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心者 第二十九章 漏网之鱼

第二十九章 漏网之鱼

大家伙正听得目瞪口呆的时候，雷振从审讯室走了出来，走到刘牧原身边时，刘牧原连忙问道：“怎么样。”

雷振有点泄气地说：“撂了，按他的供述作案时间对不上，几次去殡仪馆都是为了偷窃，在殡仪馆其他死者遗体告别仪式的监控里也多次发现了他的踪迹，他自述的是不是事实，小武在核实，但我觉得不是他。”

刘牧原忿忿不平地说道：“不管是不是他，都要严肃处理，什么人，什么场合，他都敢偷，这个混账东西。”

这时刘星缓缓睁开了眼睛，感觉好多了，开始对最后的几十张照片进行辨认，在倒数第二张照片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说：“他，一组第42张中间，二组第6张上方。”

钟教授把人圈起来，技术把照片传到了家属们焦急等待着的会议室里，但是结果仍然让人失望。我从会议室走出来以后说道：“这个人是谭素文父亲企业的员工，是卢瑶母亲的远房亲戚，是魏婧琳父亲的高中同学。”

这时刘星也把所有照片都辨认完毕了，会议室陷入一片寂静，我有点丧气地说道：“世界真是奇妙，三个毫不相关的人竟然能被一个人这么联系起来。”

刘牧原进一步下命令说：“刘星辨认出的所有人都要抓，包括殡仪馆内的所有工作人员。不管最后他们中间有没有凶手，这的确是我们工作中的一个纰漏。”

所有人在片刻的歇息以后又投入到紧张地拘捕审讯工作中，局里出动了几乎所有的警车和力量，大家心里都明白，被总警监点名的案件一刻也不能拖。刘牧原看着刘星的疲态，怜惜地抱起他放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让他好好休息下。

李进亮调查清楚了失踪案的来龙去脉，女孩名字叫做方兰心，还只是一个初中女生，周五逛了一会街，然后晚上一个人去同桌家玩，不知道在路上发生了什么，最终没有到她同桌家。对沿路监控进行了排查，女孩子走大路不久就拐入了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无从查起。刘牧原命令沿途所有派出所协助调查失踪女孩信息。

五个审讯室同时展开审讯，但是很快排除干净了所有人的嫌疑。钟教授躺在椅子上，双目紧盯着木质天花板上的一个结疤，神情恍惚，佟伊宁坐在旁边有点担忧地问道：“教授，你在想什么呢？”

钟教授闭上双眼，疲惫地说道：“小佟，也许这一趟我们真不该来。如果不来，我们可能不会有遗憾，但是今天再抓不住他，过两天又会有新的受害者出现，到时候我们就真的会抱憾终身。”

“也许是我们照照片的时候漏掉了什么人，可以让小星星看看有没有在三场中出现过两场的人。”

听到佟伊宁的提议，钟教授点点头回应道：“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这件事情对脑力的巨大消耗超出你的想象，我看刘星这两天需要歇一歇，甚至让他歇一周也不能算过分，他还只是个6岁的孩子，像刘局说的，我们不能逼他，也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压在他的身上。”

从清晨一直忙碌到晚饭时间，专案组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仍然毫无收获，从北京公安部专家那里传回的比对信息和刘星看出的人基本一致，个别只漏一个侧脸的人，计算机甚至还不能识别出来。

刘星终于睡醒了，一看天都黑了，用手指揉了揉眼，看着坐在对面的漂亮姐姐，表情呆呆地，嘴角还挂着口水，我上去用手拧住他白嫩的小脸，痛斥道：“这么小，就这么色。”

刘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佟伊宁也走过来，蹲下身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佟伊宁感觉自己好喜欢这个呆呆的，但是又绝顶聪明的萌娃娃，可能跟某人比较像的原因吧。

“小星星，你晚上想吃什么，”

刘星看着佟伊宁美轮美奂，清丽脱俗的容颜回答道：“我想吃肯德基，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佟伊宁没想到这小家伙虽然看起来呆，但是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竟然也颇通人情世故，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说：“走，姐姐带你去吃。”

佟伊宁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自己光顾着这孩子，忽略了钟教授还什么都没有吃，连忙回头问道：“教授，你去不去？”

钟教授疲倦地摇了摇头，佟伊宁只好作罢，伸手推开木门，回头却发现刘星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门口阅读架上的一份报纸看。佟伊宁疑惑地皱起眉头，蹲下身顺着刘星的目光看了过去，他应该正在看一张某个记者在殡仪馆拍摄的照片，标题是《谭氏企业总裁痛失爱女》，照片中能看到殡仪馆内挂着谭素文的遗像，佟伊宁问道：“小星星，你看什么呢？”

