚上与前来贺喜送行的亲戚们多喝了几杯酒,精神格外兴奋。

“这么小,就要他一人离开大人去京城,叫我如何放得下心。”霍仲儒的妻子一边擦泪一边说道。她正在收拾霍光的衣服,虽然身穿粗布襦裙,但白晳的皮肤、纤细的眉毛、明亮的眼睛,看上去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庄稼女人。

“完全是妇人之心。” 霍仲儒瞟了妻子一眼埋怨说, “他去病哥哥,还有去病他的卫青舅舅,还不是很小就离开了父母,还不是自己奋斗出来了吗?”

“那还不是你们这些男人作的孽。”霍仲儒的妻子白了霍仲儒一眼,“自己风流快活了,扔下女人不管,还让小孩子给人家做家奴,挨别人的白眼,遭别人的欺负,受了多少罪啊!” 霍仲儒的妻子扔下衣服说道。

自霍去病路过平阳寻认父亲后,霍仲儒婚前曾有一私生子的秘密也就公开了。虽然父子相认,使霍仲儒一家突然一下富贵起来了,但一想起霍仲儒一直欺瞒婚前一段男女苟合之事,霍仲儒的妻子心里总是感到酸溜溜的,这时不免要借题发挥指责霍仲儒几句。

“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还跟小孩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霍仲儒红着脸望了望妻子,转过身对霍光说:“你去病哥哥和他卫青舅舅能有今天,并不是那个歌谣所唱的,完全靠当皇后的姐姐和姨妈。不错,他们当初是靠当皇后的姐姐和姨妈进的宫,但以后靠的却是他们的精明能干,靠的是他们出生入死立下的战功。”

自卫氏家族快速崛起后,长安城中,人们认为卫家飞腾显赫全仗卫子夫得宠,于是便编出一首歌谣:

“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我晓得。”霍光点头答道。这歌谣传到平阳,霍光曾跟着大人们唱过。

“常言说,伴君如伴虎,无情最是帝王家。要是以后卫皇后失了宠,卫家失了势,那将如何办?光儿这一去,你叫我怎么放得下心啊!”霍仲儒的妻子又哭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尽说些败兴伤心的话?莫哭了,我们今天应该高兴才是。” 霍仲儒打断了妻子,对霍光继续嘱咐:“官场自是污杂,京廷更为险恶。所以你要多读书,经史子集、儒法道兵,都要读一读,特别是要多读点史书。像《春秋》、《尚书》、《国语》、《论语》、《老子》、《庄子》,还有《易经》、《诗经》、《吕氏春秋》、《淮南子》,是为仕之人必读的书目。”

“去病哥哥不喜欢读书,不是封侯当将军了吗?”霍光低声嘀咕说。

“你怎么能与他比?你有当大司马大将军的舅舅?你有当皇后的姨妈?你有精于骑射英勇善战的本领?” 霍仲儒生气了,大声吼道。

“你看,你看,孩子明天就离开我们了,不知哪天能相见,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霍仲儒的妻子劝道。

霍仲儒停了停,拉过霍光说,“光儿啊,你还小,没有世上经历,只有多读书,方才晓得官场之情,懂得为臣之道。你要记住,读书是治愚的良方,忠厚是为人的准则,谨慎是做事的根本。你进京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对人对事要安于本分。”

“孩儿明白。”

霍仲儒摸着霍光的头动情地说:“光儿,大胆去吧!好好干,要像去病哥哥那样为我们霍家光宗耀祖,不要像我一辈子只是个不得意的书生。唉!”

“请父母大人放心,我一定要做出像去病哥哥一样的业绩!”这时,霍光的语气是多么肯定,多么自信。

“睡去吧,光儿明天要走远路呢!”霍仲儒的妻子摸着霍光的头说道。

“好,好,睡觉。哈哈,哈哈哈!”霍仲儒的笑声惊醒了守候在内门旁边正打着瞌睡的奴婢。

艳阳高照,太阳像一个祝贺喜庆的圆圆灯笼挂在天边。

街头,杂乱的马蹄声渐渐传来,在树掩映下路的拐弯处,兵马出现在人们的

眼帘中。随着马蹄踏地的尘土和声音的逼近,霍去病率领数万骑兵雄壮整齐由北而来。

这是一支威武之师!这是一支胜利之师!

