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第2507章 最重要的

第2507章 最重要的

“~”

墨檀并没有说话，只是给了对方一个‘安静些’的眼神，继续弹奏着那曲在他歌单中名列前茅的《朝你大胯捏一把》，直到一曲终了、张开双臂向周围那并不存在的观众致意数次后，将他的爱琴弗拉基米尔·破锣斯基收回行囊，对罗娜俏皮地眨了眨眼：“感谢您的掌声，这位美丽的小姐。”

罗娜不语，只是礼貌性地开始鼓掌。

“那么，我很好奇。”

墨檀也并没有指望面前这位一看就不怎么接地气，最多能接点地府的姑娘能感受到《朝你大胯捏一把》中那股子身临其境般的故事感，于是便意兴阑珊地言归正传，悠悠地问道：“究竟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愿意随时听候我的差遣，而非推卸掉我的自作多情，给自己一个解脱呢？”

虽然外表与生前并无二致，但此时此刻的精灵少女却褪去了死前那抹青涩与灵动，凭增了些许冷艳和漠然，只见她垂下眼眸，用如科尔梦中那般温柔的轻声道：“因为‘醒’了以后，也就不那么想赖床了。”

“啊，我懂。”

墨檀用力点了点头，正色道：“刚刚被闹钟吵醒那几分钟与拉完晨屎后站起身来那一刻的精神状态完全是两码事！”

并不像自己那两位同学般早已适应这等粗鄙之语的罗娜微微一滞，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外艰难地点头道：“……或许是这样吧，嗯。”

“很好。”

墨檀愉快地笑了起来，随即更加愉快地问道：“那么，第二个问题，究竟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愿意随时听候我的差遣，而非推卸掉我的自作多情，给自己一个解脱呢？”

罗娜又是一愣：“……诶？”

不得不说，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墨檀就成功把这个看上去似乎从元气型变成了口无型的美少女变得无限接近于呆萌型了。

“好吧，那我换个问法。”

墨檀并不介意对方没有get到自己的幽默感，而是从善如流地用人话问道：“除了晨屎理论后的其它理由呢？”

“……”

因为某种令人感到不适的理论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罗娜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回答道：“还有就是，我担心您会因为我不愿意‘醒来’而对科尔和小艾……唔。”

“看得出来，你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墨檀洒然一笑，语气轻快地说道：“刚才当然是骗你的，那两个家伙简直好用到不得了，我怎么会因为你这么一个利用价值低到可怜的外人而干掉他们呢？”

罗娜闻言立刻松了口气，用力点头道：“那真是太好了，真的很感谢您，先生。”

“很好，既然你依然没有打消‘活下去’的念头，接下来的对话就会顺利多了。”

墨檀坐在红木方桌前的小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后指了指对面位置，言简意赅道：“坐。”

“好的，先生。”

罗娜温顺地走上前坐到墨檀对面，宛若她生前上学时那样规规矩矩地并拢双腿，将两只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

“简单说一下我的时间安排。”

墨檀靠在椅背上，语气悠然地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你、我和蜘蛛应该会在一小时内离开萨拉穆恩，先去一个叫黑塔城的地方出个差，然后一起回自由之都那边的丑角牌本部。”

低垂着眼眸的罗娜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地应道：“嗯。”

“而在出发前，我们还有一些时间能简单聊聊天，增进一下彼此的了解。”

墨檀露出了一个知性的微笑，随即便用聊家常般的口吻问道：“那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小罗娜，能告诉我在你死掉的这十个月里，你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吗？”

“我……尽量吧。”

身体已经忘记了死亡，灵魂却很清楚自己不是生者的精灵少女抿了抿嘴，双拳微微握紧：“最开始的时候，我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只能感觉到一片冰冷，然后就是科尔那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很缥缈很模糊的声音，再然后……我好像就被丢到了一个很空旷，但不再冰冷的地方。”

墨檀露出了看起来饱含歉意的表情，耸肩道：“很抱歉我把你这段时间的‘家’给摔碎了，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回头可以把那东西的碎片留下做个纪念。”

罗娜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对方说的‘家’是什么后竟然高兴地点头道：“谢谢先生！”

“不客气。”

墨檀很是大方地摆了摆手，笑道：“你继续。”

“好的，再然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意识，直到……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开始慢慢变暖后，我才重新能感知到一些东西，不过大多数时候的‘外面’都很空荡扭曲。”

罗娜一边努力回忆着自己‘死后’的情景，一边斟字酌句地说道：“然后就是，很偶尔的，我能感觉到一些外面的……事，比如说……”

墨檀眨了眨眼，玩味地接口道：“比如说，你的老朋友？”

罗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变得温暖，多半是因为我采纳了一只zombie的建议，用白霜草帮你蕴养灵体，至于空荡和扭曲，应该是因为你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我的行囊里。”

墨檀摩挲着下巴，很是愉悦地揣测道：“不过正如你刚才所说的，偶尔的偶尔，我会把那个装着你的小罐子拿出来当个摆件，而一般情况下，普遍我要跟你那两位好朋友打交道的时候，呵呵……怎么样？黑听的感觉如何啊？”

罗娜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小声道：“我其实并没有听到多少，只是……有很多隐隐约约的感觉而已，至于更具体的，我其实……”

“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

墨檀干脆利落地打断了罗娜，用颇为轻快地语气说道：“首先，杀死你和拉达·多纳的人，是你们的好同学、好朋友，偷偷信仰了邪教的戴夫·萨格尔，呃，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是被一只赤脊兽弄死的，但鉴于那东西是被戴夫控制着的，所以也不算错。”

