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祯女法医 第554章 心魔煎熬

江政和许靖莲都是极为聪慧的人，只要稍微有丁点的线索，便能窥一斑而知全豹。

颜子苒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可以隐瞒的地方，只得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隐卫在暗中保护我，具体原因，我不便说。”

江政深深地看了颜子苒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还算你坦诚，你不说，那我也不便问。隐卫的作风，我颇为不满，但也钦佩之至。”

“当年隐卫便想招揽我，但被我拒绝了。为人于天地间，当顶天立地，堂堂正正。世上有他们隐卫在暗中扞卫正义，那便够了。江某当在明面上扞卫正义，方能让天下百姓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江政说着，又垂下眸子：“然则，真要做到这一点，又何其之难？这些年来，我亦不得不多次作出退让，殚精竭虑，以免连最后的公允都被剥夺。”

他说着，将信封推向了颜子苒：“你单独来问我，可是想问那康雪月背后之人？”

颜子苒点了点头，她想来想去，把安国公、隐卫、宋首辅都排除掉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江政。

江政苦笑着，对着颜子苒道：“这是乔家主临终前给我的一封书信。你大可看看。”

颜子苒没想到乔家家主还给江政送了这么一封书信，连忙拆开验看。

书信里，写明了乔家当年因为乔婉柔拒绝了镇北侯的事，以至于太后当时就曾派人在海岱行省里为难乔家，害得乔家赔了不少银钱才算是平息了太后的怒火。

而后乔婉柔写书信回娘家时，也曾多次提及太后刻意针对她。好在乔婉柔当时有韩家护着，所以不用担心，她担心的是乔家被她牵连，让太后嫉恨在心。

紧接着韩家叛逆，乔家家主也是知晓的，但他相信韩公，所以在海岱行省里安抚百姓，等待消息。

京城里的事，其实与乔家没多大关系，乔家也没提供任何形式上的援助。但事后，朝廷依旧将乔家定性为韩家的援党。

乔家家主身为海岱行省的右布政使，革职在家。为求生存，乔家将家族积攒多年的大量银钱送入安国公府中，这才得以苟延残喘。

谁知，一年后，太后的怒火再次烧到乔家身上，乔家家主散尽家财还是没能逃过此劫。知府谭耿非但不念此前恩情，反而倒打一耙，捏造诸多虚假罪名，不给任何活路。

乔家家主知晓此事必定与镇北侯有关，但他已无机会再作问讯，只能托付江政日后有机会，再替乔家伸冤。

信件后面，是一份账目，说的是海岱行省军需支出。

颜子苒匆匆翻了一遍，立即明白，这应该是一份账册中的核心内容，有人挪用军需，诓骗了国库银钱。

她放下书信，望着江政：“是谁？”

“谭耿替安国公做的事。”江政随口答道，“我已掌握了更全面的证据。”

“那康雪月，果然是你推出来的导火线吗？”

颜子苒抬眸望向江政，眸光中多了一份敬畏。

“不能说是我推出来的。只是我当年收到信，让靖莲去救乔瑶琴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康雪月。她当时身负重伤，我们的人救下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

江政不疾不徐地接着说道：“当初乔瑶琴遇刺，把望亭藏在了一户农人的茅草垛中，只身引开敌人。后来，乔瑶琴带人去寻，是康雪月先寻到了余望亭。但因为她也爱慕着靖王的缘故，康雪月把余望亭丢给一个乞丐带离，以至于乔瑶琴怎么也找不到孩子。”

颜子苒眉头不由一皱，想不到当年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江政沉声说着，目光中有些淡淡的伤感：“而我们也寻到了乔瑶琴。当时，她得知是康雪月把余望亭送给一个老乞丐，并未被牛茂春抓走后，就开始有些疯疯癫癫的，她知晓牛茂春并未抓住望亭，所以她受威胁写下的伪造信，成了她的心魔。”

“而后，她曾回京偷偷看过被监管的靖王，知晓靖王已经娶了王妃，更是又哭又笑的。从那之后，她便在燕东四处寻找望亭，直至最后承受不住心中的煎熬，跳海自尽了。”

江政叹了口气：“她死前，曾拜托过雪山飞妖等江湖好汉寻找望亭。她死后，得知消息的康雪月十分愧疚，养好身子就开始接着寻找望亭，但不曾想，当时的望亭已经被雪山飞妖带回山门去了，以至于她十多年来都没有任何结果。”

“这次是我向她透露已经找到了望亭，让她回来相认的。但我没想到，她回来后并未想要与望亭相认，而是去告御状。如今想来，她是想用这种办法为自己赎罪，为乔瑶琴最后做一点事弥补心中的亏欠。”

江政说完，整个人都陷在了太师椅背上。

颜子苒也是静默了好一会儿，原本模糊的康雪月，在此刻也变得生动形象起来。

她这一生，都在赎罪之中度过，只因为当初不该有的爱意。

她告御状，就只是为了让乔家洗刷冤屈，让乔瑶琴被逼伪造笔迹的事大白于天下，至于说要扳倒谁，她从未有过这个想法。

只是，当她敲响登闻鼓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管怎么说，最终都不能让罪名定在乔瑶琴头上，伯父可有什么好法子？”

颜子苒低声询问道。

江政似乎颇为费力地从太师椅里支撑起了身子，重新回到灯光照耀之处。

“坐实太后让牛茂春威胁乔瑶琴的罪名，这是我们奉公守法之人，唯一能做的事。”

江政沉声说道：“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吧！”

颜子苒听完之后，不由心中一阵舒畅。

这也是她一直所追求的，哪怕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只要做错了，那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只是，如今还需要证据，证明牛茂春是受了太后的旨意行事的。

“大理寺或许能查一查当年牛茂春的案件。”颜子苒有了方向，当即向江政行礼告退。

走出江政的书房，颜子苒便看到不远处等候着的江珣，冲他展颜一笑。

江珣迎了过来：“父亲没有为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