据史料记载,霍去病这次率兵出击匈奴,杀敌三万多人,俘获匈奴五王、五

王母、单于阏氏、王子共五十九人,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共六十三人,而汉军十人中只减少了三个。

这就是西汉抗击匈奴史上自“马邑之谋”之后,进行的三大战役中的第二大战役,即“河西战役”。第一大战役叫 “漠南战役”,此后进行的第三大战役叫“漠北战役”。

路边站满了人。在人群的北头上,站有河东郡太守、河东郡内所有从七品以上官员、平阳县令、霍仲儒一家人,还有霍家的亲朋好友。大路东边,停有十几辆车,里面装满酒肉瓜果。

大军之中,二百名士兵身挎腰鼓,边敲边行。他们整齐行演着武腰鼓,大幅踢打、跳跃旋转、欢快激烈、粗犷奔放,给人英武激越的感觉,有力感染着士兵和路边人们。

“霍将军好!”

“霍将军好!”

随着队伍的走近,人们看到了骑马走在前面的霍去病,高声呼喊着。

霍去病在马上向后一挥手,大军立即停了下来。他笑着向人群拱手致意,“各位乡亲好!”

河东郡太守和平阳县令两人各端一碗酒,快步走到霍去病坐骑旁边,将酒高高举起,齐声说道:“祝将军大捷凯旋归来!”

霍去病从马上一跃而下,说了谢谢,一口气将两碗酒一饮而尽。

“好!”人们一阵喝彩。

平阳县令将霍去病手中的碗接了过来。河东郡太守向后招招手,四个郡兵抬着两块匾牌走来。两块匾牌上用古朴的体兼篆隶分别写道:“大汉之栋梁”、“平阳之骄傲”。

“言重了。”霍去病拱手说道,随后挥了一下手,身后的随从们赶忙上前将匾牌接过放到车上。

“将军,胡人的一首歌谣已经传到我们这里了。”河东郡太守摇头晃脑念道: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哈,哈,哈!”人们开心地大笑。

旁边的府兵县衙神气地挥举着手中的刀枪,好像他们也参加了战斗似的。

“霍将军,你的家人都来了。” 平阳县令将霍仲儒一家人引到霍去病旁边。

“祝将军凯旋归来!” 霍仲儒夫妇向霍去病揖身说道。

“祝将军哥哥凯旋归来!”霍光也照着父母的样子揖身祝贺。

“谢谢您们!”霍去病拱手还礼。

“将军,您去出征期间,我们已经搬到县城的新家了。”

“好吗?”

“好,好,很好。谢谢您的大恩。”霍仲儒激动地说。

“用不着谢,这是儿子应有的孝敬。”霍去病说道。

霍仲儒转向河东郡太守和平阳县令拱手作揖,“让两位大人费心了,小民一家在此谢恩!”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河东郡太守和平阳县令连忙摆手。

霍去病一把拉过霍光说,“我们要尽快回京,不能多停留。光弟快与父母大人道别,和我一齐走吧!”

霍仲儒的妻子一听,拉过霍光跪在地上向霍去病哽咽道:“光儿就拜托给将军了。”

霍去病拉起霍仲儒的妻子说:“请您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光弟,相信他此去京城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说不定还比我干得好。”

“那是,那是。”河东郡太守点头道,“将军这次又立大功,回京必再受皇恩。将军的弟弟跟随您肯定能有锦绣前程、宏大成就。”

霍仲儒的妻子提过一个大布袋上前道,“将军,这是我们这里产的红枣,只能是表达我们的一点心意,请将军笑纳。将军回京后,烦请您代我们问候将军夫人及公子好。”

“谢谢!”霍去病示意随从把红枣搬到后面的车上。“骑马走。”霍去病一下将霍光抱到他的红鬃大马上。

“不,不,不!我怕,我不骑马。”霍光紧抓着马鞍,脸色涨红,望着霍仲儒大声喊叫。

“哈、哈、哈!”旁边的士兵发出哄笑声。

“看来你这家伙不是带兵打仗的料。”霍去病也笑了起来,“那就坐车去。” 霍去病将霍光抱着向后面的车辆走去。

霍仲儒赶忙跟上前去,向霍去病轻声讲道:“我在县里当差时有个同僚,懂《易经》,善相面,他看见过你后,前些时跟我讲,说你得志太早,杀气太重,要你找个懂阴阳五行之术的方士跟随在身边,多敬鬼神之祀,可保安泰福祥。”

“我不信这一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霍去病将霍光放在车上,边向坐骑走去边说:“只是父亲大人要注意身体才是。”

霍仲儒又跑到霍光坐的车旁边,向霍光嘱咐:“光儿,一定要听哥哥的话,一定要忠厚为人谨慎做事啊!切记,切记!”

“多谢,多谢!”

“再见,再见!”

霍去病在马上向人们挥手告别。

霍光坐在车里,向他父母、亲戚还有小伙伴们挥手告别,也是在向他天真单纯、活泼自由的童年生活挥手告别。

一个后来对西汉王朝产生决定性影响的重要政治人物就这样向京城走去了!

