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第2450章 追因溯果

第2450章 追因溯果

莫妮卡·斯图尔特死了。

准确的说，是莫妮卡·斯图尔特早就死了。

事情解释起来并不复杂，正如兵主所言，这位来自紫罗兰帝国的特务女士先是跟一群闲杂人等闯入了虚饰终梦，然后又因为他们闯进这里的‘凭证’而被锁定了行踪，最终顺理成章地被灭神会的两名成员灭了个干净，包括莫妮卡在内无一幸存。

而她之所以能在某种意义上‘活着’，则是因为虚饰终梦的特殊性质，这片基于超大规模神术结界、龙语魔法与固有结界的区域已经在某种意义上初步完成了‘自成一界’的定义，尽管一位传说阶强者为此燃尽了自己，但此方世界依然难以抗衡真正的‘规则’，所以几乎是在其诞生的瞬间就被本征世界那宛若磐石般难以撼动的法则排斥出常规世界观了。

至于接下来的内容，尽管在原则上需要涉及到相当与神秘学有关的内容，就连双叶这种水准的天才法师少女都很难从理论上将其弄懂，但如果只是从上帝视角用白话来形容的话，倒也算不上复杂——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呢？

我们可以简单理解为，就在当年那位统御着黄昏之鸦东征军的大佬，太阳教派的诺弗勒·炽翼裁判长在最终决战中晋阶传说，却发现对方原本五个史诗阶战争兵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紧跟着自己晋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失控了。

首先，意识到不对的巨龙裁判长虽然立刻展开了领域，并通过布置在寒鸦堡的神术阵将为自己完成了数十轮强化，但在对方出现了五个传说阶后依然一个照面就受到了重创，直接被轰进了弥留状态，而当他陷入垂死之际时，对面明显还有余力的‘弑神五兽体’竟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有些仓皇地‘消失’了。

至于他们究竟去了哪里，诺弗勒裁判长不知道，霍格尔副团长也不知道，但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自那天后直到现在，所谓的‘弑神五兽体’既没有在这片虚饰终梦中被找到，也没有出现在本征世界的任何记载中，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不见了。

再说回黄昏之鸦东征军与灭神会，在兵主至今为止都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只听寒鸦堡方面那位霍格尔副团长的说法，大概是双方都在那理论上的‘最后一役’中出现了巨大损失，寒鸦堡这边为了给诺弗勒裁判长提供支持，就算是安全的后方都有上万人瞬间死于神术反噬，而最前线的战士更是十不存一，除了濒死的诺弗勒之外，只有霍格尔等个人实力出众的远征军高层幸存。

不过按照霍格尔的说法，灭神会方面也同样不好受，比如被他们视为核心战力与最终底牌的弑神五兽体毫无征兆地人间蒸发，比如绝对领袖的兵主当场战死，就算只是普通战士，灭神会方面的阵亡数比例也绝不亚于远征军，换句话说就是同样没剩多少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间点，回到寒鸦堡的诺弗勒裁判长在最后一刻决定牺牲自己，并在付出了无数代价后完成了让‘最后一役’后续那场堪称残忍的后日谈持续到了今天，规模宏大的虚饰终梦。

从客观角度上来说，虚饰终梦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监狱’，灭神会自然是被关押在监狱中的囚犯，而寒鸦堡的东征军则成为了狱卒。

值得一提的是，在墨檀看来，那些虽然自认为是狱卒，处境却又囚犯并无半点区别的神棍同样也是囚犯。

更值得一提的是，在墨檀的推论中，就在虚饰终梦诞生的瞬间，那片曾经有着寒鸦堡、灭神峡的地区，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而在圣历9571年的现在，它则被赋予了‘阴暗沼泽’这个过分朴素的称呼，成为了大陆上数不清的生命禁区之一。

至于它成为禁区的原因，则是那片始终盘踞在沼泽上的迷雾。

而那片迷雾，正是拥有了独立法则的虚饰终梦被本征世界抗拒，并在一瞬间就令所有受影响者悉数‘死亡’的残渣！

没错，就在诺弗勒裁判长完成了最终的神术结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的同时，虚饰终梦内所有的生物也都被强行陪葬了，只不过因为他们在内部的关系，尽管被抹杀了存在本身，却依然能以在现实中那支离破碎的‘雾’为载体继续存在于这片已经被规则放逐的小世界中，基于信仰与信念进行着永无休止的厮杀。

这一切都在诺弗勒的计划之中，作为虚饰终梦的缔造者，作为悠着悠久生命，浸淫神秘学上千年的神职者，这条苍老的巨龙早在完成这一切之前就算到了结果。

只不过，作为早已决定以身殉教的远征军负责人，他在缔造这场噩梦时并没有半点犹豫，也并未对身边的同伴有半分保留，也正因为如此，对神秘学并不是特别在行的霍格尔才对虚饰终梦的结构了如指掌。

“当然，这一切仅仅只是我个人不靠谱的猜想罢了，而现在……”

墨檀随手从行囊中掏出一个马扎，坐在上面平视着高脚椅上的侏儒老者，轻笑道：“我想听听你的说法，我想从灭神会的角度再听一遍整个故事。”

然而老人却是呵呵一笑，摇头道：“那样的话，檀莫先生你恐怕要失望了，因为对于你刚刚的那番推理，就算是从我这个所谓的灭神会领袖，恐怕也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了。”

“哦豁~”

墨檀咧嘴一笑，挑眉道：“所以您的意思是，我的推测完全正确？”

“可以这么说。”

“所以我他妈的是个天才？”

“很显然，我很少见过像你这样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中年人、老人。”

“孩子呢？”

“当然，还有像你这样才华横溢的孩子。”

“谢谢你，兵主阁下~”

