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功业 第375章 新年旧故事

第375章 新年旧故事

第375章 新年旧故事

尚书台。

皇甫坚长坐在荀彧下首，端坐笔直，目不斜视，实则在悄悄打量着这间房，心里嘀咕：我好像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是丞相的值房，按理说，作为皇甫嵩的次子，皇城府的校尉，怎么都不应该是第一次。

但皇甫坚长这么多年漂泊在外，东奔西跑，洛阳都很少回，更别说这尚书台了。

在座的，除了丞相荀彧，还有左右仆射的钟繇，荀攸以及洛阳府尹陈宫。

荀彧没有客套，直接道：“我要你调集的人手，明天能到吗？”

荀彧与荀攸，钟繇对视，见两人点头，又与陈宫道：“洛阳府人多眼杂，一定要谨慎小心，不可走漏风声！”

刘虞审视了他片刻，道：“闹不起来的，不过，你的动作一定要快，不能让事态延烧。”

荀彧点头，道：“有劳大司马了。”

忽然间，门外响起急切的脚步声，继而是更加急切的呼喊。

荀彧抬手，而后无声告辞。

官职更好一点，知道一些内情的，则更为害怕。

老妇人双眼一睁，惊慌站起来，道：“又又有人要屠城了？”

同样的，他也猜到，为什么宫里会将五斗米教培养起来。

皇甫坚长果断点头，沉色道：“丞相放心，明天肯定到。”

包括荀彧在内，所有人色变。

公孙度心里大松一口气，抬手拜道：“多谢大司马。”

荀彧点点头，道：“将他们秘密召集到洛阳，后天等候我的命令。”

“丞相！”

刘虞还在埋头书写着什么，对于荀彧的到来，没有什么客气，头也不抬的道：“丞相随意，老夫写完这些。”

皇甫坚长比他还严肃，道：“钟仆射放心，这些是下官在兖州秘密训练的，常年待在基地，鲜少与外人联络。”

‘消失’二字，咬音特别重。

就比如眼前这件事，五斗米教为何能发展、坐大到这种程度？

荀彧稍稍沉吟，道：“其他事情，皆有人去处理，你们做好你们的事情，如果……视若未见。”

老郎中急的跳脚，道：“胡说八道！要出事情了，我们都得走，收拾细软，将其他的埋在后院枯井，我们今天就出城，先去冀州躲个一年半载。”

如果那张鲁等人反抗，动起手来，死伤在所难免，可要一下子死伤数百人，足以震惊朝野了。

他出了尚书台，穿过嘉德殿前走廊，来到了大司马府。

荀攸倒是从容，道：“他们总坛就在城外，平时也不过几百人。你的任务很简单，拿到名册以及账簿，其他不用管。”

皇甫坚长也听懂了，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本正经的坐在这些大人物之间，心里暗爽的不行。

皇甫坚长听着钟繇的话，再看其他人，瞬间会意，收起了小觑之心，道：“下官领命。”

普通百姓都能感觉到，当了官，更为敏感一点，不自觉的心里害怕起来，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是啊，我在城西也看到了，来来回回，都是生面孔，遍布了整个洛阳。”

老妇人刚要应话，跟随多年的老仆从踉踉跄跄的小跑过来，道：“主人，主人，不好了，羽林军，封城了。”

钟繇一脸严肃，道：“确定都是生面孔，与洛阳没有什么干系？”

钟繇见状，绷着脸，沉声道：“皇甫校尉，五斗米教已经发展的超出想象，在朝野都有人入教，甚至是羽林军、禁军中都有人，而且涉及宫里。我提醒伱，你一定要干脆利落的拿到东西，擒获匪首，不能与禁军、羽林军起冲突，更不能激怒宫里！”

荀彧这才点头，与陈宫道：“摸清楚了吗？”

五斗米教的教众，男女老少皆有，身穿黑衣，打着白帆，成群结队，走街串巷，大声呐喊，敲锣打鼓，震惊四邻。

小吏一听，急忙道：“丞相，消息走漏了。在洛阳城里的五斗米教的教众在闹事，谣传朝廷要逮捕他们，四处敲锣打鼓的喊叫。”