霍去病大捷而归,汉武帝极为高兴,马上论功行赏,加封霍去病食邑五千四百户,并封其有功的部将鹰击将军司马赵破奴为从骠侯,校尉高不识为宜冠侯,校尉仆多为辉渠侯。合骑侯公孙敖出塞后与霍去病分兵前进,在沙漠中迷路未能与霍去病及时会合,本应处斩,赎身后成为平民。

甥儿立功受赏,大司马、大将军卫青自然高兴。在霍去病回京受赏的当晚,设家宴为霍去病接风洗尘。

为增加霍光见识,霍去病特地把霍光带去参加舅舅卫青举办的家宴。

那时的长安,比同时的欧洲罗马城要大三倍多,建筑宏观、规划整齐、市上繁荣,在世界城市建筑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可以说是历史上第一座被称为“京”的都城,也是历史上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市。

在去卫青家的长安官道上,一辆白马单驾、红色车幡、皂缯车盖的安车缓缓行驶着。霍光在车上看见高大楼房、宽大道路,十分新奇惊奇。回京一路上与霍去病已经混熟了,就不停地问这问那。

“哥,这京城到底有多大啊?”

“有多大?这么跟你说吧。这京城是个方形,四面的城墙合起来共有六十多里长。”

“我们昨天是从哪里进来的?”

“我们昨天是从北面的洛城门进来的啊。京城每面有三个城门,四面共有十二个城门。东面的城门,从北到南分别叫宣平门、清明门、霸城门;南面的城门,从东到西分别叫覆盎门、安门、西安门;西面的城门,从南到北,分别叫章城门、直城门、雍门;北面的城门,从西到东,分别叫横门、厨城门、洛城门。”

“长安城内有多少街啊?”

“大的街道有八条。我们现在走的是最长的一条街,叫安门街。”

“这街道好宽啊!”霍光向路边望去,只见栽种的槐、榆、松、柏等各种树木茂密如荫,翠绿欲滴,不由发出感叹。

“比你老家平阳的路宽多了吧!”霍去病笑了起来,“这街可让像我们这样大的十二辆马车并列行驶。”

“那中间为什么没有人和车走啊?”

“你看见没有?京城的每条街道都以水沟分隔成三条并行的道路了,中间的一条是专供皇上行走的,叫‘驰道’。”

“别人不能走吗?”

“不能走,走了就要问罪。”

“这些高大的房子是谁住的?”霍兴望着那栉比鳞次、金碧辉煌的宫廷建筑群站起来问道。

“这最高最大的房子是皇上住的。”霍去病指着位于长安城西南巍峨雄丽的未央宫说。“它是汉高帝七年由丞相萧何负责建造的,顺着龙首山的山势造前殿,建北阙。因为它在长乐宫的西面,又叫‘西宫’。” 霍去病拉了拉缰绳问道:“你知道它有多大吗?它四周长二十二里九十五步。”

“这么大啊!”

“未央宫里面建有楼台殿阁四十三座,池塘十三口,土山六座,宫内小门就有九十五个。整个未央宫用名叫木兰的香木作栋,用有花纹的杏木作梁,华椽头上用玉璧装饰,柱基以玉石为之,金缀窗,玉饰门。”

“哪天能进去看看就好了。”

“你肯定有机会。”霍去病指着长乐宫说,“那是长乐宫,比未央宫还要大,皇太后就住在那里。因为它在未央宫东面,又叫东宫。未央宫和长乐宫这两个宫殿合起来,就占了整个长安城快一半的地方哩。”

“听我父亲说,大汉开国重要功臣韩信就是在长乐宫被吕后诛杀的。”霍光说完又问道,“那宫外其它的又高又大的房子住的都是谁啊?”

“都是皇亲国戚、文臣武将、贵族豪商啊。”

“那你为什么不住像这些高大的房子呢?”霍光不解地问道。

“皇上要给我修造房宅,我辞谢了。”

“住大房子多好啊 ,你为什么不要?”

“匈奴还没有消灭,我不能建立家业。” 霍去病望着霍光说:“国家国家,没有国哪能家?你要记住,一个有志向的年轻大汉男儿,不能贪图安乐享受,要为国家的安全强盛建功立业。你懂吗?”

“我明白。”霍光点点头。

“你先跟随我在身边磨练磨练,有了做事的才干后,我再向皇上保荐你入宫,像我和卫青舅舅一样,在皇上身边效力。”

“多谢哥哥!请哥哥多多指教我。”

“小子,这还用你说吗?”霍去病拍了拍霍光的头说,“坐好!”

“驾!”霍去病用力甩了甩缰绳,车向前快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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