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修真十万年 第1249章 诀别·舞会8

（肖斯塔科维奇第二圆舞曲）

伴随着沉重敲响的鼓点，公主拉着骑士走下舞池。源自几十年来对社交场合的恐惧，祝桓的脚步有几次本能的退缩，但公主的手温柔而坚定。

“右手这样握住，对，不要太紧。”

“手心再往上一点。”

“嗯，现在右脚退后一步，跟着我的舞步。”

“现在开始。”

公主的一只手搭在祝桓的肩膀上，她的个头高挑，额头正好到祝桓的鼻尖，此时圆管低沉悲怆的独奏恰好在耳边响起。

祝桓随着公主的脚步小心翼翼的移动，他低头可以瞥见水晶鞋的脚尖，担心自己不小心踩到。他的担心很多余，精灵是以灵巧着称的种族，不可能被他不小心踩到，就像猫不会碰倒杯子，除非它故意这么做。

初识的两人略显尴尬，祝桓硬撑着打开话题：“这支曲子很好听。”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曲。”公主问，“特使阁下懂音乐吗？”

“不太懂，只是…听着好听。”

公主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带着明显的拘谨，和自己同样的黑发黑眼，公主露齿微笑：

“好听就是听懂了啊…注意，要转圈了。”

此时沉重的鼓点再次敲响，随之而来的是齐奏的弦乐，悠长而深邃。

祝桓跟着夜璃的脚步，逐渐找到感觉，华尔兹的舞步并不难，至少他的军阵步法很扎实。

两人贴在一起，跟随旋律螺旋转圈，因为速度已经快起来，公主的裙角飞扬，大理石地板夜空倒映，他看到公主的裙摆如夜花绽放。

祝桓眯起眼睛，此情此景撩动他的心弦：“像是坐在火车上，看到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雪原一望无际，车厢里很暖和，外面很冷。”

“孤独感。”公主做出精准的描述。

祝桓深以为然的点头。

舞步继续，周围的红男绿女耳鬓厮磨，欢歌笑语，他们一对一对的在周围旋转，这些旋转在落地镜的反射中看不到尽头，像是宇宙星辰周而复始的运行。他们都是无声布景，如此纸醉金迷，世界的中心，公主和骑士在旋转中互相凝视彼此，祝桓在夜璃漆黑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阁下，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可能有些失礼。”

“殿下请问。”

夜璃公主吸吸鼻子，问道：“阁下身上没有体味吗？”

真是个别致的问题，一时把祝桓问住，他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公主在问什么：“你是说以撒人身上那股味道？我们华族可没有。”

“奇怪了。”夜璃歪着脑袋有点疑惑，“老师说，以撒人的体味是强者的标志，华族是以撒强大的表亲，却没有体味。”

祝桓莫名其妙的：“强大和体味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以撒人身上那股异味我可受不了。”

公主随旋律再转了几个圈，忽然贴近祝桓的耳朵，小声告诉祝桓一个秘密：“其实我也受不了。”

刚才的两曲，夜璃分别同沃伦上校和达尔维尔先生共舞，也是和现在这样贴近的距离。不可否认那两位先生都是以撒星联的年轻俊才，但是他们身上的体味，真的，熏得夜璃超难受，精灵本来就是嗅觉灵敏。出于王室的礼仪，她没有表达出任何不悦的情绪。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和特使阁下跳舞，谢天谢地，呼吸轻松了好多。

她在5岁时请教过加布里埃尔老师，为什么以撒人都带着令人皱眉的体臭。当时老师严肃的批评她，对她说以撒人的体味是强者的象征，精灵没有体味，所以是弱者。她牢牢记住老师的话，之后再也没有提过。

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她身边的女性朋友偶尔也会谈及这个话题。但她们并不厌恶这股气味，而是大加赞赏，确定那是文明的味道。夜璃在内心中反复说服自己，试图让自己接受那股气味真的很好闻，是自己的鼻子出了毛病。

今天，终于找到知己，竟然也有人和自己一样。她内心雀跃，眉眼带笑，她盯着特使，希望能多说一些，此刻她只是一位开心的少女。

她在祝桓的瞳孔中，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倒影。气氛略有暧昧，华尔兹本来就是很暧昧的舞步，夜璃缓缓低下头，祝桓扭开目光。

就这么沉默的又旋转了好一会，祝桓主动打开话题，但几次开口都很艰难。在没见面之前，祝桓和小伙伴们都知道夜璃公主在加尔斯文的地位不过是一个可悲的吉祥物，大家报以廉价的同情。

就像隔着新闻报道看待某个人的不幸，更多的是茶余饭后的八卦。但这位不幸的少女此时就在自己面前，她以一种祝桓从未体会过的，细腻的温柔，和他分享着小小的乐趣。

这让很多想问的话，看上去像是嘲讽。

“殿下。”祝桓最后问，“您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夜璃公主思索片刻，声音带着一点点疲惫，她想到自己即将嫁给沃伦或者达尔维尔：“谈不上喜不喜欢吧，您知道的，这是我生来的责任……啊，您别误会，我不是说跟阁下跳舞很累，和您在一起很愉快。”

“阁下应该知道加尔斯文六英雄的故事吧，我是勇者的后代，我的身体里流淌着勇者的血脉，领导加文精灵就是我的工作。”

“勇者的血脉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祝桓随口问道，问完就后悔。他一直在和公主转啊转，良辰美景转的他晕晕乎乎，因而问错了话，假如这是“精灵的秘密”，这个问题就显得很失礼。

没想到公主回答了这个问题，带着一些狡黠。

“我的胆子比别人大一点，这就是勇者的血脉。”

此时旋律的**响起，管号齐奏着天长地久的悲鸣，祝桓抱着公主，忽然觉得跳舞也挺好，最好能一直这样跳下去。

可在某个节拍，公主的身体忽然下坠。他以为她扭到了脚，赶紧伸手试图拉住。可精灵的舞步是那样灵巧，公主的身形如翩飞的蝴蝶，他竟怎么也无法抓住。

公主快速后退三步，轻灵跃起转身，在空中时她两手提起裙角，向祝桓屈膝行礼。待落地时，她已转身款款离开，如同来时一般优雅从容。

此时最后一个音符恰好落下，原来是华尔兹的谢幕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