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剑气长 第491章 一寸之识

“化前辈，你以前不是登上过浪苍山吗？也是这样的？”

云远想起化临风以前说过，他登上过一次浪苍山，只是遇到一只三色雾兽交手一段时间后就退了下来。

云远问的问题也正是东方刚才想过的问题。

“不，上次不是这样的。”

“呀？那上次你上山遇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化临风摇了摇头，“我那次上山后，与山下并无多大区别，只是雾气更加淡薄一些。这次的情形，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见化临风说话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东方听完他说的话也不像是在说谎。化临风决定与他们同行有一段时间了，要是第一次给他们说上山的事是假，这期间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说出事实，甚至不会引起大家的怀疑，但化临风并未如此。那只能说明，化临风是真的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

那这就值得大家思量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次登临浪苍山发生了这样的事？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是眼前的景象太清晰了，一切都如发生在眼前一样，真不知道这浪苍山到底有多少秘密。”清醒过来接受现实的人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也正是这句感叹，让东方脑中灵光一闪，想明白了踏上浪苍山后感觉很不一样的事是什么了。

清晰！

不错，就是清晰！

踏上了浪苍山，与在山外之时，最大的区别就是什么都变得清晰了起来，无论是感官还是思绪，亦或是神魂之力。

才陷入苍雾之时，受限于苍雾所阻，最明显受限的就是视线，人们注意力也被这苍雾所吸引，思绪及神魂之力有些受阻的事并没有被人注意到，即使是东方也是如此。

但踏上浪苍山后，这一切都消失不见了，突如其来的清晰感让东方只是感觉到了异样，却没发现到底是什么异样。

因为他们陷入苍雾中已经有二十来天了，精神上早已慢慢习惯了这种感官与思绪上的迟钝，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们有些恍惚。

东方闭眼仔细感受了下现在与前几天的变化，赫然发现在山下之时自己的思绪与神魂被封闭了许多许多！这一发现让东方内心震惊不已。

现在回想起来，才陷入苍雾之时，思绪与神魂之力好像是被封闭了一些，但主要还是感官受限，也就没太注意其余人。但刚才自己感受到的却是，思绪与神魂受到了不小的限制，应该是被潜移默化之力给影响了，要是一下就封闭他如此多的思绪与神魂之力，东方立即就能发现。

东方立即就问了问其余人，“你们有没有感觉上了山，一切都变得清晰了？”

“清晰？有呀，你看现在我们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而且山上的雾气也明显稀薄了许多，当然更没清晰了。”红红用手指了指一圈说道。

“不，我说的不只是感观上的清晰，还有这儿。”东方指了指脑袋。

见东方不像是开玩笑的，其余人正色仔细感受着，甚至有人使出了内视之法。

过了一会，除了化临风与高宁外，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东方说得不错！与上山之前比，明显感觉神识清晰了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东方先生。”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苍雾有吸食人神魂力量的能力。”东方的脸色变得十分严峻。

东方的猜想并非毫无道理，他作为御空境高手，神魂之力是极强的，就是刚才稍加自省，就发现自己的神魂之力确实受了些损伤，不大，但自己并没有发觉什么时候受的损伤，这才是最可怕的！

细细回想，也只有可能是这苍雾造成的了。

而云远红红他们这些境界还未入虚神境的人，神魂之力太弱，对于灵觉受损一事感受不到也是正常的。

这苍雾在吞噬陷入其中之人的神魂或灵觉。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后怕不已！长此以往的话，后果必然十分严重。

高宁是普通人，感受不到这个变化很正常。但化临风为何也没发现呢？他可是虚神境高手，神魂之力应该不弱才对。

想到这儿，东方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化前辈，你能否用你的神魂之力攻击我试试？”

对于东方突然提出的要求化临风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见东方说得正式也多做怀疑，提醒了一句东方小心，然后动用神魂之力攻向了东方。

神魂之力的攻势肉眼看不见，其余人也不知道化临风是如何攻击东方的，不过东方看上去没有丝毫反应，应该没多大影响。

也确实如此，东方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化临风的神魂攻击。

“化前辈，你刚才用了几分力？”东方看似又问了一个无关于当下之事的问题。

“七分。”化临风果然说道。

“唉，我明白了。”

“东方，你不要卖关子呀，你明白了什么？”红红一头雾水，其余人也是一头雾水。

“现在我能确认，这苍雾能于无形之中慢慢蚕食人的神魂。”东方开口就说出了让大家震惊无比的事。

神魂受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还记得当初云远和牛毅陷入鬼修小岚轮回地狱之时，在里面死了好几次，那时东方就担心多死几次会伤了云远的魂魄，影响以后的修行。

当然那时云远修为还弱，魂魄更加弱了，稍稍受些影响就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势。随着修为的增强，魂魄也会变得更加强盛，受一些小的损伤也更加容易恢复过来。

但无论如何，就算是虚神、御空境，神魂受损也是一件让人不得不重视的事。

听完东方所说，云远立即就明白了东方为何要让化临风以神魂之力攻击他了，他想确认化临风的神魂是否受到了损伤，受损情况如何。

前者是为了证实心中关于苍雾会伤人神魂的猜测，后者是为了确认这种损伤有多重复。

而事实证明，很严重！

化临风不笨，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皱眉看向了东方，“你直说吧，我能接受。”

