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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婆此时也看见了她们，慢慢扬起手，招了招，然后朝着她们笑了。
“婆婆！”宝丫撒丫子跑过去，婆婆都好久没来了呢。
“哎，”老婆婆笑眯眯的伸手摸了摸宝丫的头，“好像长高了些呢。”
宝丫就仰起头，踮着脚，伸出小手跟婆婆比身高：“婆婆，你看我都到你的腰了，等到了过年，我就有五岁啦。”
“小娃娃长成大娃娃了。”婆婆笑。
宝丫点头：“到时候，我就能帮爹娘做更多的事了。对啦，婆婆是来吃早食的吧？还是要豆花么？”
“嗯，”老婆婆点点头，“要甜豆花喏。”
“好！”宝丫应了一声，就一蹦一跳的进了铺子。
“婆婆，咱们先进去里面等。”
云花和云月站在门口，两人对视一笑，然后一左一右的挽住了老婆婆的胳膊，带着她去铺子里面坐。
如今已经入了一月，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虽然临近晌午有太阳照着，老人坐在外面还是容易着凉。
等老婆婆落座，宝丫已经手脚麻利的端来了一大碗甜豆花，放在老婆婆面前的桌上。
说道：“婆婆快吃吧，刚好是最后一碗了，不过配料有点不全，只剩下花生碎了。”
“没事儿，老婆子就是突然想吃些家乡风味，就过来吃了。”老婆婆笑道。
苍老干枯的手，捏着瓷勺，慢腾腾的舀着碗里的豆花。
豆花软滑，伴随着糖汁甜甜的味道，一下子把她拉回那个如梦如幻般的水乡。
如果她这病能好，应当还能再回去吧，她还想在临去之前，再看一眼太湖。
最后一勺豆花入口，眼眸酸涩，老婆婆放下勺子，慢慢地伸手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来擦眼睛。
宝丫眼尖的看见她红了眼眶，一阵紧张：“婆婆你怎么了？是今天的甜豆花不好吃么？”
老婆婆摇了摇头，笑道：“豆花好吃，今天的豆花没放芋圆和蜜豆，更像我家乡的风味。”
“所以婆婆是想家了？”云花轻声问。
老婆婆没有回答，她将自己沾了泪的帕子展开，雪白的缎面上，绣着几片碧翠的荷叶衬托，两朵初绽的粉荷含羞带怯，一只蜻蜓停落其上，竟呈绰约亲昵之态。
三个小姑娘见了，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绣花的手绢，她们也是见过的，但是绣的这样活灵活现，生动灵趣的，可就从未见过了。
“婆婆，这是你绣的？好漂亮啊。”宝丫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那两朵荷花，感觉这两朵花鲜活的很，跟真的一样。
老婆婆点点头：“喜欢吗？”
三个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如捣蒜：“喜欢！”
“哈哈，”老婆婆笑了，筋络遍布的干枯大手，不住的抚摸着帕子上的绣花，“喜欢就好，这还是我年轻时绣的，如今一晃好多年啦。”
“你们要是喜欢，老婆子我就重拾手艺，给你们每人绣一方帕子！”
“啊！婆婆你太好了！”一向活泼的云月鬼叫起来，“我也能有自己的绣花手帕了！”
几个女娃还小，赵芝兰只给她们买了素绢的帕子，上面没有任何花样的。
云花看着云月欢天喜地的样子，无奈的笑了，转而对婆婆道：“您多注意身体，绣帕子不打紧的。”
“好孩子，”老婆婆伸手拍了拍云花的肩膀，“放心吧，婆婆虽然一把年纪了，但眼睛还精亮着，这点活计不算什么。”
想了想，又道：“老婆子我姓俞，往后你们可以喊我俞婆婆。”
“俞婆婆！”三个小姑娘异口同声。
“哎！”老婆婆笑得眉眼弯弯，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展平了。
俞婆婆吃完了豆花，照例从荷包里摸出六个铜钱，压在碗下，然后跟宝丫她们告了别，就拄着拐杖，颤巍巍的离开了。
宝丫望着俞婆婆独自一人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迈着小步子哒哒哒的跑进铺子，拉住正在做油炸鬼的何春秀：“娘，你知道哪里的人喜欢吃甜豆花吗？”
何春秀手上的动作没停，想了想道：“南方人吧，喜欢吃甜豆花，喜欢吃咸粽子。”
“哦。”宝丫点了点头。
“咋啦？突然问起这个。”何春秀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问道。
她家甜咸豆花一起做，做了这么久，这丫头都没想起来问一问，今儿个咋就突然跑过来问了？
宝丫摇摇头，冲何春秀扬起一个笑脸：“没事儿，娘你忙吧。”
说完，一转身又颠颠儿的跑了出去。
俞婆婆是南方人，大老远跑来她们这，难怪每次来都要点甜豆花，原来是想念家乡的味道了。
她正想的出神，耳边突然响起云月兴奋的声音：“三姐姐，宝丫，你们快来！是不是下雪了？！”
宝丫被她这一声欢呼，唤回了思绪，伸出小手一接，好像确实有凉丝丝的雪花落在她的小手心里。
“真的下雪了！”
她顿时高兴的蹦跳起来，一双小手伸着，跟云花、云月一起接天上落下来的片片雪花。
“这雪花一瓣一瓣的，真好看。”云花看着接在自己手心里的雪花，笑道。
“哪呢，给我看看！”云月赶紧凑了过来。
结果她一探头，云花掌心里的雪花已经化没了。
“哎，化掉了，”云月有点可惜，“还是我自己接来看吧。”
说着，也在铺子门口转悠着接起雪花来，三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雪越下越大，何春秀跟云三郎怕路不好走，正好他们的早食也都差不多都卖光了，就关了铺子，带着三个孩子回去肥水村去。
黄牛蹄子吧嗒吧嗒的踩在落了雪的地面，不疾不徐。
牛车路过引客来，高高耸立的二层小楼门口，竟是没了往日络绎不绝的来客。
门前只站着两个小二，肩膀上搭着手巾，神情恹恹的靠着柱子，看着过往的行人。
想想当初徐慧琴来家里时的高高在上，再想想十日前在衙门公堂上徐慧琴的巧言善辩，何春秀摇摇头，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引客来往后会变成啥样子，她只知道，她跟三郎勤勤恳恳，一定会把云记早食铺做的越来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