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中兴 第764章 是非决断难明说（三）

朱载坖去了天津，徐阶也没有闲着，徐阶很清楚，备倭战事旷日持久，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解决的，后续的军费开支肯定是极为浩繁的，所以徐阶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筹措军费。

为此，徐阶采取了各种办法，首先是裁汰冗兵，尤其是南京冗兵，南京号称驻军十万，实则有多少只有天知道。徐阶经过和兵部、户部商议之后，决定裁减三万兵额以节省军费，同时命南京兵部会同守备科道等官将各营军士逐一查阅，有不足者，招募补齐，留都重地，万不可轻忽。

然后徐阶下令总理盐政鄢懋卿将盐税、余盐银等尽数解部，以备支用，徐阶预计，这笔银子，可以暂时解燃眉之急。

最后就是追缴欠粮，徐阶现在也知道朝廷没有粮饷是片刻都运转不了，所以追缴欠粮现实是当务之急，徐阶遣御史分赴各省，追缴欠粮，尤其是苏松常镇四府，现在徐阁老也顾不得什么乡土人情了，要是没有粮饷，自己这个首辅之位恐怕就危险了。

徐阶严令各地州县官吏、督抚大员和巡按、督粮参政等官员，若是欠粮数多，不仅会影响自己以后的前程，徐阶还会直接参劾，将追缴欠粮不力的官员免职。徐阁老这才算是慢慢走上正轨了。

而此时朱载坖已经驾临天津卫，等待王直的大驾了，王直于九月初率领船队抵达天津卫，朱载坖当即召见他，朱载坖这次对王直可不客气，当即质问王直道：“王直，今岁倭寇侵袭福建、广东，尔竟毫无作为，莫不是以为大明不能制汝乎？”

王直也是一肚子苦水，连忙向朱载坖哭诉，现在海上也并非王直一家独大，闽广海盗强势崛起，吴平、曾一本等人现在在海上强势崛起，势力兵部弱于王直，而且由于曾一本等人纵横于福建、广东，而戚继光等人又在南直隶、浙江严防死守，使得王直补充战船、人员困难，实力相对下降。

朱载坖当然知道王直的意思，王直本质上是个商人，能够做生意他才不愿意去搞什么劫掠，在他看来，即便是剿除了曾一本等人，对于自己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说不定到时候自己就成为官军的目标了，他可是知道戚继光、俞大猷等人在东南组建水师，已经颇有起色了，现在至少能够肃清近海了。

朱载坖当然知道王直打得什么算盘，无非就是养寇自重罢了，王直害怕一旦曾一本等人被朝廷剿除了之后，王直就会步其后尘，同时曾一本等人的猖狂也能更好的体现王直的作用，朱载坖并没有将王直的这些想法揭破，而是将王直暂留天津卫。

同时奏请嘉靖，校阅吴惟忠和李成梁部，威慑王直，嘉靖对于朱载坖的懂事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嘉靖给予了朱载坖便宜行事的特权，吴惟忠等人又是朱载坖的亲信，但是事涉用兵，朱载坖还是知道先奏请嘉靖准允后再施行的，嘉靖当即准允此事。

朱载坖就带着王直检阅李成梁、吴惟忠两部，王直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王直并没有什么感觉，李成梁、吴惟忠两部就是再厉害，他王直毕竟是靠着海船起家的，骑兵再厉害，也渡不了海。

观看操演时，朱载坖问道：“王船主在倭国可曾见过这般人马？”

王直笑着说道：“殿下，倭国武士，比之官军，若土鸡瓦狗耳。”

朱载坖笑笑说道：“他年孤总要率师伐远，执其君长问罪于前，倭国可有豪杰啊？”

王直想了想说道：“殿下，近来倭国尾张国大名织田信长，可称豪杰也。”

朱载坖闻言，冷笑一声说道：“蜗角之国，总有几个憾树之蚍蜉，挡路之螳螂罢了！量倭国之地，不当大明之数府，其财力更不如苏松，彼之酋长，妄称天皇，不亦滑天下之大稽也！”

王直只是点头称是，朱载坖接着带着王直查看了天津的铸炮厂、造船厂等，这倒是令王直极为感兴趣的地方，倭国的造船技术，王直是看不上的，但是现在曾一本等人雄踞两广，王直想从两广采购船只也是不可能的。

而之前为王直制造船只的浙直等处现在已经被朝廷严格控制起来了，而且浙直等处的船厂主要为官军制造船只，也没有功夫，更没有胆量在胡宗宪、戚继光的眼皮子底下为王直制造船只。

所以现在王直急于想找新的船只来源，朱载坖也带着王直参观了天津造船厂，天津造船厂主要是为朝廷制造海运漕粮的沙船和护卫的福船，由于抽调了东南的一批优秀工匠来，天津造船厂的技术并不算差，而且天津造船厂主要使用的来自辽东的杉木、松木，虽然坚固程度不如南洋木料，但是胜在轻便，造价也便宜。

王直赶紧对朱载坖说道：“殿下，小人可以从天津造船厂采购船只吗？小人愿意以三倍价格购买。”

朱载坖说道：“王船主还缺船只吗？再说了这天津船厂主要为朝廷制造运送漕粮的沙船、福船等，这可是头等大事。”

朱载坖的潜台词很简单，就是得加钱，王直当然也明白朱载坖的意思，当即把价格抬到了五倍，朱载坖还加了两个附加条件，就是王直要协助官军打击曾一本等人，还有搜罗西洋的造船工匠来。这两个条件，王直立即答应了，不过朱载坖还是要奏请嘉靖之后再说。

朱载坖向嘉靖上了密疏，说明此事，着重说明了卖船给王直的好处，除了可以赚取银子之外，更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扶持水师的发展，朱载坖建议，所赚取的钱财，一半入内承运库，一半用于继续为大明制造沙船和福船等战船，这样的话，海运漕粮和护卫船只的问题就解决了。

天津海防水师的船只问题也可以得到解决。嘉靖看了朱载坖的奏疏之后，批道：仍除军器不允出海之外，仍许便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