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临渊 第736章 宿命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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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前，一个绝世剑修的意识突然醒转，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

他看了看自己完好的左臂，自嘲般的说道：「原来这就是最后一条路，走完之后，应该就会忘却一切了吧？」

剑修丝毫不留念的往前走去，沿途看到另一些人，有修为更强于他的，却驻足不前，没人像他走的这么干脆。

「留念再多，也不会改变什么，若非我生在凡界，修为岂会不如尔等？」

他手中无剑，却在往前走的同时，感到自己的道心获得空前提升，实力已不可同日而语。

剑修很好奇自己的实力怎么来的，若非知道这样做没意义，他还真想找沿途这些高手试招，看自己提升到什么境界。

一旁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在这里，没有天地限制，所以你的实力才会有所提升。」

剑修终于停下脚步，循着声音看去，他看到说话的女子从雾气中走了过来。

这女子的修为极高，高到他无法想象那是什么境界，但他也同时发现，这女子和此处之人有些不同。

剑修先是露出警戒之意，但片刻之后，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都已经死了，还要警戒什么，难不成还能多死一次不成？

「我还以为此处都是死人，没想到还有姑娘这般存在。」

女子叹了一气：「我也是个死人，只是和你们来此的方式不同，我是专门来寻你的，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无法阻止你进入冥渡之河，东方玄。」

听到女子喊出自己的名字，东方玄不禁感到好奇。

「我可不记得见过姑娘，姑娘这等修为，绝非凡界之人。」

女子微微一笑：「我还真是来自凡界，不过那是久远之前的凡界了，天地限制，就是我所设下的。」

东方玄心中一凛，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子，并不断回想自己听闻过的各种传说。

「你是幽族的女神？」

女子无可无不可的说道：「我死了之后才有幽族，幽族的先祖是我的仆人，我叫楚依，更多人知道的是我另一个名字，朱雀。」

东方玄没想到自己死了之后，还会有如此错乱的感觉。

在他死前几年，才在一份情报中看到仙灵之名，当中关于朱雀的叙述只简单一行带过，他没想过凡界的天地限制竟和朱雀有关。

更没想到这自称是朱雀的女子，会来寻找自己。

「无论姑娘是谁，都与我无关，姑娘应该是找错人了。」

楚依又叹了一气：「你已进入冥渡之河，连复活的机会都失去了，我再来找你确实也没有意义，不过我还是想跟你确认一下，谁是你认为能守护凡界之人？」

东方玄一愣，没想到楚依会问出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姑娘为何这样问？」

楚依这次犹豫片刻才说道：「原本你是朱雀选择的继承者，但你死了，朱雀又即将复苏，现在只能由我去选定继承者。」

东方玄眯起了眼睛：「姑娘不是说自己就是朱雀吗？」

楚依摇了摇头说道：「朱雀其实只是一种力量，只是朱雀之力太过强大，人们才容易搞混，把我冠上朱雀之名。」

东方玄觉得很荒谬，尽管楚依修为高绝，但说出的话破绽百出。

若朱雀只是一种力量，又何来选择自己之说？

他正想出言讥讽，突然感应到附近有另一股熟悉的力量。

「我还有事要办，没空与姑娘多言，告辞了。」

东方玄的反应让楚依傻眼，她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死人不屑一顾。

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事要办，在她前来找东方玄之前，东方玄只是一直往前走到意识消散为止。

