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与黑45度爱 第6章 要塞司令官

第6章 要塞司令官

乃木真光来到虎头要塞任职的时间并不长,他在虎林这个地方及他到过的中国其他地方,都能感受到中国人对日本人深深的恨意。这种恨意,决不亚于日本人和俄国人之间的世代仇恨,甚至更深、更烈。他曾经让勤务兵带着他到了那家牛奶店,虽然他对他们很客气,也从来没有少给过买奶的钱,但他仍能从那家中国人冷冷的眼光中,看到这种抗拒和仇恨。

还有一些中国人,则干脆投入到当地的抗日武装中。这些年来,他们没有少给当地的日军找麻烦,有的反抗者被进山清剿的日军打死;而没被打死的成了俘虏后被押入强征的中国劳工中,为修筑这座虎头要塞当苦力。

这座规模巨大的要塞于1934年开工,1939年完工,在修筑要塞期间,无数中国劳工和战俘死在了这里。在“七七”事变以前,修筑虎头要塞的中国劳工,主要来自满洲各地和中国关内山东等省。“七七”事变之后，大量中国战俘也被强制修筑虎头要塞工事。繁重的劳役，恶劣的伙食，使劳工大批死亡。死后，他们或被直接抛入草甸子，或弃尸于荒野山林。

部下告诉他，他入伍第一年，就看见猛虎山背后有许多暴弃于山野的劳工尸骨。究竟有多少中国劳工被强制修筑虎头要塞，又有多少被折磨致死或被枪杀，准确数字已难以统计。

作为虎头要塞的司令，乃木真光常常拿自己驻守的这个要塞与当年俄军驻守的旅顺要塞来比较——他的手中，就珍藏着一本《军神乃木战功志》。这本书记载了乃木希典及其一家在日俄战争中的光荣事迹。

在反复阅读这本书的过程中，乃木真光一次又一次地击节赞叹，也一次又一次地扼腕叹息，在那场战争中，乃木将军实在是打得太艰难了！而挡在乃木希典的第三军面前不可逾越的障碍，就是俄军固守的旅顺要塞。

1904年7月26日清晨，乃木希典的第三军发起了对旅顺要塞的第一次攻击。整整一天，炮火地动山摇，日军冒死进攻，前赴后继，但进展不彰。面对日军异常猛烈的炮轰和不畏伤亡的人海战术，旅顺外围的俄军指挥官下达了撤退命令。至此，俄军伤亡了5300人，乃木的第三军从登陆到打完旅顺外围战，已经伤亡了12000人！而十年前乃木参与的进攻旅顺要塞之役，同一个地方，日军只战死了40个人，负伤200多人。两役相比，差距何等巨大！

而关东军修建虎头要塞的目的在于以此作为进攻苏联的战略基地。虎头的军事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它恰好隔江位于伯力和海参崴的中间点，紧抵着远东苏军进入中国东北腹地的捷径通道。同时又扼守着苏联远东乌苏里铁路的咽喉。苏俄方面如果通过乌苏里铁路于伯力和海参崴之间运兵,要塞炮台的火力可以直接控制俄方铁路。

整个要塞西起火石山,东至乌苏里江,与俄罗斯的伊曼隔岸相望。南起边连子山,北至虎北山。中心区域正面宽12公里,纵深6公里。在此方圆数十公里的范围内,共有大小十余处工事,由猛虎山、虎北山、虎东山、虎西山、虎啸山五个阵地组成。其中,猛虎山是主要阵地,虎东山、虎北山为其两翼前沿阵地,成钳形对南北两线呈护卫阵势;虎西山、虎啸山两个阵地位于猛虎山主阵地西面,为猛虎山后方第二线阵地。

主阵地猛虎山由中猛虎山、东猛虎山、西猛虎山三个丘陵组成,周围是沼泽地带,形成难以通行的天然屏障。中猛虎山是日军虎头国境守备司令部的所在地,标高18米,距东、西猛虎山两制高点直线距离分别为350米和300米,距乌苏里江约2000米。地下工事以中猛虎山为中心,由隧道与东、西猛虎山地下要塞相连。地下工事包括指挥所、通讯室、士兵休息室、伙房、浴池、粮库、弹药库、发电所等,并有竖井直通山顶观测所和通风口、排气孔、反击口等通道。

当1945年8月9日,苏联红军对虎头要塞发起进攻时,乃木真光不无讽刺地想道:1904年俄军在旅顺口坚守要塞,不惜一切代价进攻要塞的日本将军是乃木希典;而今天在虎林这个地方守卫虎头要塞的日本指挥官叫乃木真光,前来进攻要塞的,并不是与日本人打了14年抗战的中**人,而是趁着日本国败亡之机前来寻仇的苏俄军队!时隔41年,攻守异位,不知道那只书写历史的无形之手,在两个同姓乃木的日本军人之间画了条怎样的命运线?

