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第2455章 隔辈亲

第2455章 隔辈亲

游戏时间am09:45

东北大陆，断头崖南部，剁骨丘陵

一支规模颇大的队伍正在高速挺进着，那是整整八百名威武雄壮的骑士，而与那些成群结队出没于吟游故事中，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不同，这些骑士的坐骑在外形上并没有那么英姿飒爽，然而，如果我们换个角度，比如从‘凶悍’、‘残暴’等方面去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安静而庞大的战兽远比骏马来得有威胁。

而事实也是如此，这些身上覆满了金属甲胄，字面意义上被武装到了牙齿的毒角灰蜥无论是杀伤力、冲击力还是持久力都远超于正常战马，除了卡塞洛黑龙驹那种无限接近于马型魔兽的特殊品种外，这些蜥蜴在‘制式坐骑’这一领域中纵观整个大陆也绝对排得进上游了。

要知道，毒角灰蜥本就有着中阶到高阶的实力，在经过了断头崖不知道多少代的定向培育后，除了本就极具杀伤力的剧毒之外，这些蜥蜴的牙齿、爪子乃至尾巴等作战部位也都被强化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再加上它们不仅有着两栖作战能力，甚至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无视地形等特色，别说紫罗兰帝国、格里芬王朝这种超大型势力了，就算圣教联合那些教派各自麾下的‘护教骑士团’，只看坐骑水平的话甚至都要被这些蜥蜴压上一头。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作为各教派核心武力的护教骑士团不如断头崖的灰蜥狩，恰恰相反，就算是骑士团实力要在圣教联合中排名倒数的知识教派，其护教骑士团定理骑士团也远不是灰蜥狩能打得过的。。

尽管只论个体战斗力的话，定理圣骑士团的坐骑‘咒纹斑马’远远不如毒角灰蜥来得猛，双方在野外遭遇的话前者也只有被当成小点心的份，但在常规战斗状态下，只要定理骑士团开启‘等式同调’，并群体展开真理光环，普遍实力只有中阶水准的咒文斑马就会暂时变成另一种名叫‘破法圣驹’的高阶存在，并获得一个堪称变态的能力——复制并储存最多十二个圣骑士搭档用过的神术，并在必要时释放出来。

试想一下，一匹可以在战斗中自由使用治疗神术、杀伤神术、增益神术、干扰神术乃至圣言术的坐骑，再配合知识教派中那些神术远比肉搏玩得溜的精锐圣骑士，这种光是听听就能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组合，显然在段位上要碾压灰蜥狩一头，甚至不止一头。

然而——

根据出身知识教派的敦布亚城方面军总副官兼机关负责人夏莉雅·艾茵女士提供的情报，知识教派的护教骑士团，也就是定理骑士团总共只有一千五百人而已，而能够承载高阶神术并变身为‘破法圣驹’的高品质咒文斑马，数量从未超过两千。

而同样是夏莉雅女士提供的情报，作为北部血蛮中的最强势力，断头崖麾下的主要战力‘灰蜥狩’数量约一万人，而成年毒角灰蜥的数量则有足足三倍多，也就是至少三万只！

诚然，除了与灰蜥狩成员搭档的一万毒角灰蜥之外，其余两万余只成年的毒角灰蜥未必能拥有中阶以上战斗力，也未必拥有无比精良贵重的全覆式装甲，甚至还会有大量有着这样或那样问题的残次品，但就算如此，这个数量也足够可怕了！

不仅如此，之前也提到过，尽管灰蜥狩是断头崖的中坚力量，却并非断头崖唯一的军队，比如性质更接近于民兵，但每年都有超过三分之一时间接受训练，并没有铠甲只有一套白斗篷的白蜥狩，就可以通过晋升的方式成为各方面待遇都要好很多的灰蜥狩，而灰蜥狩同样可以通过晋升与变强成为数量极为稀少的黑蜥狩。