然而东方玄还真的将剑气凝聚在手指上，朝一个方向飞奔而去，楚依得知东方玄进入冥渡之河后，原本打算问完话就离开，现在反而感到好奇，决定跟去看看东方玄想干嘛。

现在的楚依，只是留在朱雀身上的一缕魂魄，随着朱雀之力复苏而苏醒，她也不知今夕是何夕，只知在苏醒之时，脑海中就出现东方玄的名字和相貌，想来是让朱雀之力复苏之人。

虽然楚依也觉奇怪，朱雀竟会因为一个男子而复苏，她还是决定来寻找东方玄，亲眼求证为何朱雀会选择这个男子。

对楚依来说，无论是不同界面、或是幻境与现实，都没有限制可言，只是她还是晚了一步，找到东方玄时，东方玄不但已死，残存的意识还进入了冥渡之河。

她跟在东方玄身后，只要她不想被人发现，就无人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东方玄朝着感应到的力量赶去，赶到之时，对于力量的来源不太讶异，但另一张面孔倒是让他一愣。

关离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关离，却如行尸走肉般，跟在欧阳明利身后。

在他的认知中，欧阳明利不过是个小角色，东方玄不知比他早死多年的关离为何还会在此出现，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看到欧阳明利亵渎他最重要的宿敌。

然而在冥渡之河已提升许多的东方玄，以指代剑朝欧阳明利斩下，却反被欧阳明利震退。

东方玄这时已看清楚，欧阳明利和楚依类似，并不属于冥渡之河，也就是说，欧阳明利还不是个死人。

他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小角色竟有这么强的实力。

欧阳明利将东方玄震退之后，才看清是谁偷袭自己。

「东方玄？你也死了？还真让我意外。」

顿了一顿，欧阳明利露出阴恻恻的笑容：「你别急，等我把关离弄醒，就轮到你了。」

东方玄自然不知亡灵之事，但想也知道欧阳明利图谋不轨。

正因为关离是他杀的，他更不愿见欧阳明利亵渎已死之人。

而在自己前往黄泉的路上，能对关离做出补偿，对东方玄来说，也是最大的救赎。

他尽起平生所学，在冥渡之河和欧阳明利展开战斗，东方玄竟把冥渡之河那阴阳交界的气息，尽数化成无尽绝影剑的剑气，如狂风暴雨般朝欧阳明利轰出。

欧阳明利尽管修为更高，一时之间也落居下风，他的修为本就来自冥渡之河，现在冥渡之河的气息反被东方玄所用，欧阳明利越打越心惊。

隐藏观战的楚依，也看的啧啧称奇。

在楚依眼中，两人的修为都不值一哂，但欧阳明利是完整的个体，东方玄却只是死后残留的意识，看到东方玄仅凭残留意识还能不断进化，楚依不禁感慨，难怪朱雀会选择东方玄做为继承人。

若只是如此，楚依还不会多讶异，这只是说明东方玄天赋极高，让楚依讶异的，是她看到那如行尸走肉般的关离，竟然因为东方玄的剑气而生出感应。

楚依虽不知道关离由何形成，却也能看出那只是一个空壳，完全称不上是个人。

「竟有这种奇事，这男子生前也不过是个凡人，却因为感应到东方玄的剑气而自行凝聚意识，天地化灵也不过如此。」

东方玄在战斗中不断领悟自己提升后的实力，越战越强，逐渐将欧阳明利压制。

欧阳明利则是越打越心惊，自己在天庭中已提升许多，先前靠蚕楝之助，已经控制了杨疾和李孟两位强者，和一些如欧阳圣这种亡者打手，自己也迈入武神修为，本以为在凡界已经无敌。

这趟来冥渡之河捞取关离的意识，一方面是为了彻底复仇，另一方面是他发现亡者之间也有巨大落差，正因为是亡者，靠着蚕楝将其无限进化，能将生前的天赋完全实现，像欧阳圣之流进化到底也就是个武圣，杨疾和李孟却轻而易举突破到准仙。

