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流川 第480章 螯关（一）

大冬天的，毕夏让人搬了暖床在门口晒太阳，暖和和的正舒坦，毕夏迷迷瞪瞪中被人剥光了衣服吊在门廊下。毕夏吓得半死，朱雀王闻言，杀后宫宫女太监八十余人，令狼骁、夜枭在毕夏院外护着。

到了晚上毕夏不敢睡、不敢吃，结果后院起火，有黑油为引，烧八间厢房。

朱雀王气得简直要吐血。

等到了第二天，宫内开始有传闻，易仁山和毕夏勾结，害死原世子扶谭、炸开老大扶隐母亲坟墓，驱妖灵杀人一事。

朱雀王焦头烂额，从年前到年后，没有一天是省心的；扶雍身在前线，心系母妃。南离郡大索、宵禁，狼骁、夜枭想要找线索，屁都找不到，朱雀王震怒。

江大川听了花曼曼禀告，他是喜滋滋的。

香蝶夫人占据了他的清修山洞，离开太妙山之前，江大川特意和她见了一面，恳请她出手。

香蝶夫人说过，易仁山藏在扶雍势力之下，既然如此，易仁山或者藏在军中、或者藏在后宫。藏在军中，江大川不惧，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跟随大军逼近铁林郡的原因，以他的武境，根本不惧易仁山，且不论易仁山使什么手段，但凡有线索，江大川定然不会放手。

藏在后宫，江大川不值得冒险，就请香蝶夫人出手。哪知道香蝶夫人是个狠人，出去就一天，早上杀了宫女放血、中午剥了毕夏衣服、晚上烧了毕夏后院，并且放出消息，让朱雀王怀疑易仁山在后宫。至于易仁山害死扶谭、炸了离山之事，这也是江大川猜的，且不管猜得对不对，足够你易仁山喝一壶的。

香蝶夫人在南离郡这样闹一天，便觉得索然无味，玩了一天就消失了。但这一天闹下去，朱雀王以及扶雍、扶隐就跟炸了窝似的。特别是扶隐，当即不让了，在山西郡哭着写信给父王，意思是，易仁山炸山一事到底真的假的，如果真有这事，我要和老七决裂，还有什么事能比挖他娘的坟墓更为卑劣？

朱雀王又是怒又是惊，毕夏哭哭啼啼，说哪里来的易仁山，听都没听过这个人，扶雍更是如惊弓之鸟，他太清楚自己做的孽了，如果真查出什么，比如在落日城以迷药惑乱扶谭、比如炸开离山、比如毕夏伪装服毒，这些事一旦暴露，朱雀王估计能把他皮给剥了。

朱雀王令老二扶厉彻查，又开始反思之前老三在落日城之败、自己兵出白山城泄密一事、不小心捡到玉窍等等，越想越觉得蹊跷；但他也知道，如今自己两个儿子一人掌握一个大兵团，闹不得，不过对毕夏却有了暗中防范。他立刻怀疑，毕夏可能和易仁山有勾结。

毕夏常年居住后宫，朱雀王想着，也倩勾结莫言、毕夏勾结易仁山，这他妈的，自己的家几乎被偷光了，气得睡觉都不去后宫了，晚上翻牌子直接让太监把后宫嫔妃从八里外扛过来，完事了再扛走，搞得后宫女子个个冻得半死。

朱雀王开始疑神疑鬼，并暗中大肆搜捕易仁山余孽；你易仁山和老子路子不对，不要紧；你如果和我一起共谋西岐，也可以；但你万万不能私下和我女人勾结，更不能蛊惑我儿子乱来，这对于任何一个帝王、任何一个大权在握的高位者来说，都是忌讳。

江大川知道易仁山的能耐，所以，他早已让花曼曼下令各地尚武堂弟子，密切关注易仁山行踪，一旦有任何消息，立即上报；特别是他始终在前线，因为要打扶雍了，江大川担心易仁山出幺蛾子。好在皇甫元虚传来密信，军中似乎没有易仁山，他也会暗查。

年后尚在正月，丽水冰冻三尺。

江大川令四十万安北军突然过丽水，直扑沿河城，开启了铁林郡战役的第一战。

沿河城乃毕家子毕祁统领三十万大军，起初三十万大军布防在沿河城北，是要防着东北的饶城的，结果奉武宗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吞了黄山郡、打下峪口关，奉武宗兵出峪口关，等于是拿着小刀捅到了毕祁的屁股上。

毕祁立即下令大军从城北转到城南，沿着丽水布防，岸边皆是弩箭、投石车。丽水在这里属于上游，水流不快，且水又不是很深，大冬天的反而冻得僵硬，易于过河。

江大川要打沿河城，其实也是被动的。因为斥候探知，毕祁在调转大军布防的时候，正在兴隆、铁山、沿河三城之内的陇集镇，商骓已经派了十万大军准备南下。

陇集镇商骓的这二十二万本来就是机动的，用于协防三城，哪一方吃力就支援哪一方，如今饶城的奉武宗不动，峪口关的反而出来了，商骓立即派援兵南下，这一派就是十万。

江大川探知后，知道不能等了，陇集镇距离沿河城只有两百里，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情况下，最多三天也就到了。是以，陇集镇那边一动，他立刻让大军过河。

郅壁虎为统领，郅犽、郅狍、江昭晖、慕容笙四个副将率领四十万安北军立即过河，既定部署是，四十万大军分为四路强行过丽水，过了之后，郅壁虎亲率大军十万攻打城南，郅犽率领十万攻打城西，慕容笙领十万攻打城东，郅狍、江昭晖率领十万军在城北外的螯关设伏，阻击陇集镇过来的商骓十万援军。

