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中兴 第974章 云动风起姑苏城（二）

朱载坖的诏书到了东南之后，蔡国熙第一时间将朱载坖的诏书命人到处传达，称朱载坖感念苏松百姓生计艰难，怕苏松百姓在缴纳折色时被士绅和奸商坑害，所以特地下旨百姓缴纳折色可以用布匹等物充当，还从内承运库拨银，以三钱一石的价格从苏松收购粮食。

这次使得原本已经有些躁动的百姓人心终于安定下来，之前苏松的百姓之所以感到恐惧，就因为担心在缴纳赋税的时候粮价被商人和士绅们所控制。

其实这也是他们的管用手段，苏松素称鱼米之乡，粮食价格一向都不高，每年青黄不接的事情也不过四五钱一石米，但是在粮食收获的时候，士绅们和商人联手，会将粮价打压到二钱五分甚至二钱一石，使得百姓们遭受他们的勒索，而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就会以五钱甚至六钱的价格给百姓放贷粮食，从而赚取高额的利润。

而现在朱载坖从内承运库的拨出银钱来苏松收购百姓手中的粮食，就是要把粮价维持在三钱一石的水平上，朱载坖和重臣们还有东南的臣子们商量之后才确认了三钱这个价格，这个价格算是正常年份的新粮价格。

同时，这次朱载坖还从内承运库中拨出了一半的铜钱，也是为了推广制钱的使用，之前大明很少铸钱，铸钱也仅仅用作赏赐士卒百官之用，用作民间百姓流通的反而不多，这次朱载坖要推广制钱的使用，就选择了大明经济最发达的苏松作为试点城市。

而且陈矩到了南京之后，张居正并没有立即放陈矩去苏松收粮，而是召集胡宗宪、杨继盛和蔡国熙商议此事，虽然朱载坖拨出了二十万两的银钱，看起来数量不少，但是面对苏松收获的粮食，肯定是杯水车薪的，士绅们要是用将这二十万两的银子都变成了粮食，朝廷就麻烦了。

所以张居正召集这些人商议怎么办，蔡国熙提出了一个办法，因为大明收税是以乡、都为单位征缴的，那么就按照乡、都为单位，征缴一地，按照一地折色数量的多少收购粮食，而不是打谁漫灌，只要百姓将朝廷的赋税折色交了之后，那么百姓就有了回旋的空间了，士绅再想和奸商们勾结打压粮价就不容易了。

这也是朱载坖的本意，大家都很清楚，朝廷就算是想出银收购粮食，也是有心无力，朝廷的这笔银子，就是要维持粮价，使之不能跌到一个伤害百姓的地步，防止谷贱伤农，说白了就是最低限价。

当然张居正等人也很清楚这样的做会引起地方士绅们反抗，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张居正严令浙直总兵卢镗、苏松总兵刘显，提兵严加戒备，严防生事。

浙直总督胡宗宪、南直隶巡抚杨继盛也亲临苏松，弹压地方，严防闹事。

为了防止地方豪强闹事，东南官府做足了准备，但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真的闹出了事情。隆庆二年的秋粮征缴在大明东南官府的严阵以待中开始了。

苏松地区的田赋征缴有两种不同的形式，一种是针对拥有田产数量众多的大地主的，有官府直接派人向地主收税，地主再去找佃户收租子，主要就是徐阶这样的豪门也有这个待遇的。

对于大部分的佃户、自耕农和中小地主，还是要官府派人去收缴田赋，蔡国熙预先就发布了今年征缴税粮的规定，由于今年是本色、折色五五开，所以本色照旧上仓收贮，折色投柜上纳，本色加耗四分，折色加耗二分。

本色的征缴就还是按照往常的征缴的惯例执行，重要是折色的征缴，为了防止胥吏或里甲人等的需索挪移、多加火耗及换封抵假之弊，蔡国熙制定了收缴折色的制度，就是资封投柜。

凡是要缴纳折色银的，由纳户将该纳的折色税银自行封装在纸袋内，于纳税之日将纸袋亲手投入用于收银的银柜中，不许胥吏和粮长经手，以杜绝其侵欺。

蔡国熙还详细规定了缴纳折色银的制度，每县设置一个银柜在县衙正堂，各里长带领纳户亲赴交纳。

具体的缴纳规则蔡国熙写成通俗文字张贴与全苏州府的各乡里，蔡国熙在其中规定：吏与粮长公共同对簿内及由帖纳户本名下，丁粮及折银数目实该若干，相同无差。随即验银足色，兑银足数，眼同包封，上写某里某甲纳户某人银若 干。仍着纳户将簿内本名丁填写某月某日交纳足数讫，下注花字为照。吏同粮长将纳完银数填入收票内，某月某日吏某人粮长某人共同验纳讫，亦注花字为照。银令纳户自行投入柜中， 并不许吏与粮长经手。

如有加收重称、刁难勒索者，许实时禀告究治。每十日掌印官同管粮官及经收吏役、粮长开柜清查一次，照簿对封， 照封验银。

在整个征收税粮期间，苏州知府蔡国熙、浙直总督胡宗宪将会在苏州各县巡察，敢有玩法懈怠，贪墨勒索者，必立时严惩不贷。

同时蔡国熙还监督各县选出各乡里都的头役，所谓头役，就是在大户粮长中拣选佥派有力者，协助官府收缴赋税，纳户交纳税银时，头役负责监督投柜、验收银两。粮户自封投柜时，先由官府发给头役印信流水簿一本、完纳票据若干、银封若干，票据和银封一一 对应编号，以免混乱。收银时，纳户自行交兑足色足 数的银两，头役按照每名纳户应交纳银数，不拘多寡，收验完毕后，亲眼看纳户将银两装入官府付给的银封内，然后令纳户依照银封之上的号数依次亲笔登记在印信流水簿上。

可以说说头役在整个田赋的征缴过程中是极为重要的，所以蔡国熙亲自监督，于地主中择其至诚者，充当头役，为官府效力。

在蔡国熙和胡宗宪的监督之下，苏州府的赋税征缴正式拉开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