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春秋 第六章峰回路转

第六章峰回路转

春风送暖万物复苏，立春如同一扇大门把寒冷紧紧地关在了昨天，留给今天的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天空已不再是冷峻的白而是温柔的蓝，巷角处不只是哪家的孩子正在疯跑打闹，院外的柳树已生出了嫩芽青翠欲滴，庭中的小草也顽强地从青石板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转眼间溪契与士渊已在临川住了七八日对周围环境也有所了解，也许是地处九域边缘常年与域外部落接触的原因，新国没有徐国那般安逸自在，也不似祁国那般从容雅致，反而是民风彪悍十分尚武。

在新国父母送给孩子的第一件礼物永远是木刀、木马，待孩子长到五六岁便正式开始操练马上步下的本事，与同龄的孩子相互劈砍、赛马、对射便是他们的游戏，到了十五六岁学有所成的孩子就要参军入伍，而他们从小到大所学到的将会是未来他们在战场上杀敌立功的手段。

打发走了帮佣，溪契一面看着手中的邸报一面心悦诚服地对士渊道：“果如先生所言，桓叔以矫诏谋逆的罪名驱逐了大司马崔燮，目前崔燮在平邑的势力尽数被桓叔接收，崔燮本人已逃回崔国去了。”

“哦？是用的矫诏这一条啊，那必定得有个内应。”说罢士渊又犹豫地摇了摇头：“或许是。。。两个。”

正如士渊与溪契当日在平陵城下新军大帐中推测的一样，桓叔只需死咬住溪契年长且德行俱佳，逼迫一心拥立宜生的崔燮铤而走险，待拿到崔燮的罪证后再一击破之即可。

自古博弈便是占优势的一方可以以逸待劳，对手因求胜心切往往兵行险着并大概率会露出破绽，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便胜券在握。

平邑城徐国听钰宫，姒简穿着崭新的袍子端坐在堂下一言不发玩味地看着堂上一名妇人正搂着身旁的幼子不停抽泣着，声音凄凉哀婉远比当初她们在灵台前哭的有真情实感。

这妇人和少年便是现下徐王宫中最不受待见的两人，在外人眼里她们已经不是徐王宠幸的妃子和王子，而是与外戚密谋串通构陷王子溪契、矫诏篡位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

“是太宰大人让你来驱赶我们娘俩的吗？先王灵柩尚未入土你们却要对先王的孩子下手，难道不怕日后无脸见先王吗！”崔夫人已然知道就是面前这个刚刚晋升为上大夫的姒简便是桓叔安插在哥哥崔燮身边，撺掇崔燮伪造先王遗诏而后又向天下检举揭发的罪魁祸首！

“夫人错了，之前太宰大人在灵堂时也曾说过，宜生王子聪明伶俐太宰大人喜欢的紧，何来要将二位从宫中赶走的事？”姒简慢悠悠地说着，似乎他很满意现在的状态：一切尽在掌握的状态。

眼前的女人曾是他跪着也难以企及的存在，可两个月前她的丈夫走了，几天前她的哥哥被驱逐了，现在的她除了怀中跟着她一起哭泣的儿子，什么都没了。世事无常从来如此，不过姒简上大夫却没有这么多感慨，他只庆幸当初被太宰大人选中，这才能使他平步青云。

“什么意思？难道溪契回到徐国继位，这徐王宫还会有我们母子二人的位置？”骊崔夫人听出姒简话中有话，隐约地想到一种可能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现实，随即发问。

“没有什么溪契王子了，徐国的王位依然是宜生王子的，即便没了崔燮您仍将作为王宫中的国母享尽荣华富贵。”姒简干脆把话挑明了，他来就是带着桓叔的指令来调教这两位名义上徐国未来的掌权人的。

崔夫人听罢又惊又喜，但想起从昨天两个背着她嚼舌根的宫女处偷听到的谈话她的心又开始犹豫起来：“你，休要骗我，我知道桓叔已派上卿须图贾去了祁国邀请溪契回国继位，又怎会拥立我儿宜生？”

“那就要看夫人和王子对太宰大人的诚意了，毕竟太宰大人可是拼着与祁国决裂的风险拥立宜生王子上位啊，虽然太宰一心为公为了徐国死而后已，可就他的这份忠心您需要用什么来回报呢？”姒简颇有深意地对崔夫人和宜生道。

“我儿宜生上位后加封太宰辅国大臣，总揽国是。”崔夫人试探道。

“太宰已是位及人臣，如今崔大人荣归故里，徐国的朝堂上谁还能越过太宰做事？”姒简摇了摇头。

“亚卿师匄屡立功勋早该胜任上卿之位，再加封八千食邑不知太宰意下如何？”师匄乃是桓叔长子，既然桓叔对官职无欲无求那就加封他的亲族，崔夫人姬如此想。

姒简暗自发笑，以桓叔现在的地位和权势如果他想，师匄早就是上卿了，桓叔就是怕外人说他父子专权才迟迟不肯擢升自己儿子：“我说过太宰一心为公，对百官的选拔一定是任人唯贤不论亲疏，夫人还是再想想吧。”

“这，”崔夫人心乱如麻，一时间她一个从不参与朝政的妇道人家如何是这些常年玩弄权术的方家对手：“还请上大夫指教一二。”现在也只能放下身段求人指点一条明路了。

“其实这人啊，无论权势有多大地位有多高最在意的还是君臣和睦，老话说政通人和功业可兴，太宰大人就是怕日后徐王长大了思念‘亲人’而疏远了他这个功臣。”说到这姒简看了一眼崔夫人：“您看王室宗亲还是差着一层不是？”

崔夫人心领神会：“我儿年幼，先王在位时尚未有旨意婚配，听说太宰大人的外孙女与宜生年龄相仿，若太宰有意我先私下跟太宰定个姻亲，待宜生服丧期满便下诏正式宣布此事如何？崔燮竟然背着我们母子做出谋逆之举既已逃出徐国自当永不召回，太宰可满意？”

姒简见任务完成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眼前这孤儿寡母甚至还不如乡野民妇刚烈！但他脸上却是笑开了花：“若如此我便先恭喜宜生王子继承大统、觅得良缘、恭喜夫人成为徐国国母，日后必定贵不可言。”

“多谢姒简大夫从中成全，他日我母子若得偿所愿必不忘大夫今日恩情。”崔夫人见大势已定心中有了底气，说话的语调都高了些。

姒简起身准备告辞：“夫人见外了，也罢在此叨扰了这么久您和王子也该早些歇息了，这些日子您二位可憔悴了不少，临来时太宰大人问您近日可还安好，手下人还得力吗。”

崔夫人先是笑了笑：“劳太宰大人还惦记着我们母子，”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阴郁到了极点：“宫内不懂规矩的东西太多，哀家一时都数不过来了，上大夫若有心便帮忙处理了吧，换些懂规矩的来伺候。”

姒简心中一寒，好强的报复心宜生还没继位呢就开始报复最近冷落她的宫女下人了，看来还是不能得罪了她：“夫人请放心，这种小事交给下臣来办就好，下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