墨檀高举右手，端着并不存在的酒杯向老人致敬：“为了赞美您是如此的慧眼如炬，我决定原谅你们灭神会对莫妮卡痛下杀手这档子事儿了。”

莫妮卡：“……？”

兵主也点了点头，微笑道：“如此甚好。”

莫妮卡：“……？？？”

“想开点儿，亲爱的。”

墨檀拍了拍莫妮卡的小腿，笑盈盈地说道：“我刚才不是也说了么，这里本来就是死人的世界，原则上你在不小心闯入这里之后就已经成为跟兵主阁下一样的‘死人’了，所以既然横竖都是死，一定要计较是横的还是竖的就会显得很小家子气哦。”

“啊？”

莫妮卡先是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不对吧？霍格尔阁下不是说能把我们送出去来着，可我现在这样……”

墨檀面色一肃，沉声道：“一定也没问题的！”

结果这次莫妮卡却直接转头看向兵主，确认道：“真的吗？”

“假的。”

兵主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檀莫先生还活着，可以出去，但莫妮卡女士你不一样，虽然我让你在霍格尔副团长口中的‘第二层’与‘第三层’中与真人无异，但如果就算他掌握着诺弗勒·炽翼留下的权限，能够将你们送出去，也只有檀莫先生一个人能回归到外面的世界了。”

莫妮卡：“……”

墨檀：“……老头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老人怀着真挚的歉意看向莫妮卡，轻声道：“于情于理，我都不打算欺骗莫妮卡女士。”

“笑话。”

然而墨檀却是嗤笑一声，冷言道：“如果不是我好心解开了莫妮卡已经死透了的真相，她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莫妮卡叹了口气，无奈地吐槽道：“那还真是谢谢您这份‘好心’哈。”

“对于这件事，就算檀莫先生你不说，我也会解释的。”

兵主用他那几乎可以用干枯来形容的手轻轻捋着胡子，平静地说道：“虽然我也想过要不要一开始就向莫妮卡女士说明真相，但在思考一番后，我最终还是决定让她‘帮个忙’。”

墨檀又是一声冷笑，揶揄道：“那您还真是太礼貌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种非常冒犯的行为，但无论如何，莫妮卡女士依然是自从这个世界完成后第一个能够以我们这种形式存在于这片虚饰终梦里的外来者，最重要的是，她与灭神会并无关系。”

兵主注视着看起来很是不知所措的莫妮卡，淡淡地说道：“而我，作为这座监狱里其中一批囚犯的领导者，并没有道理拒绝利用莫妮卡女士这位送上门来的变数。”

墨檀眼中精光一闪，兴致勃勃地说道：“你刚才说了‘利用’对吧！”

“没错。”

兵主微微颔首，很是痛快地承认道：“我确实‘利用’了莫妮卡女士。”

墨檀闻言立刻转头看向莫妮卡，沉声道：“这事儿搁狗狗忍了！”

“哦。”

莫妮卡点了点头，耸肩道：“那我也忍了吧。”

墨檀：“……呱？”

“哈哈哈哈哈~”

看着墨檀错愕的表情，尽管很清楚其‘错愕’的真实含量恐怕还不到一成，但难得让前者看似吃了个瘪莫妮卡还是开心地笑了起来，随即便自顾自地解释道：“归根结底，我本来就是不速之客，当时也确实在一个心怀不轨的团伙中，就算对灭神会并无敌意，却也是实打实的入侵者，再加上那柄匕首现在看来恐怕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冒犯，虽然有些遗憾……但我也并非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嘁。”

墨檀这会儿则摆出一副嗜血观众的模样，没好气地抱怨道：“没意思。”

“而且再怎么说，兵主阁下也确实在某种意义上‘复活’了我，虽然复活的并不是很彻底，我也不是个容易知足的人，但人都已经死了，就算不知足也得学会知足了。”

莫妮卡笑了笑，无奈道：“归根结底，就算兵主阁下什么都不做，任由我直接‘死透’，我也没什么好置喙的，更何况他已经做了很多了。

兵主对莫妮卡这番堪称极端理性的发言报以微笑，甚至站起身子向她再次行了一礼。

而已经感受不到拱火快乐的墨檀则是不耐烦地跳过了这个话题，一边仿佛坐摇摇乐般前后摇晃着身下那可怜的马扎，一边用催促的语气向兵主问道：“所以你就把莫妮卡丢到寒鸦堡那边去了？目的是什么？”

“我看看那些东征军的情况，而我本人与任何灭神会的同胞都做不到这件事，于是就只能迫不得已‘借’莫妮卡女士的眼睛去看了。”

兵主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所以，我在莫妮卡女士‘醒来’之前，就通过一些巧妙地方式绕过了东征军的哨戒，把她送到了寒鸦堡中，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似乎出了点小问题，但总体来说还倒还算顺利。”

墨檀吹了声口哨，乐道：“比如说，他变成了一个虎背熊腰，裤裆里还多了……”

“闭嘴！”

饶是莫妮卡因为摄政王的原因非常尊敬这位檀莫先生，但在自己人都已经死了的情况下，终究还是没忍住狠狠地凶了他一句。

“哦…..”

结果墨檀还真就缩了缩脖子，闭上嘴不说话了。

“嗯，总而言之，我成功让莫妮卡女士以‘死在某条战线中的东征军成员’这个身份复活在了寒鸦堡，并凭借自己留在她精神深处的窗口看到了很多东西，当然，那个窗口刚刚已经被我永久关闭了，这点还请放心。”

兵主对莫妮卡着重补充了一句，随即便看向微微眯起双眼的墨檀，轻声道：“不得不承认，寒鸦堡内的一切虽然很适合打发时间，但在我看来却并没有任何价值可言，直到……”

“直到我出现了。”

“没错，直到你出现了，檀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