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之九门楼 第702章 浩然之气（八）

“呼……”

唐云意又再一次噩梦的交叠中醒过来。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清晨的薄雾照射进来，他的半边脸澄澈得好像羊脂玉一样。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的天鹰。这一夜，他梦见的东西太多了。有一双黑色的靴子一直敲击地面，在幽深的隧道里奔跑，背后如有猛虎饿狼追逐。他还梦见了封令月，她深陷囹圄，被一条巨大的蛇缠住身体，他扑过去搭救，封令月突然变成一条蛇，张开锋利的毒牙，向他咬来。封令月之后，他又梦见了付离从血泊中起身，他整个以一个诡异别扭的姿势吊着，好像傀儡一样被人操控，垂下的头发遮盖的半张面无血色的脸，惨白得像鬼，他背后血淋淋的，被剥下的一整块皮连着背后，白骨从血肉中露出出来，他以一种怨鬼的表情盯着唐云意。

三重噩梦的折磨下，唐云意溺水一般的起身。大汗淋漓，抓心挠肺。

窗外的阳光被一团乌云挡住了。阳光将他的眉毛染成了墨色。他还没捋出三个梦，外面传来了萧灿的脚步声。他的身影像一团墨水扫过窗棂上，人未到，他的焦急已经率先充斥整个房间。

“云意，明公子来了”

“哦”，唐云意应得很敷衍。冷笑在嘴角噙住，明公子怕不是以为他不知道？

思贤院的会客厅。明公子一身月牙色的衣裳，身上有一股掩盖不住的清贵之色。他低头小声的喝茶。外面的风光霁月不知为何突然暗沉下来。滚烫的茶水升起的水蒸气扑到他的睫毛上，湿漉漉的。他明显感觉眼皮有些沉。

窗外的风像汹涌的海水涌进来，紫薇花瓣从窗户吹进来，落到他的背后。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侵入他的鼻腔，清香的茶水和淡淡的花香好像让人如痴如醉的美酒。

外面的脚步声有节奏的传来。他倏然抬头，浓郁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盯着外面。

“唐大人”

直到见到那瞥灰色粗布衣料，他悬起的心才放下，起身迎接。

“明公子，请坐”

唐云意第一件事是打量明公子，仔仔细细，双眼像扫描仪一样，缝隙也不落下。

明公子被他盯着脸色微微发红，心跳漏跳了一节。紧张跟放松是两种不同的状态，即便明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掩饰，唐云意也能从他的眼涡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慌张。

明公子脸上挤出来的笑容慢慢消失，“唐大人，明某脸上有什么东西？”

唐云意收回视线，拈起桌上的茶，茶盖拂去茶沫，轻轻吹了几下，方才抿了两口。他不急不躁反而让明公子高度紧张起来。

从唐云意身上推开一股巨大的力量，肆无忌惮，逼得他坐立不安。

“明公子，唐某在想，一座冰山露在水面的部分微乎其微，实际上水下藏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身体。怪不得船会撞上而沉船……”

“唐大人，又有人撞船了？”

唐云意清晰的感觉到明公子在颤抖，但是他控制得极好。

“没有，感慨而已。曾经有一条船撞上了冰山，他们自负的以为自己的犹如摩天大楼的船舷能够撞毁冰山，开辟一条新的航道。但是他们忽略了冰山水底下犹如泰山一样的冰体，致使船上几千人死亡……”

明公子脸色渐渐发白，他再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了表情的崩溃。唐云意是在当笑话说给他听，还是敲打他。唐云意发现他的身份了？

“那……真是可惜了”，明公子失神般的附和唐云意。

“明公子，唐某知道你来干什么？我已经明确告诉你，钱是铁定拿不回来了。在妖物作乱时，两船相撞，硝石溶于水，结冰了。而你的钱落入水中，当晚就被人运出梁州……”

来的时候，明公子想过各种可能。真正从唐云意口中听到如此决绝的话，他心中未免不失落，连挺起的腰背都弯曲了，整个人像霜打的芭蕉叶一样，气若游丝。

“凶手是谁？”

“我已经告诉你。凶手是冰山，你只看到上面，看不到下面。明公子，短时间内，你应该不想牺牲更多人的吧？”

明公子顿时抬头，眼神阴郁犀利无比，冷漠的表情冻结在他的嘴角，“唐大人什么意思？”

唐云意同样冷漠回应，“明公子，你是不是很想杀我？我身为朝廷走狗，更应该杀了你”

唐云意自嘲，“青武殿收到的消息里，梁州人大量失踪，一部分被抓去挖硝石矿了。一部分在你手中……明公子，你想以朝廷作对吗？”

事到如今，真相水落石出。一如他的身份，明公子笑了起来，眼角飞泪。原来唐云意说的冰山和船是故意说给他听。他是那个自负的人，自以为是能攻略冰山，实际上，人家已经把他的底摸清了。

“你想杀了我？”

“明公子，不，明熙，你跟建文帝是什么关系？闫瞾和李牡都听你……”

“哈哈……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你可以自己去查？”，明熙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狰狞狂妄。那份小心翼翼被揭发之后收敛起来，整个人被一股匪气笼罩。

“你……是建文帝之子？”

明熙忍不住爆笑，“你不是自称自己是建文帝之子。你不是失忆了吗？去查一查天枢，兴许你可能是哦……”

这句话冲击力有点大，好像被人活生生往胸口插了一把刀。又是天枢，唐云意恨透了天枢。现在人人都怀疑他跟天枢爆炸案有关系。倘若是他炸了天枢，他岂不是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吗？为什么？他有病去炸天枢？

“唐云意，我是先帝的螟蛉之子。你是不是很想知道……”

唐云意立刻打断了明熙的话，“我不会杀你，你赶紧走。趁我反悔之前……”

“他杀了我，恐怕你会更加反悔”

明熙并非难缠的人物，唐云意给台阶下，他就下了。

独留唐云意一个人呆在空旷的会客厅，周围寂静到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