凡称要塞,都有坚固的防守,难以被轻易攻陷。作为要塞的司令官,不到最后危急时刻,也不必亲冒矢石,只要指挥若定即可。所以在战斗间隙中,乃木真光的思维依然可以跳脱出当前的战场,神游于乃木希典和他乃木真光之间的这41年历史中。

战争是残酷的,要塞的攻守战格外残酷。当年俄军坚守旅顺要塞,乃木希典中将率数万日军,从八月初一直打到十二月底,才完全攻克。而虎头要塞,满员时兵力可达8000人,可眼下只有1400人,他能像当年乃木希典将军的对手那样,将要塞固守四个月吗?形势显然是不乐观的。

1945年8月9日,苏联远东第一方面军第35集团军打响了进攻虎头要塞的战役。霎时间,苏军重炮一齐向日军阵地发起猛烈轰击,打得日军措手不及。苏57边防总团在炮火掩护下,首先强渡乌苏里江和松阿察河,占领了日军边防哨所,控制了边境线。接着苏264师和109筑垒守备队在15分钟的火力攻击下,从三方面强渡乌苏里江和松阿察河,又在火力掩护下,越过河滩和沼泽地带,向纵深推进,切断了虎头要塞至虎林县城的交通,并很快攻入虎啸山麓。

1945年8月10日,苏军49架轰炸机和50架歼击机对日军阵地进行了两个小时的轰炸。苏军对岸的重炮对日军的阵地实施了全面的炮击后,以坦克开路,从三方面发起第一次总攻时,遇到日军的疯狂抵抗,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但是,由于攻上来的苏军较为分散,最后只好退下阵来,苏军的第一次总攻失利。

8月1日,苏军采取穿插分割、逐步压缩和各个击破的战术,进行了系列进攻,包围并占领了偏脸子山和虎西山。

8月12日,苏军发起第二次总攻,凭借偏脸子山和虎西山两个观测点,陆空相呼应,以优势兵力和火力对日军火炮阵地和要塞进行毁灭性的破坏,攻入了日军的851和506兵营,夺取了临江台。

8月13日,苏军发挥火力优势,一举占领了猛虎山,近距离炮轰日军阵地。占领猛虎山顶的苏军从地下要道的烟筒、通气口等向负隅顽抗的日军投放手榴弹或液体炸药。一些日军窒息死亡,其余则疯狂反扑。

8月14日,虎东山日步兵1中队向东猛虎山靠拢。

8月15日,日步兵1中队全部被歼。

当年守卫虎头要塞的日军司令官并没有留下战场纪录,难以了解要塞守军的具体情况。但乃木真光珍藏的那本《军神乃木战功志》记载了乃木希典攻克俄军旅顺要塞的艰难过程。

1904年8月16日上午10时,日军阵地上突然响起小号的吹奏声。接着,俄军看见有六个日军骑马出阵,为首的举一面白旗,后两个是军号手,之后是日本第三军司令部参谋、少佐冈山熊治,最后是骑兵曹长和翻译。

稍后,俄军也派出了四个骑兵护卫和两名军官到阵前接洽。

原来日军是来送劝降书的。乃木将军在信中称:此役俄军必败,为避免双方更多伤亡,希望要塞中的俄军能够投降。

日本人知道俄国人爱喝酒,就随劝降书特意带了一瓶葡萄酒。俄军代表有点儿不好意思,表示俄军这边什么也没有,抱歉得很!俄军代表虽然语气客气,但态度很坚决:投降?门儿都没有。

于是惨烈无比的旅顺要塞攻防战只能开打!

以五万日军攻打三万俄军,胜利是有把握的。但是俄军的顽强远远超出了乃木希典的想象,日军付出了超出预计的巨大伤亡，而俄军要塞岿然不动。打了五天四夜，投入战场50765人，伤亡却高达15860人！而防御方的俄军共有33702人，但伤亡1500人，不到日军的十分之一。

第一次总攻，日军伤亡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