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箓 第582章 先天

“你真的是风万霖的儿子吗？”在西昆仑瑶池仙境的后山深处，太瑶仙帝平日里闭关修炼的古老洞穴之中，古元大师轻纱遮面，让人无法窥视她的眼神，只是语气淡然地问道。

风尘面带一丝紧张，望着莲台上盘膝而坐的古元大师，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他原本以为太瑶仙帝是一位数百年的高修，应该是一位年长的婆婆，却没想到她驻颜有术，竟是一位貌美的妇人。尽管轻纱遮住了她的容颜，但风尘出身于高玄世家，身为风家少主，又是苍云大帝的外孙，自幼见过无数的美貌女子，仅凭一双眼睛便能断定古元大师必定是天人般的绝世容颜。

然而，她此刻神情淡漠，风尘无法揣测她的心思。再加上古元大师身为仙帝，修为高深莫测，又怎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够轻易看透的呢？因此，风尘显得有些拘谨，以晚辈之礼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前辈，晚辈确实是风家之后，但家父的名讳实在不敢轻易提及，还望前辈见谅。”

古元大师的眉头微微一动，似乎对风尘的礼数颇为赞赏：“你这孩子倒是懂得礼数，也罢。方才白鹭告诉我，是骆红尘让你来见我的，那么，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呢？”

风尘连忙点头，又偷偷地看了一眼白鹭，见她微微点头示意，虽然心中仍有几分不放心，但还是皱着眉头说道：“晚辈受师爷之命，前来拜见前辈，确实有一事相求。”

“哦？”古元大师轻声表示疑惑。

在她看来，无论是春秋大帝骆红尘，还是苍云大帝白乾一，抑或是风万霖留下的某些隐秘功法，从任何角度来看，眼前这个孩子似乎都不应该有求于自己，除非他与瑶池有所牵连。然而，风尘是先天之灵，这在大多数玄门中人看来或许只是谣言，但古元大师却深知其中内情。当初魔渊残魂的蛊惑，纵然带来了祸乱，但所说的话却是实情，这孩子确实是先天之灵。尽管她并未探查，但风尘绝脉修缮，一身凤初境的修为却是无法掩饰的。

而且，自从风尘踏入洞门的那一刻起，古元大师便有意无意地用神念探测，洞府瑶池之时，也将周围的一切收在元神之中。然而，风尘却丝毫不受影响，这一点连白鹭都需要运功抵挡。她天阶的修为，在古元大师的神念之下，感受到威压难免周身不畅。反观风尘，却丝毫不惧，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识海间的元神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否则，一个凤初境的小辈，十几岁的年纪，绝对无法抵抗太瑶仙帝释放的压力，哪怕不是针对他，也不可能丝毫没有影响。

再者，据古元大师所知，风尘三年前还是绝脉之身，这三年来他身在苍云宗，尽管有苍云大帝的庇护，她也不相信他能在短短三年内筑经续脉。而且，他凤初境的修为虽然不高，但也不是短短三年就能达到的。综合这些因素，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风尘不知用什么方法炼化了三年前蛰伏的魔气，因此才能凭借其上古的能力在短时间内修为猛进。

但有一点让古元大师感到疑惑，那就是风尘突然拜访，说是春秋大帝的交代，可先前雷功也到过这里，就在瑶池之内，他们二者应该是同行而来的，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古元大师一时之间无法想通透。而风尘听出了她语气中隐藏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似乎在刻意压制，想来是察觉到雷功到访，可能有些陈年往事得罪了她，因此她暗藏冰冷，先前雷功也显得有些为难。

“不，晚辈前来其实有两件事恳请前辈帮忙。”风尘赶忙话锋一转，心想反正已经来了一趟，有些事情多求一些，办得少求一些，说得多反而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一趟把话说死，最后落得尴尬，那反而不太好办。

而古元大师何许人也，身为仙帝，数百年的老狐狸，再不通人情世故，也非一般人所能揣测。因此，风尘话音刚落，她便明白他此刻的心思。但她身为大帝，怎会跟一个孩子计较，于是笑了笑，口中说道：“行了，你这孩子不用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哎呀，前辈，我刚才说得有点急，让您笑话了。”风尘连忙回应，一点儿也不慌张，之前的拘谨模样也一扫而空。他知道古元大师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他计较，否则早就被他看出心思，哪还有说话的机会：“前辈，我有两件事挺不好意思说的，所以刚才没敢轻易开口，但现在既然前辈问了，我就实话实说吧。”

风尘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然后偷偷看了眼白鹭，见她一副“你说吧，我听着”的表情，心里顿时踏实了：“第一件事，就是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之前在雷鸣山炼体驱魔，虽然经脉有所延续，但内里还需要很多调理，所以受了师爷的指点，特意来瑶池仙境请求前辈开恩，让我进去泡瑶池，调理一下身体，阴阳调和，顺便解决周围的隐患。”

风尘边说边观察古元大师的反应，见她没什么动静，又不能说话半截，就接着说：“第二件事，前辈听完可别生气。是这样的，之前我在雷鸣山炼体的时候，有一伙高手带人去那里捣乱，雷伯伯里面遭背叛，外面遭强敌，最后连妖王都出来了，还有魔丘那个家伙闯进雷池。虽然雷伯伯把他们打败，但他们还是从雷池底部的一个神秘大阵里拿走了什么东西，导致那个大阵破了个口子，现在正源源不断地吞噬雷鸣山的仙脉之灵。师爷在里面拼命斡旋，但撑不了多久了，修补大阵需要雷伯伯出力，但他之前受伤太重，又多次出手，所以现在情况紧急。我想请前辈开恩，让雷伯伯也来瑶池疗伤，好尽快恢复，然后回去修补大阵。”