“下官领命！”皇甫坚长二话不说，抬手应下，起身疾步离去。

从这一系列的事情上，明显是有人磨刀霍霍，准备杀人了！

“无需担心，”

荀彧心里莫名一咯噔，神色不动的道：“进来。”

“五斗米教，有这么多吗？”

而今年的第三场雪，来自宫里，而非宫外。

皇甫坚长抬手应下，继而道：“总数一千人，丞相，够用吗？下官听说，那五斗米教，号称十万众。”

“怎么回事，五斗米教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人？”

等荀彧的脚步声消失，刘虞睁大眼睛，长吐一口气，望向屋外有些阴沉的天空，叹声道：“陛下还是没变，总喜欢将鱼养肥了再杀。”

荀攸重重点头，起身离去。

不大的皇宫内，悄然弥漫着肃杀之气，自然，也确实有人死了。

陈宫抬手道：“丞相放心，下官已仔细筹谋，绝不会泄露！”

荀彧刚才还再三强调要保密，这就已经泄露出去了？

“可知何人泄露！？”荀攸冷着脸，语气带着强忍怒意。

刘虞迅速回过神，浑浊双眼闪过精芒，道：“我就要死了，你何必这么迫不及待？”

陈宫一怔，旋即明悟。

尚书台显然不止是因为五斗米教坐大，渗入朝廷对大汉社稷构成了重大威胁而决定动手，还隐藏着其他更深层次的目的。

荀攸顿了下，转向荀彧。

而宫外，更为热闹。

接下来袁术的屠戮洛阳，烽火照亮整个洛阳城，宫里的陛下躲在宫里，战战兢兢，瑟瑟发抖，只能坐看那一切的发生。

老妇人听着‘那些书信’，陡然反应过来，啊哦一声，爬起来就走了。

荀彧目光冷静，道：“但是动作要快，必要的时候，结束之后，皇城府的卫士暂住篁苑，不要露头，你将名册、账簿给我。”

他在大司马府听到，看到了太多以往接触不到，甚至想想不到的事情，心里产生了恐惧，他在担心，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公孙度走后没多久，赵云，典韦，张杨先后进入大司马府，不多久又急匆匆离开。

陈宫道：“大致摸清楚了，在城西一处半山腰，两日后，张鲁会开坛**，教众可能有上万人。”

“二公子，请你即刻调人，有多少算多少，随时等候我的命令！”荀彧与皇甫坚长沉声道。

三八.六.一六六.二一一

“五雷真神，降妖除魔！”

满朝文武是，煊赫一时的大将军何进是，不可一世的十二常侍也是，哪怕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兵锋也到了近前。

老郎中坐在地上，根本站起来，抬头看着颇为高大的老仆，一身老好人的他，眼神狠厉，咬牙道：“去，将知道那些事的人，给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消失。”

刘虞猛的抬头，凹陷的双眼犹如利剑，冰冷刺人，盯着荀彧道：“不就是你们尚书台知道吗？为何走漏？”

小吏道：“暂且不清楚，但外面已经乱做一团了。”

小吏推门而入，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见有皇甫坚长这个陌生人，欲言又止。

在当年，宫里刚刚继位的陛下如履薄冰，对袁绍杀入宫里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以大势压人，对何进虚以为蛇。

公孙度慢慢退了出去，向着宫外走去，不知不觉间，脚步有些快。

老郎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眼失神的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

老妇人虽然失宠，可作为正妻，依然掌握着府里的金匮，闻言只是不咸不淡的嘲讽道：“你不是说，我永远是正妻吗？这是哪家的小娘子，让我们新官人失魂休妻了？”

老郎中向来镇定，这会儿满脸慌乱，颤声道：“差不多，差不多，赶紧收拾，再不走来不及了！”

荀彧心里也颇为压抑，道：“他们公开闹事，倒是给了朝廷处理他们的理由。计划不变，只不过需要大兵弹压，确保洛阳无虞。”

老郎中急了，道：“你还记得五年前的事情吗？你兄弟都被杀了，还想带上我，带上你几个孩子吗？”

“对对对，”