江大川带着花曼曼等人，以及十几名元家子，站在丽水河南岸，看着四十万大军过冰河。

从大军冲下河岸的那一刻起，战场就开始了。

丽水河河床不宽，只有二十丈，但两岸河堤却很长。对岸日夜巡逻不息，大军在河边集结的时候，对面已经动起来；安北军刚冲下去抵达河床，对岸的箭就射过来了。

江大川知道，如果不利用这个时节强攻，那等春暖化冻，那过丽水河就更难了，是以，这是强攻。

四十万大军过冰河，场面极其震撼，四路大军分为上百个梯队，在这东西五十多里的狭窄地带急速过河。

元毓、元乘瑜是武道中人，虽然族老元启是军神，但他们可没有这样亲历阵中，少有的一次还是陪着奉武宗一起在龙门关外打的。元毓瞧见安北军居然不举圆盾，人人从马鞍一侧掏出一个巨大的兽皮袋套在身上、马头马背上，迎着箭就冲了过去。奇怪的是，这些兽皮袋居然极为坚韧，甚至是弩箭都射不透；也有射穿的，士兵们二话不说拔下来继续冲。

元毓等十几个元家子，惊叹这些安北军人人只穿着一层单薄的铠甲，外面套着巨大的兽皮袋，马的速度飞快。

元毓愕然道，“荆王，这安北军为何不穿盔甲？”

江枚直说道，“安北军多为北境山鬼、须卜、郎氏、苍狗四部的汉子，这些人常年在北境跃马，与马同吃同睡，风驰电掣，是奉武宗五军中机动性最强的，比黑骑军还要善战。他们的兽袋都是天机堂特制的，战时为甲、平时为被，晚上安北军战士就披着这大兽袋和马匹睡在一起。兽皮都是北境的野兽皮毛，天机堂经过锤、打、炼、晒、裁等多道工序，加厚包浆，以金刚线传引，即轻快又耐用，不比铠甲差到什么地方。”

元乘瑜插嘴，“那夏天不是热啊。”

“确实夏天皮毛容易生虱子之类的，但也就打仗的时候用。而且安北军有严格规定，平时多晒，坏了就让天机堂缝补，定期清理。夏天的时候，不管穿什么甲都不容易的，这是战争。安北军这些士兵们，把皮甲当成宝贝，这都是保命的，谁不珍惜。”

元乘瑜还是担心，“能挡住弩箭么？”

“就是奉武宗的天葵白金做的战甲，在一定距离内也不是万能的。这皮甲软且极具韧性，你瞧，那弓箭根本射不进去。”

确实如此，皮甲只露出马头，将士们蜂拥而上，并顶着箭雨射出长弓。当第一批将士们冲到对岸的时候，江大川悬着的心落地了。

毕祁立即收缩阵线，以巨盾在前，骑兵在中，弓兵在后，形成阵地。负责攻打城南的郅壁虎立即开始发动进攻，与此同时，负责城东、城西的两部分军队继续前冲，陆续抵达既定地点。

北城是重点，由郅狍、江昭晖率领十万军在城北外的螯关设伏。他们到了螯关之后，发现城北只有极少数的兵力，俩人立即冲锋，摧毁城外三十里范围内几处军防，杀敌军两万人。

城北原本是重点防御的，所以这里城防很好，到处都是箭楼、箭塔、投射车；郅狍、江昭晖的重点也不是攻打这里，他们策马继续向北，在距离沿河城五十里外的螯关设下防线。

螯关，是防住北面陇集镇的商骓、铁山城的扶雍南下的必经之路。

郅狍、江昭晖立即派出斥候。就在派出斥候一个时辰后，传来消息，商骓前锋三万正在赶过来，距离大军只有三十里。俩人立即在螯关前摆下阵型，专门等大军前来。

螯关，乃螯山西侧的一个关口，关口的一侧为鳌山峭壁、另一侧为深约二十丈的裂谷，关口宽有五百步左右，正适合骑兵冲锋，也适合骑兵对撞。

三十里，骑兵一个冲锋也就到了。

郅狍、江昭晖俩人远远瞧见三万骑兵冲过来，当即令三万骑兵蜂拥而出，在关前大战。

正在打着，郅狍眼尖，觉得不对劲，安北军冲进关口的时候，就发现有骑兵从螯关的另一侧峭壁内转出，跟着自己的前锋反而被人截断。郅狍立即派人查看，这才知道，螯关并非只有眼前一条通道。

螯山属于铁山的一部分，所谓螯关，本身就是钳子的意思，并非只有一个关口，是两个关口。一个关口是眼前的螯关，另一个是螯山东侧的一个小关口，是为隐螯关。两个关口中间是螯山，这两路像一个钳子似的，包住了螯山。一大一小，一明一暗。

郅狍尚未说话，江昭晖急道，“兄弟，咱们失察了，这是两个关口，我这就带领大军堵住隐螯关，螯关就交给你了。”郅狍尚未答应，江昭晖大手一挥，率领一万骑兵直接冲了上去。

郅狍叫道，“隐螯关不失，我螯关不退。”提着刀冲了过去。

俩人兵分两路，半个时辰后，敌军被击退。

螯山下左右两个关口，一前一后，隐螯关在郅狍的后面，如果江昭晖堵不住隐螯关，那郅狍就面临前后被包围的局面。郅狍相信江昭晖，他把大军就放在螯关内，层层设防；同时令后军四万骑兵监视沿河城动向。

江昭晖带着击退出隐螯关的士兵后，觉得奇怪，逼问了几个受伤的敌军，这才知道，从隐螯关出来的并非商骓的军队，而是扶雍在铁山城的军队。

而隐螯关，其实就是铁山的山道，左手是悬崖峭壁，右手是不知道多深的山涧，山道最窄的地方宽只有五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