刘星突然伸出手指指着报纸上只漏了大半个侧脸的的人说：“这个人也出现了三次，墙上挂着这个姐姐照片的图片里没有这个人。”

刘星说的挂着这个姐姐的照片应该是指谭素文的遗像。刘星不大的声音却如锋芒一样刺入了钟教授的耳朵，钟教授跑过来看了一眼刘星指着的照片中的人后，抓住刘星的肩膀问道：“你还记得第一组和第二组，他在哪出现过吗。”

刘星咬着手指头，很努力在回忆的样子，一时间没有人敢打扰他，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忘记了吗”，钟教授心道，但是仍然快速地带他走到照片墙前，这些密密麻麻整齐有序挂着的照片让刘星的大脑里沉睡着的记忆之门被重新一一打开，那些照片的编号迅速在脑子里快速归位。

“这一张，还有这一张。”刘星快速地指认道。钟教授的瞳孔在眼球里迅速地扩张着，佟伊宁也聚精会神地站在后面盯着照片中的人看，前两组照片中，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学生穿着校服混在崇光高中的学生流中，但是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单眼皮，稚气未脱的脸，碎发篷在额前。

佟伊宁摇了摇头道：“教授，这个更不可能，年纪太小了。”但是钟教授的脸却让她大吃一惊，钟教授的眼球快要从眼眶里爆出来，额头上也已经有了细微的汗珠，双手青筋暴起，正死死地抓住椅背：

“康越！”

我刚刚借机打了个盹，被这一声厉吼吓得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看着钟教授跟佟伊宁异样的表情，赶紧走过去问：“怎么了？”

钟教授回过头，有点神经质般地盯着我说：“这个人，赶紧查。”

顺着钟教授手指的方向，我慢慢走过去想要看清楚，钟教授迅速地拿起记号笔在照片上画出一个大大的圆圈，我这才看清楚穿着校服的那张稚嫩的脸，不禁莞尔：“这不就是个娃娃嘛，教授，您跟个娃娃叫什么劲。”

我转身想走，钟教授在背后叹息道：“也许就因为他还是个娃娃，我们才一直抓不到他。”

我不禁回过头，认真地问道：“教授，您是认真的吗，您真认为他是凶手。看着他还不到16啊。”

钟教授颓丧地坐回椅子上，把头靠在休闲椅的头枕上，双头交叉放在腿上，身体随着椅子轻轻来回晃动。轻吐了几口气，好像等自己的情绪慢慢平复后才开口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但是不能排除他是凶手的可能性，赶紧去调查一下他的背景，如果受害者家属不认识他，通知刘局发协查通报。”

我“哎”了一声，立马去通知被害者家属进行再次辨认。

佟伊宁让李进亮带刘星去吃饭，自己则搬过来一把椅子，动作轻柔地帮钟教授按摩起头部：“教授，或许你想得太多了，不管怎么说，如果凶手真是这个孩子也太超越犯罪心理学的认知了。”

“小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孩子在照片上的笑脸我有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我感觉我通过这笑容看不到这个孩子的灵魂。这些天我一直反复推理着自己做的侧写。理智告诉我，我并没有错，但是调查结果告诉我，我确实把哪里搞错了。分局的刑警搞调查的态度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糟糕，他们是不可能在逐户摸查的时候漏查或者被嫌疑人骗也发现不了的，他们都有一种做猎手的锐觉。那问题到底出在哪，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原来我也说过，犯罪心理侧写最不稳定，不十分确定不能随便加入侧写的有两项，一项是犯罪人的年龄，一项是犯罪人的智力水平。我虽然把犯罪人的年龄下限已经从25岁调整到18岁，但是毫无疑问我忽略了未成年犯罪。”

“但是，您当时也说了，这几起案件中犯罪人的性幻想是残暴的，血腥的，而且是非常丰富的，至少需要几年的时间来完成丰满这些幻想，如果凶手是未成年人，他是如何在那么小的年龄就开始幻想的，他有那个空间吗？”佟伊宁好像想要减轻钟凌峰内心的自责一样，不自觉地为他辩解道。

“当然有，小佟你不能以你自己的家庭环境来揣度案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出生在优越温暖的家庭里。中国的留守儿童多达六千多万，两百多万处于无人抚养的状态，而国家对于这些儿童的福利制度基本为零。因为我们刚从美国回来，而美国是一个儿童救助非常完善的国家，孩子一般都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并没有如此恐怖的留守儿童数量。而我始终在以美国学到的犯罪心理学知识来评判在中国发生的案件，这就是错误的所在。”

“教授您也不要太自责，况且现在凶手是不是他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