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中兴 第952章 风波乍起朝堂急

徐阶也曾经求见过朱载坖，陈述了自己的担忧，虽然朱载坖认为徐阶的看法很有道理，但是即便是现在，朱载坖也不能确定到底会一什么形式发难，只得先小心应对，等对方出招。

而杨继盛调查冯恩的奏疏也已经到了朱载坖的案头，对于冯恩美化自己，诋毁嘉靖和张璁等人，这是朱载坖所不能容忍的。

朱载坖随即下旨，申斥并罚俸刑部右侍郎王世贞，认为他妄作文章，诋毁重臣，王世贞也赶紧上疏谢罪，其实臣子们怎么会看不出来，朱载坖明里是修理冯恩，实则是在维护张璁。

不久之后，朱载坖突然下旨，向礼部询问文官恤典的问题，这下引起了朝堂上下的猜测，因为最近并没有什么重臣去世，朱载坖此举显然是别有深意的，大臣们也都非常好奇，朱载坖突然关注文臣的恤典干什么。

大明对于文臣的恤典，主要包括派遣专员举行祭奠活动，官方修建坟墓和祠宇并定时举行祭祀，赠予职事官、散官、勋官、虚衔，赐予谥号，家属可以得到不同数量的钱物作丧葬费，直系子孙不经科举等常规选拔而直接授予低品级官职或赐予国子监生员的身份等。

当然，于国家有大功的文臣，如刘基等人，那还有特别的恩典。最为重大的当然就是祠祀，对于文官们来说，这是比封爵更加荣耀的事情。，有明一代能够获得恤典祠祀的文官皆是于国于民有大功德者。大致可分为几类：有功于国的重臣、忠义于国的烈士、施惠于民的地方官以及发扬儒学的大儒。

最先获得这一殊荣的当然是辅佐太祖定鼎东南的诚意伯刘基了，刘基辅佐太祖成就帝业，朝廷嘉其开国辅弼之功，生予御史中丞之职，封诚意伯之爵，死后为其建祠奉祀，甚至入祀太庙。

其次就是辅佐成祖靖难的黑衣宰相姚广孝，姚广孝去世之后，以僧礼下葬，百官吊唁者众多。此后追赠为推诚辅国协谋宣力文臣、特进荣禄大夫、上柱国、荣国公，谥恭靖。赐葬房山县东北；成祖亲自为其制神道碑记录其功。太祖、成祖开国两朝配享太庙名单中，十六位功勋自中山王徐达以下，皆为出生入死的武臣。以文臣位列功臣配享之次者，仅有这二位文臣。

之后即便是如三杨这样的贤臣，其去世之后，，赐祠额曰褒功及春秋祭文，同时下令地方官修缮祠宇，并没有能够配享太庙。

配享太庙当然只有开国佐命的元勋才能够得到，不过开国之后还有一种殊荣也是文臣们梦寐以求的，就是陪祀孔庙，天顺朝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薛这是本朝为数不多可以从祀孔庙的大儒，之后一个有争议的人物就是王守仁了。

之前孝宗皇帝亲自下旨，称：其以性理么学，继宋诸儒后，实我朝名儒，卿等奏欲建祠秩祀，并刊行文集，悉准行，其祠额特名正学。

对于王守仁，王门弟子也极力要求陪祀孔庙，但是此事一直有争议，再加上嘉靖本人对于王守仁谈不上喜欢，故而在嘉靖朝，此事很难推进。

但是现在王门子弟在朝廷中地位显赫，虽然徐阶、李春芳、赵贞吉等人没有明着向朱载坖提出此事，但是暗地里早就有所串连了，朱载坖很清楚他们的想法，而且现在朱载坖需要朝中的王门弟子支持，在这件事情上，朱载坖觉得支持他们。

朱载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的朝廷的斗争，大明的官员们都是些人精，很快有人猜出了朱载坖的意图，是哪个大聪明呢？大理少卿耿定向。耿定向也是王门弟子，他猜出了朱载坖的意图，于是上疏称王守仁宜陪祀孔庙。

此疏以上，顿时朝廷沸腾，理学派的臣子们纷纷上疏，极言不可，吏科给事中周宏祖上疏称：王守仁谓之才智之士则可，谓之道德之儒则未也！

说白了就是认为王守仁的功业值得肯定，但是王守仁的学术不敢苟同。这还是比较含蓄的。

翰林侍读学士陶大临上疏称：致良知非守仁独得之蕴，乃先圣先哲之余论，守仁不过诡异其说，玄远其辞以惑人耳！朱子注疏经书、 衍明圣道，守仁辄妄加诋辱，实名教罪人！

把王守仁的学说斥为伪学，这下王门弟子不干了，虽然陶大临是解元陶谐的孙子，本人也是嘉靖三十五年的榜眼，但是一众王门弟子纷纷上疏与之论战，尤其是赵贞吉战斗力最为强悍，朱载坖都看不过来这位奏疏，徐阶、李春芳也纷纷下场，支持耿定向。

而这时候太常寺卿兼国子祭酒陆树声则上疏称：伯等一时之典，从祀万世之典！

认为王守仁功业已经被肯定了，就不应该再陪祀孔庙，但是王门弟子坚决不干，要王守仁陪祀孔庙，已达成三不朽的成就。

而朱载坖将耿定向的奏疏发给内阁，令阁臣们密疏上陈此事，徐阶、李春芳当然是坚决支持此事，陈以勤态度暧昧，在可与不可之间，郭朴坚决反对，高拱的态度就很微妙。

高拱的密疏中没有直接说王守仁是否应该陪祀孔庙，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从祀重典，非真能信今传后者，未可轻议。非见其能信今传后者，亦未可轻议。若使日后议黜，恐反为盛典之累，故未敢遂拟其人也！

高拱的意思就是暂缓其事，因为王守仁的学说现在争议实在是很大，即便是朱载坖将他送入孔庙，未来也有可能被抬出来，到时候王守仁的身后之名倒是无所谓，朱载坖这个皇帝就会很尴尬了，所以高拱认为不应该现在决定此事。

而徐阶也敏锐的发现了此事的关键不在于朝廷的争辩，而在于朱载坖的圣心，于是徐阶以密疏上奏：王守仁诚宜从祀，使如此，心学弟子必能为陛下效死也！

这句话终于打动了朱载坖，朱载坖于是用中旨批准耿定向的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