“是。”钟繇，陈宫抬手，知晓事情严重，不敢多耽搁，急匆匆的走了。

“这是今年的第三场雪，与当年有些不同。”刘虞望着门外，怔怔出神。

从侧门内，公孙度走出来，一如既往的恭谨，道：“这尚书台到底要做什么？这么大的动静，让我想起了五年前的洛阳城。”

“是。”不远处一个小吏起身，应着急匆匆离去。

“刘公，”

只剩下一个皇甫坚长了，他不动声色的展露出了渴望荀彧分配任务的情绪。

“他们，他们要干什么？”

那样不太好交代。

“哦，这是惹到大人物了？是他的妻还是妾？”老妇人不为所动，坐在那，依旧冷嘲热讽。

老郎中突然爬起来，与老妇人道：“快快快，将府里所有关于五斗米教的东西都烧掉，还有还有，那些书信，都要烧的干干净净……”

五年多来，情势已转，那位陛下再也不似当年。

“不用在意。”

“快走快走！”

“丞相！”

那个时候，洛阳城里所有人都仿佛变得一样，在屠刀下，随时可能丧命。

洛阳城里掀起不间断的杀戮，先是皇宫被血洗，接着是城外，在那个不长的时间里，数万人死于明晃晃的屠刀之下。

公孙度躬身更多，抬手道：“刘公，下官担心，再不走，辽东要出大事情。”

“下官领命！”皇甫坚长再无顾忌，神态轻松，明显对五斗米教的乌合之众不太在意。

礼曹郎中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颤颤巍巍的翘班回到府里，找到了失宠多年的老妻，急声道：“快，收拾东西，即刻出城。”

“消息走漏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刘虞枯槁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公孙度看着恍惚出神的大司马，对于他的话根本听不懂，并没有追问，故作犹豫的道：“大司马，近来辽东颇为不宁，下官请尽早上任。”

皇甫坚长稍稍沉吟，道：“不用顾忌吗？”

荀彧看着他，道：“皇甫二公子，直言无妨。”

或许是人之将死，刘虞有了一种奇异的旁观者清的角度，对以往困惑难解的事情，在这个时候，突然的明白，看的清清楚楚。

荀彧坐在原地，稍作沉吟，跟着起身离开。

刘虞慢慢收回目光，一如往常，淡淡道：“你将来会怎么样，我是看不到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荀彧深吸一口气，道：“钟繇，你去三法司，要他们协助控制局势，陈宫，你即刻回去，六都尉全数调集，要是谁敢在这个时候乱来，直接投入天牢，从重论处！”

他在洛阳城并没有多少卫士，还得从各处调集。

荀彧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为了防止五斗米教狗急跳墙，还须做些应对，尤其是禁军，羽林军。”

荀彧也不见怪，坐到他对面，道：“处置五斗米教的消息走漏了，外面现在乱作一团。”

“洛阳城看似不大，可到处都是，少数也得数万人吧？”

刘虞没再说话，继续埋头书写。

五年前，是刘辩继位前后的那段日子。

荀彧又看向荀攸，道：“公达，你去六曹九寺，安抚好他们，不管他们中有没有加入五斗米教亦或者什么人加入了，一定不准他们在这种时候乱来！”

荀彧再次转向皇甫坚长，道：“禁军，羽林军现在的情况不明，不能调用，所以要等那些教众散走再动手，尽可能的将影响降到最低。”

刘虞会意过来，沉默片刻，道：“来人，去传赵云，张杨来见我。还有，请典韦过来。”

老仆人似乎没听懂，愣神了好一会儿，这才惊觉，急声道：“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办。”

“可怎么办啊？”老妇人与老郎中争斗了一辈子，这一会儿也只能抱在一起，哭喊不断。

刘虞也想起来，神情有些恍惚晦涩，目光闪动。

皇甫坚长已经明白其中的严重性，道：“下官明白。”

老郎中目送他的背影，而后一个激灵。

院外，又响起了‘五雷真神，降妖除魔’的锣鼓声，以往令他神清气爽的喊声，这会儿仿佛催命符，令他口干舌燥，心惊肉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