所以欧阳明利更想得到天赋最高的关离亡灵，他知道摩克人的实力远强于境内，有这等超级亡灵在手，他才能和摩克人争胜。

尽管已多次进出冥渡之河，欧阳明利也没遇过被亡者攻击的情况，现在他只想先逃离。

但东方玄不知在发什么疯，一副非要杀他的态势，欧阳明利心中恼恨，抱定主意日后一定要把东方玄的意识也捞上来，让其无法轮回，眼下却无计可施，连脱身都办不到。

突然之间，一股拳劲冲天而起，助欧阳明利把东方玄逼退。

那如空壳般的关离，竟然动手了。

最意外的反而是欧阳明利，他已有多次捞取亡者的经验，在带回天庭将亡者两世融合进化前，亡者不会有意识，更别说没他下令就主动出手。

关离竟自行恢复意识，没靠蚕楝替其注入阳寿，就觉醒前一世的力量。

东方玄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他为了救关离而出手，现在关离竟然替欧阳明利攻击他。

「很好！生前我胜之不武，现在我们就再打一场！」

东方玄从来不是一个会服软的主，他一生都在追求挑战，当初靠着和慕容无双等多位武圣联手才战胜关离，现在既然关离要战，那就再分一次胜负。

关离前一世的意识才刚苏醒，在过世之时，连武圣都还没踏入，原本他就只胜过东方玄少许，现在东方玄又大幅提升，关离应该远非其敌。

然而随着不断接下东方玄的剑气，关离竟然在战斗中开始提升。

楚依越看越惊讶，已发现关离生前的天赋丝毫不在东方玄之下。

「原来如此，此人曾经拥有仙骨，被天地压制的更严重，所以才能快速提升。」

「他是因为对东方玄的剑气生出感应而苏醒，现在又在东方玄的剑气刺激下而提升，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战斗中的东方玄也发现了此事，关离战他，不是为了复仇，也没想决出胜负，而是藉由他的剑气维系意识。

「关离，你究竟想要什么？我能助你的就是摆脱欧阳明利控制，你就算能暂时维系意识又有何用？」

东方玄心中疑惑，手上却没有停下，无论关离意欲为何，他现在能替关离做的，就是一剑一剑斩下而已。

关离突然爆发一股强大的气势，逼的东方玄也用出绝招，但这次一剑斩下，关离却不闪不避，硬吃了东方玄这一剑。

东方玄看到关离脸上出现一丝笑容，这是从关离意识苏醒以来，第一次出现表情。

「你是想再死在我手上一次？非得要我来当这个恶人吗？」

关离吃了东方玄这一剑后，意识又再次消散，变回原本那个空壳。

欧阳明利仍非常警戒，怕东方玄再次出手，东方玄却已失去再打下去的兴致，在他看来，这是关离自己做出的选择。

他没再拦阻欧阳明利，让欧阳明利带着关离的空壳离开。

楚依也再次现身，怔怔看着欧阳明利和关离离去的方向。

一转头，看到东方玄露出颓然的神情，楚依知道东方玄离意识消散也不远了。

「你其实帮了那人一个大忙，他不是要再死一次，而是让你的剑气留下宿命印记，他利用这印记让自己气息改变，之后除非有人能识破这个印记，否则谁也无法完全控制他。」

东方玄一愣，不禁思考楚依所言。

他虽然以指代剑，但最后那一剑，他已用出蓝炎在手时才能激发的剑气。

若真如楚依所说，这道剑气形成一个宿命印记，那能够察觉到印记存在的，只有可能是蓝炎的主人。

东方玄心中释然，关离在能够保持自主意识时，做出了选择，这次是和东方玄目标一致的选择。

两位宿敌，在一场无声的交战中，留下共同的寄托。

东方玄感觉自己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他终于走完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了。

想起楚依先前的问题，东方玄也露出一丝和关离相同的笑容。

「姑娘，无人能选择谁来守护凡界，但时间到了，那人就自然会出现。」

「若朱雀真是一种力量，那更不是由谁来决定归属，正如姑娘的存在也不是由谁决定的，不是吗？」

楚依没想到，意识开始消散的东方玄，竟在最后看透了自己的来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这次是真的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的意义了。

东方玄只留下背影，即便身形随着意识消散而逐渐模糊，仍大步向前走去。

走向他自己选择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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