换而言之，尽管菲利普等人不久前曾在敦布亚城下剿灭了七百灰蜥狩，但时至今日，灰蜥狩的数量并不会变成九千三，而是会有大约七百名综合实力最强的白蜥狩立刻得到晋升，补足阵亡者留下的空缺。

尽管这七百名新晋灰蜥狩的战斗力肯定不如折在敦布亚城下的七百老兵，但如果将其打散编在各大队中进行‘老带新’，那么其战力损失就会被降低到最小，再加上血蛮土地上永远都不会少的‘实战机会’，用不了多久，七百老兵的损失就会被消化个七七八八了。

不过此时此刻正在断头崖南部高速行进的这一千五百灰蜥狩中，却并没有一个新兵，其领队更是现役灰蜥狩的副统领之一，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有着强硬铁腕的达农·丹。

就算是在画风彪悍的灰蜥狩中，达农副统领也绝对是大家公认的狠人，除了杀伐果断、智勇双全之外，这家伙还有一个最令人钦佩的地方，那就是只要有他带队，绝大多数情况下队伍都会被保存地相对完好，而达农本人更是在从未怯战过的情况下，无数次在极度危险的战场全身而退！

是字面意义上的全身而退，是就算难免受伤，也从未受过重伤或干脆落下残疾的全身而退，而达农平时最喜欢挂在嘴边的话，则是——‘只有活人才能杀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善于保全自己的智将，却在已经处于半退隐的状态下落下了残疾。

说得再准确点，是少了两根手指，达农·丹身为一个战士最强而有力的右手食指与中指！

灰蜥狩们都知道，达农大人是因为去了一趟敦布亚城才失去了两根手指，但具体细节却无人知晓，毕竟跟他同行的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大家眼前了，而隐约能猜到那些同伴下场的灰蜥狩也没有多问，毕竟谁也不希望下一个‘凭空蒸发’的倒霉蛋是自己。

而且大家也都有感觉到，尽管达农大人此前在敦布亚城失去了两根手指，但他本人却十分高兴，更重要的是，伟大的邪眼王也特别高兴，甚至赋予了达农将住所搬到王座区的恩赐，换句话说就是，从此以后，就算达农失势，只要邪眼王本人不找他麻烦，那么任何清算就都不会波及到这位老人了，而在血蛮中，‘安享晚年’这四个字几乎等同于‘白日做梦’。

但达农做到了，他已经得到了邪眼王的承诺，只要自己能再一次圆满完成任务，回去之后就会一个名为暗阁的地方挂个名字，在那之后，无论他想要得到怎样的晚年，都会被尽可能地满足——

不得不说，比起区区两根手指，能让自己最后这十几二十年舒舒服服地过，在达农看来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非但没有憎恨那位间接让自己变成了残疾的敦布亚城负责人，甚至还十分感激对方。

“黑梵牧师是一个优秀的人。”

骑在自己那头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体内却依然有着爆炸性力量的毒角灰蜥背上，达农转头对紧跟在自己旁边的年轻蜥蜴人，身材跟他年轻时一样高大壮硕，就连坐骑都比其它灰蜥狩成员大两圈的长孙瓦西里·彼得洛维奇·丹说道：“他并不像大多数圣教联盟的渣滓一样盲目，也不像敦布亚城过去的那些主人一样喜欢作秀，他是个非常务实的人，也是个非常自私的人。”

瓦西里有些困惑地挠了挠自己头顶的鳞片，不解道：“但是爷爷，自私难道不是一个很不好的品质吗？您为什么……”

“听着，我亲爱的瓦西里。”

达农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自己那有些木讷，虽然实力不弱，但在某些方面甚至堪称过于迟钝的长孙，沉声道：“忘了你父亲和那个野女人十几年前给你讲的故事吧，你必须记住，自己是一位光荣的灰蜥狩战士，是邪眼王手中的利剑，是我引以为傲的孙子，而不是一个……吟游故事中的好人。”

