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流川 第51章 尸体

当天晚上，江大川带着瘸子和毛毛三个人再去谷后小黑屋，团团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他从何六娘的怀里叫起来。

甘泉谷的后谷一侧通往谷后的煤矿，一侧就是通往山涧。通往山涧这一侧是慕容家的坟冢，浅浅的娘就葬在山涧内，所以这属于慕容家的禁地，出入把关很严。慕容家显然得到慕容征的指示，对江大川也不盘问。

三人进去看。把瘸子带着的目的很简单，瘸子当年在军队里干的就是这个刑讯逼供、整理尸体的活，江大川在苍狗部逼问黑衣人探出是太子的死士，用的法子还是跟瘸子学的；瘸子对人体创伤有独特的理解。

这时候是冬天，从外面拖点冰块回来，这很简单。不简单的是，慕容征能把尸体留着，知道有疑问，却也不和御前司的人打交道。

御前司的人都死了，就剩下青莲，不知道慕容家的人是否知晓。

瘸子细细查看，过了半晌，对俩人说，“一招毙命，确实是被捏碎喉骨而死，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这些人没有其他伤？”

毛毛问，“什么意思？”

瘸子伸手探向毛毛的喉咙，毛毛立即伸手格挡，手臂相交之时堪堪停住，“看，哪怕是武道高手，捏碎一个人的喉骨，无论如何快速出手，人总是要格挡；更何况，指印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

“第一，杀人的人一定和死者认识，死者身上没有格斗伤痕，被突然袭击；第二，杀人者比死者矮，因为指印斜着向上；第二，杀人者是左撇子。”

秀儿~~~

毛毛大为惊叹，“瘸子，你是仵作出身吧。”

瘸子咧嘴一笑，“我杀的人太多而已，”灯火摇晃下，瘸子的表情狰狞恐怖。

正在此时，江大川突然听到团团在外面嘤嘤的叫声，声音短促。江大川自从修习介象坐莲功法之后，体内灵气愈来愈充沛，气海内真灵二气不断巩固、强化、融合，两气阴阳转化，为己所用更加精纯内敛，一开始的时候灵气入体如黄河灌入大海，如今海纳百川。正因为如此，他的五感异常敏锐，和团团配合起来更加熟练。

不管是团团帮他闺门外站岗，还是如今替他把风，团团成了不可或缺的小帮手，只是轻轻叫着两声，其他人听不到，江大川却听的一清二楚。

江大川一个示意，众人吹灭灯火，透过月光向外看。

远远的有两个人影从在地上如蜥蜴一般，缓慢匍匐而来，悄无声息，如果不是团团这样已开灵智的小兽，哪怕是武道中人也不容易发现。

这俩人全身黑布蒙着，慢慢靠近小黑屋，突然似发现了他们，静止不动；江大川大惊，以他的五感，不可能感觉不到俩人的气息，哪怕是宗师境控制内息他都可以感受到，怎么这俩人什么路数，隐伏下来的时候跟石头一样，气息全无。

比宗师境还要高？俩圣师境跟个爬虫似的，趴在地上？太没逼格了吧。

江大川不敢动，体内真灵二气运转；正在此时，突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冰块和三具尸体被弹飞，一个人影从冰块下飞出，手指成刀对准江大川就刺；跟着室外的两个人陡然疾冲过来，轰的一下撞破门窗，对准毛毛和瘸子刺来，同样是没有武器。

这下把三人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三具尸体下居然还藏着个人，而且居然没有被察觉，这份隐忍和耐力、这种气息内敛的功力，太过匪夷所思。

江大川眼看来人手刀过来，来不及多想，破金刚拳一拳“提杵”打出，跟着太平掌法一招“推山”，只听到咔嚓一声，此人手臂断裂，跟着“推山”击中，人影向后“嘭”的一下把安放尸体的冰台撞得粉碎。

此时，瘸子龙虎金刚体运作起来，一脚踢出来人胸膛；毛毛也是短刀刺中来人的咽喉。

三个黑衣人齐齐被击飞。

这是几个意思？江大川等三人心中大为奇怪，就这？

正在奇怪，三个黑衣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一口服下，再次向前，黑衣下竟然丝丝冒起热气。