罗娜并没有表现出太过震惊的模样，只是轻轻点头道：“嗯。”

“因为这并不是某些皆大欢喜的三流吟游故事，所以尽管是个无辜的好孩子，拉达同学还是死透了，至于戴夫·萨格尔与他的邪教徒小伙伴们，则在我的精心布下死了个干净。”

墨檀毫不犹豫地将曙光大骑士长格林·提瑞的功劳归到了自己身上，随即微微前倾身体，玩味地笑道：“而你，罗娜·月辉小姐，你虽然也没能逃过死亡，但幸运的是，那个与你属于双向暗恋关系，名叫科尔·舒伦的小贼，竟然想要用为你报仇为借口玩上一出殉情的戏码，真是叫人感动。”

罗娜轻咬下唇，没有说话。

“科尔·舒伦其实从来都不是很有才能的人，但他毫无疑问是个幸运的家伙，而在我看来，幸运其实是一个远比‘才能’重要的属性。”

墨檀盯着罗娜的脸颊，缓声道：“因为科尔的幸运，他在成功被那只可怜的魔兽杀死前遇到了我，因为科尔的幸运，把他救下的我刚好有一只引魂瓶，因为科尔的幸运，背叛了你们的戴夫·萨格尔恰好是我当时的目标。”

“……”

“在那之后，为了赢得他的信任与配合，我用那只瓶子将你的灵魂保护了起来，然后就是一场乏味到令人犯困的调查与布置，然后中略后略，反正最后戴夫和其他邪教徒都被我送去见他们的主了。”

“……”

“或许是为了报恩，或许是为了从痛苦中走出来，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你的好闺蜜决定追随我离开帕托城，而在她下定决心之前，立志要复活你的科尔就已经打定主意宣誓向我效忠了。”

“……”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时隔十个月，我终于想办法兑现了诺言，尽管存在着诸多瑕疵，但我终究还是在倾注了相当庞大的资源后成功把你接回到这个世界了，呵呵，不用谢我，毕竟这一切都是科尔和小艾的功劳。”

“……”

“他们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证明了自己有资格让我不去赖账，成功让我看在性价比的面子上把你从死亡这一终局里拉了回来。”

“……”

“你理应为他们感到骄傲，也理应为足以让他们如此上心的自己感到骄傲。”

“……”

“高兴吗？你很快就要回到他们身边了。”

墨檀开心地拍起手来，嘴角泛起了一抹饱含戏谑的弧度：“我敢拿自己的名誉担保，科尔他一定会……”

“先生。”

结果就在这时，刚刚始终没有与墨檀对视的罗娜勇敢地抬起了头，轻声道：“我可以提一个失礼的请求吗？”

“啧啧，一般情况下，所谓的‘请求’本身就是一件足够失礼的糟心事，而‘失礼的请求’更是麻烦事中最麻烦的那一批。”

墨檀咂了咂嘴，向罗娜眨眼道：“不过我现在的心情很好，所以答不答应是一码事，说还是可以听你说一下的。”

“谢谢您，先生。”

罗娜温顺地低头行礼，随即便攥紧拳头，小声道：“我……我希望自己能在其它地方工作，只要不在自由之都，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全力以赴。”

墨檀吹了声口哨，挑眉道：“哦？你是不是还想让我转达那两个家伙，说虽然这边已经尽了全力，但因为自己本身抗拒或者其它什么可以背锅的原因，最终导致了复活失败？”

罗娜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用力点头道：“是！”

“说真的，这个要求还真就不难做到。”

墨檀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毕竟我早就想了无数种让你‘死得其所’的借口，就算那两个人心里再怎么难过，最后也一定会理解我的，至于远离他们的工作地点，这里就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毕竟紫罗兰分部这边本来就很缺人手，你这种连睡觉都不需要的活死人，就算再怎么没用，也能当个二十四小时看店机器，用途简直不要太多。”

闻言，罗娜立刻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十分热切地说道：“那就谢谢先……”

“但是——”

墨檀豁然起身，缓步绕到罗娜身后，双手按在椅背上，微微探出脑袋在少女的尖耳朵旁幽幽地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罗娜身形一僵，垂下肩膀和脖子，轻声道：“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墨檀咧嘴一笑，低声道：“仔细想想吧，丫头，他是如此的爱你，以至于就连常人难以抵抗的生存本能都可以压制到最低，想要与你共赴死亡。”

“……”

“难道你没有感受到吗？自己已经成为了他的支柱与寄托，就算你只能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瓶子中，就算穷极一生都没办法等来你的回首，但科尔·舒伦依然愿意为那份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付出一切。”

“……”

“仔细想想看吧，明明是你先来的，明明你才应该是那个独占他思绪深处最隐秘角落的人，明明你对他的感情不比任何人逊色，明明他为你付出了光靠‘浪漫’二字已经不配形容的巨大牺牲。”

“……”

“就算我愿意答应你，但你真的甘心吗？你能想象出那个自己成了字面意义上的行尸走肉，从此再也见不到那个人，或者只能远远看上一眼的苦楚吗？”

“……”

“这个世界是很吝啬的，罗娜女士，命运更是鲜少给人第二次机会，而你，真的愿意谢绝这份馈赠，把幸福留给别人，把遗憾留给自己吗？”

“……”

“没有人会感谢你的，这种自我感动甚至连我这种感性美男子的眼泪都赚不到，还是说，你想固守着那可悲的几年时光，与这份记忆共赴漫长岁月后的二度终结？”

“……”

“而且，对你来说最最最最最重要的，难道不应该是——”

“是……什么？”

“他的愿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