风尘一口气说完，把利害关系都摆在了古元面前。古元皱着眉头听完了，好半天都没说话，直到风尘有些着急，她才缓缓开口：“这么说，这件事非雷功不可，但他不去三仙岛，反倒跑到我这来让一个孩子替他出面，哼，雷功这小子！”话里的怒意显而易见，拒绝的意思也明明白白。风尘和白鹭都不知道过去的事，只听说雷功当初把古元得罪得不轻，现在又有旧怨，风尘知道这事不好办。

但再不好办，风尘也得硬着头皮上，毕竟跟雷功相比，他风尘低头说话也不算什么：“前辈，您可能不知道，这次雷鸣山的事儿，先是九幽残魂祸乱，然后魔丘暗度陈仓，跟剑隐门的人联手把雷伯伯重伤。雷伯伯刚有好转，又被雷啸偷袭，再次受伤。后来仙妃阿离带人前来，破了牢笼放出阎君庄陌。再后来，师爷等人赶到，却又碰上妖王来袭，一场……”

“行了，不用说了，你刚才说阿离也去了雷鸣？还放走了阎君庄陌？”古元大师打断了他的话，关心的却是阿离的事。风尘觉得有转机，赶紧说：“是的，仙妃阿离一剑破开牢笼，庄陌就趁机脱身。但他并不着急走，本来能直接消失，却等着妖王过来一番折腾，才离开。晚辈看得清清楚楚，他跟妖王一起走，但妖王远遁之后，他却直奔东南方向，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晚辈觉得他没去仙魔岛。”

“哼，小孩子家家的，话还不少。你知道庄陌是谁吗？你一个凤初境的小子怎么就这么确定？”古元大师故意问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风尘聪明得很，知道古元大师并没有马上拒绝，反而一句一句跟他有问有答，既然有话可说，那就不怕再多说些：“前辈，我知道您是大人大量，我不会乱说的。既然您问，我就告诉您，庄陌是魔界的一位大人物，晚辈虽然只是个小辈，但也能看出他离开的方向。”

“前辈，我风尘可不敢藏着掖着，我的经历您可能没法完全理解，但大概也能猜到个一二。我生来就有先天之灵，却遭透了绝脉的罪，好不容易碰上个机会，却在关键时刻被九幽给破坏了。幸好，阎君庄陌在关键时刻想起父母当年的情谊，帮我打造了金莲之身，才让我有了修行的机会。”风尘说着，摇头感慨不已。但他心里想的却是古元大师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她问来问去是想换取什么条件，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呢？

古元听了，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对风尘的事情表现出兴趣：“你这个孩子挺实诚，知道我和阎君有旧怨，却还是把实情告诉我，这份坦荡确实对得起你父母的威名。”

“前辈，我可不是故意要让您误会，我只是觉得以您的身份，肯定不会跟我一般见识。至于阎君和您的旧怨，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要是有冒犯的地方，请您谅解。”风尘真心不知道庄陌和瑶池的恩怨，他只知道仙妃阿离出自瑶池，以及庄陌跟他提过的一些往事。要是他知道这些，也不会说得这么直接了。

古元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有兴趣似的跟风尘讲起了往事：“没关系，你越诚实，我越觉得你有趣。不过，当年的事情，说说也无妨。”

风尘一边听，一边琢磨着古元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但他还是静静地听着，毕竟长辈在说话，他这个晚辈只能听着。

古元慢慢地说道：“当年，阿离还在瑶池的时候，阎君庄陌突然出现，一场杀伐让正道人士心惊胆战。我的弟子那时候修为初成，我太宠她了，让她变得目中无人。她听说庄陌的事情后，非要参与一脚。我想让她吃点苦头，就让她出山了。没想到她一去就动手，虽然庄陌手下留情，但她还是受了重伤。后来，她根基不稳，又和雷功动手，再加上暗疾，被人算计，本该光明的前程就这样夭折了。”

风尘听着，看到古元的眼神在白鹭仙子身上流转，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被他宠爱的小徒弟。风尘听着，心里也跟着猜测：“前辈，我明白您的意思。您的徒弟虽然不幸夭折，但她的修为应该已经到了圣阶，还有无相境的修为，真灵也炼出来了。遭遇算计后，真灵归道。这么说来，您是对我寄予厚望了。”

“不错。”古元笑着点头，又对白鹭说：“你这个弟弟真聪明，先天之灵就是不一样。”

白鹭一听，知道古元在给她递话，赶紧上前附和：“师祖已经答应让你进瑶池了，还不谢谢她。”

风尘马上谢过，然后关心地问：“前辈，谢谢您的恩情，我将来一定会报答您。那雷伯伯的事情，您也答应了吗？”

“你是你，他是他。”古元态度一冷，接着说：“别说我瑶池有祖训，就算是我徒弟的事情，我也不能答应。雷功的修行是九天神雷诀，至刚至阳，要是他入了太阴圣境，还真是不好说。就算姬瑶仙子坚持，我也不能答应。”

风尘听完，暗自咂舌，知道这件事非得雷功亲自出马不可，否则古元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即使姬瑶仙子再怎么坚持，没有古元的答应，这事多半成不了。

“前辈，我知道您有难处。但是雷伯伯这次行动关系重大，不只是霹雳堂的未来，还有雷鸣山无数生灵的安危。那三仙岛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您这位大帝之尊，应该不会坐视不理。”风尘试着说服古元，也不知道这样的话会不会让她生气。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古元的反应。

古元大师沉默了片刻，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仿佛在回忆着过往的岁月。风尘紧张地等待着，心中明白，这位大帝之尊的决定将关乎雷鸣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