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第2427章 人

第2427章 人

稀薄的恶意在空气中流淌，萧瑟而浑浊，夹杂着狂乱的回响。

这地方，果然发生过相当糟糕的事呢……

谷小乐缓步走在佩希身后，木屐并未发出哪怕半点声音，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地左瞧瞧右瞅瞅，既如往常般令人安心，又洋溢着极具渲染力的青春朝气。

作为汪汪小队的临时成员，季晓鸽从千里之外搬来的救兵，谷小乐在过去的一周里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其驭使的诸多式神非但战斗力超群，在探索过程中也发挥出了巨大作用，就算是这会儿，行进在队伍最前面的都是犬神与前鬼这对‘探路组’。

其中，犬神有着极为强大的匿踪能力与侦查能力，嗅觉与听觉亦不比牙牙弱，尽管正面战斗力并不算强，但它灵动的战斗风格与那堪称密不透风的口衔剑技也足以确保自己不会被轻易击杀，再加上与谷小乐心意相通这一点，绝对是队伍中最理想的斥候选择。

至于那位名字叫做善，外表是个木讷的男孩，穿着布衣拿着斧头，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前鬼，则有着远不匹配其表象的力量、爆发力与抗打击能力，尤其是在被谷小乐用白绝·修罗地狱加持过后，在防御力方面甚至已经不亚于有着得天独厚种族优势的王霸胆了。

而除了这两位之外，众人头顶还飘着一盏闪烁着青蓝色光芒的纸灯，周围弥漫着一片并不会影响视野，却能有效阻止窥探与侦测雾气。

它们分别是青行灯与伪物·蜃气楼，前者有着广域预警作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到杀意与恶意，让人可以通过灯火摇曳的幅度来判断威胁程度，而当情况极度危急时，青行灯会立刻熄灭，然后将周围的能见度归零，最终在黑暗中召唤出一座鬼门，效果与伊冬那双鬼拍门中的鬼门相仿，但杀伤力更胜一筹，控制范围也要更大。

而蜃气楼也同样是防御类式神，除了能够扩散开来阻隔外界窥探的雾气之外，在谷小乐需要的时候，这些雾气还可以结成一座真正意义上的‘蜃气楼’，将威胁隔绝在外。

根据谷小乐的说法，蜃气楼的理论上限是并非一座‘楼’那么简单，而是拥有宫殿楼阁、花草树木、民居良田、行人货商的超大规模幻境，全力催动时甚至可以形成真时亦假，假亦真的效果。

顺便一提，同样引用谷小乐的说法，尽管蜃气楼·伪物是她的式神，但却与犬神、前鬼、后鬼、折纸、青行灯等‘同类’都不一样，比起能够独立思考的生灵，蜃气楼无论‘真物’还是‘伪物’，本质上都是一种现象，虽然可以被谷小乐驱使，但并不存在自主行动能力，维持期间消耗还是不小的。

至于真正的相关式神‘幻蛤’，也就是制造蜃气楼的生物，则并非谷小乐这个级别能够驭使的，事实上，就连蜃气楼，她也只能凭借自身的力量‘拓印’出阉割版的伪物罢了。

当然，就算是伪物，佩希、拉尔戈与贾德卡等人也都对蜃气楼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事实上，他们对于谷小乐的每一只式神都进行了高度评价，毫不夸张的说，暂不考虑技术力的情况下，光是这位大阴阳师手下的召唤生物，其实已经可以组成一支功能性相当在线的低配探索队了。

就比如现在，当谷小乐同时召唤出了前鬼、犬神、青行灯与蜃气楼后，除了必须时刻与这些式神保持沟通的她本人之外，只有拉尔戈这个双重保险有必要维持高度集中状态，而佩希、鹿酱、牙牙、墨檀和季晓鸽则可以相对放松，负责殿后的贾德卡更是能够养精蓄锐以备随时与拉尔戈换手。

还是那句话，在这种探索中，高度集中状态对人精力的消耗其实非常大，所以这些式神虽然未必能在正面冲突或危险中起到什么决定性作用，但却能够大幅度提高一行人的探索效率。

而抛开式神不说，谷小乐本人对团队的帮助同样巨大，就算只从最浅显的角度去看，一个兼具着召唤师与亡灵法师的双料半步史诗，在古遗迹探索中所能发挥出的价值也绝对不亚于一个名侦探了。

但是——

比起那些展现给大家看的能耐，谷小乐‘藏’的东西其实要更多，而之所以用引号，则是因为谷小乐并非刻意去藏拙不尽全力，而是她那在无罪之界中根本无法解释的本事，多半都是游戏外的神秘侧知识，即‘阴阳师’的手段。

所以与其费力向大家挨个解释阴阳眼、鬼境、灵体等没人能听得懂的玩意儿，谷小乐果断选择了少BB，多做事的行动方针，在凭本事‘考古’的情况下，尽可能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大家。

比如现在，尽管看起来她正以散步的姿态背着双手在佩希身后溜达，但谷小乐本人的灵力早已漫出了蜃气楼，一路向前延伸到了比犬神、前鬼还要往里面的地方。

不同于魔力或斗气，阴阳师的灵力并没有一个清晰定位，毕竟整个世界都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异类，所以每个人对力量的运用习惯、侧重方面也都不一样。

而当今谷家大小姐的灵力使用倾向，则是——搜魂、洞察、拘束与测绘。

这种同时兼顾战斗与功能性的力量使用方式，如果换做寻常灵媒或者阴阳师，最终多半会成为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三流，但对于熬过了三水绝星的命数，拥有与阴阳师契合度满分的太阴体，从小就以‘新娘修行’为动力而拼命努力的谷小乐来说，还真就是最具性价比的使用方式。

