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战 第1155章 不如战死

天色微明，长谷川就率领大军一股脑的向前赶路，一路上遭遇的伏击，袭扰，他就当做看不见，就埋头赶路，遇到避不开的阻击，也是一声令下，全军压上，不计生死，只求速度。

果然，在他这种完全不计较伤亡的情况下，连着两天，都前进了一百二三十里路，虽然与信田长岸的要求还有点差距，至少不会被军法处置，砍了脑袋。

他当做看不见队伍里的急剧减员，两万人，不过两天，折损近半，多数还是受伤，这时候受伤， 比战死还要麻烦。

带上路，严重拖累大军速度。而留下来，则生死难料。

信田长岸一天几次军令催促，迫使长谷川不敢放慢脚步，他只能硬着头皮将所有伤员留置在路边，告诉他们，后面的军队会给予照顾和治疗，然后带着幸存的士兵，再一次向冲。

第三天，长谷川在一处喊不上名字的小山坡，遭受到大夏骑兵一次全面进攻，李砚和张稳平同时从左右杀出。

只是一次冲锋，让失去大量探马而丧失侦查能力的长谷川部死伤无数，溃不成军。大夏骑兵并没有乘胜追击，一声呼哨，全军迅速离开战场，让后面得到消息赶上来支援的小林拓也部扑了个空。

过了角子口，高低起伏的山地，森林，逐渐多了起来，地形变得更加复杂。而东瀛骑兵不能失去清河的水源，逃亡路线，基本固定在清河两侧，成为固定的目标。

长谷川两万大军三天内就消耗殆尽，信田长岸依然熟视无睹，换上小林拓也在攻城战中幸存下来的一万八千多人当做先锋，前头开路，不过这一次，大野友田手里剩余的两万残兵跟在他身后二十多里的距离，随时可以提供支援。

两人的部下本来在炎峰城山下就损失惨重，如今士气低迷，又有许多轻伤员，这一路急行军，天气炎热，缺医少药，许多士兵伤口恶化，只赶路一天，有近千名士兵倒下，虽然这一日大夏军队没有出现，因为伤员增多，最终不免耽误了行军速度。

到了黄昏，信田长岸接连派出两拨信使，怒斥小林拓也行军缓慢，要求其连夜赶路，不得有误。

心烦的小林拓也借着月色，在路边等到大野友田的到来。他们两人私交不错，这一次攻城，两人都损失巨大，彼此之间更有话题。

信田长岸这种为了赶路近乎疯狂的举动，让小林拓也和大野友田两人感到极其迷惑。

乌泱泱的大军借着月色，一路急行，不敢怠慢，两人窃窃私语，发着牢骚，交换着两人听到的一些传言。

别的不用说，这一仗劳师动众最终一无所获，并且死了信田远康，回到帝国，一定是需要有人出来顶罪，他们两人思来想去，最后两人发现，唯一可能会被推出来需要顶罪的，就是自己二人。

自己死，也就算了，可是大帝问罪下来，那可是要死一家子。两人想通了这一点，互相看了一眼，彼此能清楚看见对方眼里的绝望和悲哀，却闭上了嘴，失去了聊下去的**。

有些事，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只能藏在心里。多想想都是罪，可是越不敢想，越是想的多。

小林拓也驱马往自己队伍里赶，明朗月光下，时不时看见有伤兵被抛弃在路边，作为一般士兵，可能会以为后面大军真有人收治伤员，可是对于小林拓也这种级别的军官来说，他们比谁都清楚，没有谁能照顾他们，他们只能在虚渺的期待中死去。

而这时候，小林拓也看见伤员们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那是伤痛与疲惫交织而成的虚弱，心中竟涌起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触，自己的未来，和这些伤员一样，都是被牺牲的角色。

大军沉默的向前推进，像一条死而不僵的巨大的百足虫。

“嗡~嗡~嗡~~”几声响，仿佛从遥远的夜空中传来，精疲力尽的骑兵们猛然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敌袭！敌袭！”

话音随着漫天飞舞的箭雨一同落下，黑暗中，箭矢落在地上，钉在盾牌上，射入身体里。。。。三波箭雨过后，一侧的黑暗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消失在黑暗里，而乌泱泱的队伍乱做一团。

等到清点完伤亡，整顿好队伍，再次上路，已经又是将近一个时辰过去，只是耽误了一个时辰，又有几个信田长岸的亲兵赶来，带来信田长岸的口信，不出意外的，又是一顿叱骂。

黑暗中，低着头，老老实实听训的小林拓也，眼里闪过一抹凶光，一闪即逝。

过了午夜，躺下去休息似乎眼睛都还没有来得及闭上，天就亮了，还是清晨，明晃晃的白色太阳就尽情的挥洒着热气，气温陡增，而周围，没有一丝风。

这是东瀛人从炎峰山城下，撤退的第六天，按现在这种行军速度，距离青白山，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三天的路程。

小林拓也的队伍里，物资补给已经有些短缺，从大营带出来的物资，数量有限，在角子口补充的物资，更是少的可怜。若不是在长谷川死伤惨重的军队里获取一些物资，他们最多就熬到今天。

而战马所需的粮草更是缺的多，早前一人三马，甚至一人五马的配置，如今除了中军还保持一人三马的标配，剩下的基本就是一人双马，甚至有许多人只剩下单骑而已。

近十万骑兵，需要的物资可不是一星半点能解决的。

看似有序的撤退，随着时间的延续，已经表现出一些狼狈。这种情况，可能在青白山得到补给之后，才能有所好转。

草草吃了点东西，小林拓也望着自己疲惫不堪的队伍，这些士兵，是全程参加了攻城的战斗幸存下来的，连日大战，仅仅休息了一天，又一路逃亡，所有人都是脸色铁青，眼里空洞无光，这是近乎透支的表现。

可是军令如山，在这支队伍里，信田长岸大人的命令，就是大帝的命令，甚至，比大帝的命令更有效。

“出发！出发！”小林拓也扭过头，不敢看自己的士兵们，大声的吆喝起来！

大军才走了半个时辰，探马来报，前方有大夏士兵挡住去路。

小林拓也气急败坏的赶到队伍前方，果然，远处旌旗招展，一支厚实的大夏骑兵，虎视眈眈，挡住去路。

“吹角！准备作战！去通知大野将军，我部受到大夏士兵阻拦，请求增援。”小林拓也抽出马刀，神色严峻，这一刻，他甚至想着，战死沙场，应该就不会连累到家里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