“化前辈，你的神魂之力最多只有外面人的一半。”

听到这个答案，化临风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这就意味着，他这一辈子最多只能止步于虚神境了，甚至终其一生努力修行，还会比一般的虚神境弱上不少。

他的神魂受损太严重了！

这也是为何登上了浪苍山，化临风身为虚神境高手在东方明说的情况下，还不如其余人对自身魂魄受损感知得清晰的原因。

化临风在苍雾里生活了几十年，神魂之力早已被这苍雾给吞噬了许多，他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吞噬，根本感觉不到。他入这苍雾之时不到虚神境，在这里面也没机会遇到外面进来的虚神境高手，根本就不知道正常的虚神境之人神魂之力有多强，直到这次遇到了东方！

一个人知道一寸一尺在多长，外人就别想以一寸骗他为一尺。可要是一个人不知道一尺为多长，从小就被人以寸教为一尺，那么，他的一尺就是一寸！

化临风就是这一寸之识！

东方他们还好，只在这苍雾里待了二十来天，影响不大，慢慢都能自己恢复。但化临风已经没有了机会。

这也说明了苍雾的可怕，这种潜移默化的吞噬，连东方都没有察觉到！

最危险的是无处不在的苍雾！现在对于这句话，东方与云远还有红红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化前辈，没事的，出去以后应该有办法补救。”云远安慰了下化临风。

“对呀，听说有许多天材地宝都能帮忙人恢复受损的神魂，虽然少见，但确实是有的。出去以后大不了多花点时间找就是呗，一定能恢复的。”红红也跟着云远一起安慰了下化临风。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红红对于这个不善言语的人还是产生了一些好感。只要是对他们好的，红红能感觉到。

化临风毕竟是困在苍雾里都能一个人生活几十年而没有发疯，甚至还能由远行境硬生生修炼到快要到御空境，他心理的强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所以化临风很快就平复了心湖中的波澜，脸色平静地说道，“没事的，你们不用安慰我，我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就算是神魂之力比不上其余人，但我也不怵其余同境之人。”

化临风在苍雾里受困几十年，面对雾兽知道神魂攻击之术几乎无效，所以也琢磨了一些特殊的武技，威力并不小，所以对上正常的虚神境之人，化临风说的不怵并非妄言。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他的神魂受损如此严重的话，他是没有机会突破进御空境的。

云远与红红说的话也有道理，但想要恢复神魂损伤，也不像两人说得那么轻松，是一件极为极为困难的事！

云远与红红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化临风，担心他只是说来安慰他们的。

见此，化临风露出了笑容，“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你们看上次我与你们一起在山脚与那三色雾兽交手，可曾落了下风？我自己的实力心中有数。只是突破御空无望了，这还是有些遗憾的，但我也想得开，天下武道修者，本来能突破进御空境的就不多，多我一个抱憾之人也没什么。”

见化临风说得洒脱，脸上的笑容也不似做作，大家也就相信了化临风的说法，同时也佩服化的心境修为。

“遭了！”云远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小远？发生什么事了吗？”站在云远身边的红红紧张地看着云远。其余人也将目光聚集在了云远的身上。

“不，我没事。”云远摇了摇头，“但先前与我们在苍雾里分开的那群人怕是有事。”

云远不提起那群人，大家都快忘记他们了！

依先前化临风所说，没有意外的话，那群人自保是没有问题的。但现在发现了苍雾另一危险之处，那他们的命运就不可预测了。

他们长期身陷苍雾，苍雾无时无刻不在吞噬他们的灵觉，谁知道最后会被吞噬成什么样子？要是一直吞噬不停的话，那最终只能化为行尸走肉，算不算是活着的人都不知道了。

“其实也不用担心他们，化前辈当初被困在这儿不也是远行境吗，同样好好活了几十年，到现在神魂也没有被完全吞噬，放心吧，他们应该不会出现最糟的情况。”有人根据化临风的情况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这一看法立即就被化临风给否定了，“不，你们想得太简单了！”

大家看向了化临风，看来化临风又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要说了。

“在这几十年里，其实我遇到过不少人。”化临风的第一句话就出了大家的意料之外，在苍雾中还能遇到不少人？这不太可能吧！

“但像你们这样才被卷入还活着的人不多。更多的是没有了心神的人，我探查过他们的心湖，一片空白，有如活着的傀儡。”

化临风的话说得轻松，但让大家心中生寒。

这不就是大家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吗？灵觉、魂魄被吞噬殆尽，只余下一具躯体，被不知道什么样的力量给驱使着。

每个人想着自己要是成为那样，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那样的情形太可怕了，比直接死去还要可怕！更可怕的是自己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会成为那样的人，或者说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法也无力阻止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落如此，这估计是最可怕的吧！

但大家已经分开了，云远一行人不可能回头去找他们，他们也不可能来找云远一行人。那只能看各自的天命了！谁也帮不了谁。

“唉，只有他们自求多福了。”红红拍了拍云远的肩膀，让他不要多想。

“你们看，外面的景象变了！”有人突然喊了一声，指着山下说。

这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也让云远摆脱了刚才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