诚然，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游戏里，谷小乐都还远远不到单凭灵力就能踏平各种困难的程度，但在这种性质属‘阴’，充盈着恨、怨、嗔的地方，哪怕只是一种模模糊糊的‘灵感’，也有可能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

毕竟在绝大多数影视、作品中，当剧情来到这种地方的时候，一场（或好几场）紧张刺激又贼特喵难写的打戏十有**是绕不过去的。

也正因为如此，谷小乐其实已经做好了用灵力扫出无数阴兵亡魂、死灵邪魔的准备，甚至在强化完前鬼后特意将武器切换回了施展阴阳术的黑雏·占事略决。

然而——

大阴阳师所得到的反馈，只有一片稀薄的恶意与浑浊的回响，虽然说不上有多安全，但却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精彩’。

“有什么发现么？”

佩希转头看向谷小乐，一边继续测试着与观测站的通讯稳定性，一边随意问了这么一句。

虽然年纪并不算大，但阅历与知识储备却异常丰富的佩希从来都没有问过谷小乐她到底有多强，却每每都能从对方口中直接觅得自己需要的答案。

“有一点。”

谷小乐也没藏着掖着，很是痛快地反馈道：“前面有一些不详的东西，但似乎并没有很危险。”

“好，谢谢。”

佩希并未介意对方模棱两可的回答，只是简单道了个谢后便加快脚步，显然是毫无保留地相信了谷小乐那‘似乎没有危险’的说法。

因为佩希是这场探索中最要的‘专家’，且在移动速度上是队伍中最慢的没有之一，所以大家早已默认让这位令人尊敬的女士控制行进速度，于是伴随着佩希由快走转至慢跑，众人自然也跟着加快了脚步，在青行灯那略显妖冶的光晕中沿着这条通道高速挺进。

就这样，大概跑了得有五分钟左右，众人再次看到一堵墙般的合金门，而在这个并未在结构图中的隐藏区域，就连标识也都变得明目张胆了起来！

前方为观察a区，第二级别以下人员请止步离开，或联系主管部门取得许可

佩希瞥了一眼门上那用荧光材料涂成的大门，简单给众人翻译了两句后摘下手套，将右手按在冰冷的合金门上，转头对面色严肃的拉尔戈解释道：“我在前面的区域抽空给自己授了个权，虽然级别不会特别高，但应该能解锁这道……嗯，果然。”

没错，就在其话音未落之际，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这堵横在通道尽头的合金门便缓缓沉入两侧，露出了后面那一片漆黑的大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的备用能源是自由切换型，所以既然它看起来一副已经被荒废很久的样子，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徒劳地想要‘启动’这里了。”

佩希并不算简单地进行了一番总结，随即便把双手插进口袋，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小乐，帮个忙。”

“好说。”

谷小乐点了点头，随即抬手一挥，众人头顶那盏看似并没有太大照明作用的青行灯便在顷刻间原地消失，并突兀地出现在了十几米外，理应是这片‘观察a区’中央地带的位置，然后突兀地……变成了两个。

下一秒，两盏灯变成了四盏灯。

第三秒，四盏灯变成了八盏灯。

然后便是，十六盏、三十二盏，最终，青行灯的数量固定在了六十四盏，在半空中罗列出一个相当有美感的矩阵式布局。

紧接着，六十四个只能照亮自己，宛若夜幕中那些星辰般的‘点’便连成了‘线’。

“等我更进一步，便能再点上三十三盏灯，为百鬼夜行再添至少十种增益，如果我有朝一日能晋阶传说，那便可以点亮最后三盏灯，而当一百盏青行灯同时熄灭的瞬间，真正的冥界之门便会打开，既能把糟糕的东西放出来，也能把糟糕的东西放进去。”

谷小乐一边用手中的蝙蝠扇给自己扇风，一边看着半空中那六十四盏开始以篡拟星辰运行的方式缓缓旋转、上下游移的青行灯，耸肩道：“不过就算我现在实力不济，让它们代替这里的原装灯泡承担照明工作也是轻而易……哦呀。”

大阴阳师并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就在那六十四盏灯忽然光芒大作，从原本稀薄的微光增辉至耀眼的程度后，这片被写作视察a区的区域便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呜。”

季晓鸽身形一晃，猛振了两下翅膀才稳住身形，瞪大的杏眼中满是骇然。

“该死。”

拉尔戈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拳头咬牙道：“这都是什么……”

鹿酱抿了抿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总觉得，跟那些以‘反抗’为主题的电影场景有些相近呢。”

“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之前死在上面的那些人并不算冤枉了。”

须发皆白，凭空唤出了十余座火焰烛台的贾德卡眯起双眼，沉声道：“这地方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糟透了。”

“无论如何，先调查一下吧……”

墨檀的右手下意识地攥了攥，随即便用他那一股令人安心的声线沉声道：“必须查清楚的理由越来越多了。”

众人皆是默默点头，随即便再次集中注意力，将视线投向观察a区中那数十根宛若承重柱般立在天花板与地板之间，至少需要三人合抱才能好好围住的立柱。

立柱的材质方面，其上下两端基座与中间段落主要是分别是金属与玻璃罩样的东西，而空心的柱子中，则填充着几乎透明，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会以为里面空无一物，唯有空气的无色液体。

而令墨檀等人大为震惊的，则是除了一眼难以看出来的液体之外，每根柱子里都有飘浮着一个‘人’！

人类、矮人、精灵。

兽人、蜥蜴人、半龙人。

地精、侏儒、鹰身女妖。

野猪人、食人魔、双头食人魔。

兽精灵、半兽精灵、龙蛋。

光是众人视野内的五组立柱，里面就有这整整十五个明显来自不同种族的‘人’。

亦或者说是……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