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追凶十年，终还冤死者清白 第44章 复查取得重大进展

但该领导坚决不同意。后来，该领导调到京城任职，成为章跃的“盟友”。

2016年4月24日，中央组织部有关负责人证实，幽燕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章跃涉嫌严重违纪，中央已决定免去其领导职务。

一周后，“叶树声案”在齐鲁省高级人民法院重审。

《齐鲁日报》记者钟雄前去采访，起初只看到了叶树声的母亲张焕英，走近后才发现张焕英旁边那个戴帽子的男人是邓成月。

钟雄和邓成月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2015年，钟雄到邓成月家乡太平县对他进行过采访，二人算是相识了。此次在齐鲁省高级人民法院门口，二人浅浅交谈。

这次邓成月没有接受正式采访，只说自己是陪着叶树声的母亲张焕英来的。

邓成月提到，自己坚持推动“叶树声案”，除了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查清案件真相是本职以外，他也很敬佩和同情叶树声的父母。

张焕英本来文化程度低，不认识多少字，但为了给儿子翻案，她靠自学几乎成了半个法律专家。

叶树声的父亲因为儿子的死自杀未遂，落下终身残疾，一个幸福完整家庭被毁了。自己也是一个父亲，能够体会到他们的心情。

从邓成月的言语中，钟雄能够看出他对“叶树声案”平反的信心，邓成月告诉他，应该不会等太长时间了，这个案子一定会翻案。

这次见面后不久，齐鲁省高级人民法院经过复查，最终认定原审判决缺少能够锁定叶树声作案的客观证据，作案时间、作案工具、死亡时间、被害人死因等方面都存在重大疑问，不能排除他人作案的可能性，原审认定叶树声犯故意杀人罪、强奸妇女罪的证据不确实、不充分，建议最高人民法院启动审判监督程序重新审判，并报请最高人民法院审查。

收到消息，钟雄立即给邓成月发了一条消息。

邓成月回复他说：“我想写一本书，书名就叫《看不见的战线》。这个案子的很多办案细节是我们想象不到的，比电影里演的还要复杂曲折，我想把这些背后的故事写出来。”

2016年6月6日，最高人民法院经过审查后，同意齐鲁省高级人民法院的意见，认为原审判决据以定罪量刑的证据不确实、不充分，决定依法提审叶树声故意强奸杀害妇女一案，由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再审。

2016年6月8日上午10点，在齐鲁省高级人民法院复查合议庭，最高人民法院审判监督庭的一位副庭长和一位法官将该案的再审决定书交到叶树声的母亲张焕英和代理律师赵树亭的手里。

接过再审决定书，这位为儿子申冤多年的古稀老人静默了十几秒，然后老泪纵横，哽咽不已。

王爱民再次去看守所会见了死刑复核中的刘书金。

6月8日，刘书金就在电视上看到了最高人民法院的决定，他跟王爱民说有一次看见张焕英在电视上出现，自己也掉泪了。

王爱民问他此时的感受。

刘书金说：“给他平反了，我的案子也就了结了。”

“这是你的想法？”

“是的，这事儿早晚要有一个了断……”

“你紧张吗？”

刘书金摇了摇头，很快地回答道：“不紧张。”

“说心里话。”

“真的，我不紧张。因为咱知道杀人就该偿命，到时候了，早结束比晚结束强。”

“假如现在见到叶树声的母亲，你想对她说什么？”

“有人跟我说过，她恨我。但她恨我不对，我招供在先，她申诉在后，这事儿不怨我，还是办案单位造成的后果，这不应该是我的责任。”

“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你见到叶树声他妈，跟她说她恨我没有用，我也希望她儿子能翻案。”

2016年6月25日，下叶庄村

张焕英家的院子里有两棵枣树、一棵核桃树，核桃树干细弱，跟她齐高，已经开始挂果。两年前村里土地统一流转，退耕还林，她家村前的两亩地夹在太行山东麓下的坡地里，如今是一片风过簌簌的核桃林。

下叶庄村地处石门西郊25公里的获鹿县，若从一条山前的柏油马路进村，修整一新的村道边绵延着宛如江南风格的白粉墙，一些有远见的村民在山前大道旁开起了具有欧陆风情的农家乐，不过这一切对于张焕英来说尽可忽略。

儿子去世后的这20多年，对她来说是一大把循环往复、生死疲劳的申诉岁月。

“那时候我才50出头，现在已经72岁了。”

张焕英坐在屋檐下的阴凉里削着一大盆已经发芽的土豆，老道地跟记者回忆着1994年之后的事，收到最高人民法院的再审决定后，她几乎每天都要不厌其烦地对来访者诉说那些不堪的往事。

时常有车辆进村来到这座村南头的四合院里，再往南就是那段被当地人称为连五寨山的太行山脉了，往西走一段上山的小土路就是叶树声的土坟，如果没有记者的要求，张焕英是不会轻易去的，对她来说扒开坟上枝蔓的山草就如同再揭一次伤疤。

她会把自家的房门虚掩着，那扇门跟村里多数上了新漆、饰有楹联的门相比，又矮又碜，但谁都知道这家女主人是村里的焦点人物，经常穿戴得如同城里人一般整洁，因为她随时要进城办事，回来后就会有一拨又一拨的不速之客到访。

她有时都忘了对方是不是新客，最高人民法院宣布“叶树声案”启动再审后，很多含冤者来到她家“取经”，她会问：“你是第一次来我家吗？”不管生客还是熟客，张焕英早已有种自来熟，热情地拿出瓜果来招待对方。

从副局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后，邓成月反而更忙了，他总是不停地收到记者的采访要求，常有人请他带路去村里转一转。

刘书金在认了邓成月这个“哥哥”后，邓成月觉得理所应当为他做些事情，如果他被执行死刑，要把他的骨灰带回祖坟。

2016年6月27日，记者跟随邓成月走进了太平县北寺郎固村，这座典型的北方农村，仍然是一副前现代的衰败模样，满是裸砖垒砌的平房，仿佛20年来从未变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