江大川大叫，“不好。”当下猛地一拳“采蜂”打出，真灵二气凝练成无数拳体全部打在三个黑衣人身上；黑衣人并不后退，一起跃起直直冲下来。

江大川急速拔出妖刀虎牙，刀体瞬间延伸而出，凝练金黄刀身，对准半空三个黑衣人只一刀“裂云”斩出；紧跟着，立即运气激发天葵金甲，双臂一张，把毛毛和瘸子护在身下。

听到轰轰轰三下连声巨响，三个黑衣人如手雷一样炸开，小黑屋瞬间被气浪摧倒，有着天葵金甲护体，江大川没有事，毛毛和瘸子却依然被气浪波及，脸部被割开道道血口。

三人狼狈跃出倒塌的小黑屋。

“卧槽，老子就是靠这张脸吃饭的。”毛毛大怒。

江大川口中呼哨一声，就听到远远地传来嘤嘤嘤的低声尖叫；江大川双足踏地，猛然发力，人如闪电般窜出，啪的一声，地上直接炸出音浪。

毛毛和瘸子，？，他干嘛去了？来不及多想，急忙跟上。

江大川体内气息气势磅礴，速度快到几乎视线跟不上；只三五息间，他已经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影，正站在白天他们来的山涧前。

江大川大喝一声，运气太平掌法“破军”，单掌击出，人未到、金色掌影激射而出；这人一手高举，跟着缓缓推出，掌印看似缓慢却陡然越来越大，如山倾倒。轰的一下，“破军”掌对上他的掌印立即炸裂。

“江洪峻！”江大川一眼认出，在龙门关的时候，江洪峻只出了两掌已经把他打得手臂骨裂；后来又在京都伏击他，如果不是南雅及时出现他就能就领盒饭了；从南雅那里得了天罡内力后，又习得介象坐莲，如今的江大川可算是不怵他了。

江洪峻一愣，“江大川？”

江大川眼见前方是山崖，无路可走，倒也不急，“怎么，故人多忘事？龙门关我破了你江家商号，京都府你逃之夭夭，今天居然在这里出现，看来，咱来是耗上来啊。”

事实上，江洪峻还真的没认出他来。江大川得了赵国须弥幻境魁首，他愣是不明白一个三番五次被自己三两招就能打死的人，居然能夺魁。

江洪峻冷笑着说，“正愁没空杀了你，今天你倒送上门来。”双手探出，一掌高举一掌下探，双掌大开大阖呼地推出。

妈的，你当老子还是之前那点实力。

当下，天葵金甲附身，身形不退反进，太平掌法一招“望天涯”同样单手高举，呼地打出。

轰的一下，双掌对撞；江大川大喝一声，“看我破金刚拳！”一拳“投林”击溃下腹冲过来的掌形，拳形不歇，嘭的一下正中江洪峻。

江洪峻蹭蹭蹭连退五步，跟着一口血吐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江大川有些小得意，这江洪峻自从在京都阴了他一下之后，心底总是不舒坦，御前司到处找不到这个人，他担心这家伙冷不丁从那个地方冒出来。今日一试，大为畅快。

武师境上品，不过如此。

老子是武师境中品，打你跟打自家狗一样。

江洪峻大惊，却见他并不退，缓缓地说，“果然是须弥幻境夺魁之资。慕容家只不过是赵王的一条狗，你一个武道中人，为何这般拼命？”

毛毛、瘸子等人已经赶到；慕容家的人正在赶来。

江大川不答反问，“我一直想不通，怎么，你又为何这般拼命？江家在龙门关可谓是一方巨豪，怎么不知足要涉足朝廷，坏赵国和齐国之盟？”

江洪峻转身向后，看向涧前上方一轮明月，“当今乱世，各地割据。诸王把自己的国家当成私人圈地，乱世纷争。齐王心比天高、谋略如儿戏；赵王守成护私、不思进取；北燕门派强势、国令不行；珈南女子当政、朝廷纷乱；西岐乃蛮人国度、视人命如草芥。你拼命护的就是这样的世道？”江洪峻也在反问。

江大川心想，你特么的，居然还心念天下？

“所以，你可以勾结阿兰那寺以药毒控人心智，可以勾结赵国侍郎坏齐赵联盟？你的目的是什么，天下大乱？”江大川问道。

“天下已经大乱了，我们只不过是添点柴火而已。”江洪峻声音平缓，不管身后江大川。

江大川说道，“凡是很有想法的所谓谋大成者，苦的都是老百姓而已。”他想起了岛国的屠杀掳掠、民国的军阀乱战、清末的孱弱不堪、晚清的太平天国，甚至是所谓最强盛大唐帝国之下的安史之乱。