不但是第一次出任务，甚至还是第一次穿上灰蜥狩制式铠甲的瓦西里皱了皱眉（虽然蜥蜴人的眉毛并不明显），迟疑道：“但是爷爷，我们难道不应该做一个好人吗？”

“唉，当然，你当然可以做一个好人，我的小蜥蜴，但是我们不能只做吟游故事中的那种好人，我们更应该做自己家人眼中的好人。”

达农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这位十几年前被自己亲手逮回来，大脑发育似乎相较于同龄人要迟缓很多的孙子说道：“就像爷爷会努力满足小瓦西里的愿望，给你买好吃的甜肉干一样，小瓦西里也应该听爷爷的话，努力成为爷爷眼中的好孩子。”

“哦。”

身材十分高大，看上去与‘小瓦西里’、‘小蜥蜴’等爱称格格不入的少年蜥蜴人点了点头，随即便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根细细的甜肉干塞进嘴里，然后又拿出了两根粗一点的，先喂了自己胯下的毒角灰蜥一根，随即又将另一根递向了达农：“吃肉干，爷爷。”

“爷爷就不吃了。”

达农宠溺地笑了笑，随即便推回了瓦西里递来的肉干，转头看向南方那并不在自己视野中的敦布亚城，温和地嘱咐道：“总而言之，到了敦布亚城之后，你要紧紧地跟在爷爷身边，不要乱说话，也不要乱走，爷爷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你介绍给黑梵牧师。”

瓦西里一边吃着爷爷不要的肉干，一边有些不解地问道：“爷爷为什么要把我介绍给黑梵牧师？”

“因为我们的王会需要很多与黑梵牧师沟通的桥梁，因为看在我那两根手指的份上，黑梵牧师或许会给我一点薄面，因为……”

达农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比起爷爷，你终究还是更像你父亲。”

“哦。”

瓦西里点了点头，然后又好奇道：“什么意思？”

“爷爷的话，更喜欢生活在断头崖，更喜欢以灰蜥狩的身份四处‘狩猎’时的日子，”但如果是你父亲的话……

达农干笑了一声，无奈道：“他或许会更喜欢在敦布亚城，或者南边圣域那种鬼地方生活吧。”

“哦。”

瓦西里又点了点头，并没有给出多余的反应。

“唉……”

叹出了第二口气后，达农也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了。

正如达农所说，十几年的时间，已经证明了瓦西里更像他的父亲而非爷爷，时至今日，尽管老蜥蜴早已当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却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孙子。

诚然，如果再年轻个十岁，达农或许会狠狠地教育这个脑袋里充满了愚蠢故事的孙子，但现在的他，却只想让身边这个半大小子活的舒服一些、自由一些。

按计划，在抵达敦布亚城后，这支队伍将会一分为二，其中三百人会驻守在敦布亚城近郊，一方面是防范可能会找自己新盟友麻烦的鹰身女妖、灰矮人、猪头人什么的，另一方面则是防范自己的新盟友。

而另外五百人，则会与黑梵牧师信得过的‘亲信’一起出发，联手搜索斯科尔克的行踪，考虑到断头崖手眼通天，敦布亚城的机关同样不容小觑，双方通力合作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斯科尔克连根拔起、斩草除根了——

当然，斩草除根之类的事并不会与瓦西里扯上关系，作为爷爷的达农早就安排他留守在敦布亚城近郊了，而在理想情况下，必定会留在城里的黑梵牧师应该会多关照这孩子，甚至会把他叫进城里什么的……

归根结底，如果谈判破裂，那别说两根手指了，就算是这条命达农都得搭进去，但如果结果是谈判成功的话，就算是自己擅作主张，对方多半也会想办法稍微补偿补偿自己这个‘功臣’。

那样的话，或许更像他父亲的瓦西里，就有可能过上他父亲梦想中的生活了吧。

“无论如何。”

达农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微微眯起双眼，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但愿你已经死了，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