江大川缓缓说道，“我不是你们这些谋大事者，我的眼光也不高，我只知道用自己的力量护着家人。不怜天下百姓者，为何要乱天下？”

江洪峻大笑，“天下百姓？不过是市井愚民而已，平乱世，是要踩在尸体上的。”

江大川摇摇头，“那我见一个，杀一个。”

江洪峻笑道，“你功法进展神速，却也杀不了我。”话音未歇，有三个黑衣人再次从阴暗处高高跃起，对着江大川三人扑下。

这次不需要江大川挥刀，三个人尚在半空已经炸裂；尘烟滚滚，待江大川看过来，江洪峻却已经消失不见。

江大川看着涧前一轮明月，已有阴云。

毛毛一脸沮丧地说，“这是什么功法，老子已经割断了那人的喉咙，居然不死。但，又自爆是什么意思？他们都不是练气的，是修体的武者啊。”练气的才会气海自爆，修体的最多心脉炸裂。

江大川摇摇头，今晚遇到的事太过离谱，不光是江洪峻，还有这六个黑衣人，最后三个自爆竟然是为了替江洪峻扰乱他们的视线。

一共六个人。江大川一惊。

团团已经跳过来，江大川很宠溺地伸出手指给它吸血，今晚团团立大功了，不是它，发现不了江洪峻竟然在这里搞事。

三个人急急回头，江大川一脚踹开青莲房门；她此刻已经醒来，眼见江大川又来，连忙就要跪下。

江大川问道，“御前司死去的那六个人，你都葬在什么地方？”

青莲见江大川神色有异，连忙说道，“就在后谷内。”

“快带我们前去。”

青莲却似不敢出门一般；江大川运气，嗡的一声，天葵金甲附身，柔和的金光下自带威严。青莲神色大安，带着三个人又原路返回。

来到距离小黑屋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凹地，凹地下六个坑，不用挖已经看出，尸体已经不见了。

“怎，怎么回事？”青莲紧张地问。

毛毛呆住了，“刚才袭击我们的，是这六具尸体？”

江大川说道，“我只是怀疑，为何是六个黑衣人；为何能完全收敛气息让我们发现不了；为何能在三具尸体下的冰块里藏着；为何一言不发就要自爆。这样看，刚才是六个黑衣人，就是他们。”

“可是，他们已经死了啊。”青莲又开始发抖。

“他们是怎么死的，不，他们的伤口是什么？”瘸子问。

“他们是被人捏碎喉骨而死，毕竟都是御前司的人，我有责任要查一下他们的死因。”青莲说道。

这就难办了。

江大川和江洪峻面对面干过几次，知道他不是左撇子，何况瘸子说杀手身材较矮，江洪峻和江大川差不多身高，他不可能是杀手。

更何况，以江洪峻的武师境上品的实力，杀人不需要这么亲手上前捏碎人喉骨，何况，他和慕容家应该并不熟悉，和死者更不可能熟悉。瘸子已经说过，这是熟人作案。

慕容家还有一个杀手。

慕容师已经带人赶到，他看了一眼青莲并未说话；江大川问，“慕容兄，山涧通往何处？”

江洪峻刚才就是在涧前失踪了的。

慕容师答道，“此涧又称鹰嘴涧，如鹰嘴探出；山体平滑不好攀附，我们曾多次派人吊着篮筐下去过；涧底只是碎石，连煤石都没有。”

江大川道，“恐怕还请慕容兄明日要安排人继续下去探查一番，刚才有人在涧前消失不见，我疑心下面有出路。”

慕容师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江大川又道，“青莲当下还是住到我那边，我还有事要问她。”

慕容师当然同意。

青莲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眼慕容师。

毛毛在前头带路，瘸子和江大川走在青莲身后。瘸子看着青莲深思，眼看要到他们的住处，瘸子双膝一弯，左手突然伸出探向江大川的喉咙。江大川并未格挡，任凭瘸子手掌握着自己的喉骨。

瘸子松开，对着江大川点点头。

甘泉谷为江大川众人单独准备了一个院子，众人腾了一个空房间给青莲住下。

伊伊跑过来给江大川梳头，何六娘端水给江大川泡脚。

伊伊说，“老爷，我下午打听过了，青莲平日里带人非常好，跟慕容家的人关系都不错，哪怕是院子里的丫鬟都很喜欢她；吃食倒是随意，平时嘛，也就跟一般女子一样，喜欢练练武啊、插插花啊、点点花灯之类的。反正慕容家的人没人说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