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流川 第430章 水淹

到了九月底，洗马关一带大雨下了三天三夜，麓水暴涨，奉武宗的水坝距离卓城仅有百里。

江大川把攻打卓城交给了公孙弈。

公孙弈令安北军选五万将士，人人以马匹负土、装石，突然自驻地出发，在麓水拐角处，人人丢下土袋、石头，跟着万马踩踏，一层一层填实麓水河道。原本水坝已经建成，麓水在这里几乎断绝，只用了两天功夫，河道被堵塞，河床甚至和卓城一般高。

在奉武宗调走眼前宋庄的三十万安北军的时候，扶雍就知道不好，他并不认为奉武宗是退兵了，反而从各路调兵的情况看，他估计奉武宗开始对他卓城下手了。为此，他和毕昇令大军前出，派出大量斥候。但奉武宗完全不管，只是在不断的堆高河床。

扶雍听闻奏报，心惊肉跳，他立刻猜测到奉武宗这是准备改水道，立即派出五万骑兵疾驰，准备和正在加固河床的骑兵冲撞。但这可是安北军，有三十万安北军正在等着呢，双方接触，扶雍的骑兵被打散退回，根本无法阻挡。

在平原上冲杀，扶雍的骑兵远没有奉武宗的骑兵有战斗力。

为此，扶雍令大军立即拔营，四十万大军前出五十里，分为六部，准备和奉武宗硬拼。

只是，扶雍一直没有观察到麓水已经停了一个月之久，更不知道远在百里之外的地方，奉武宗天机堂弟子在一个月前就开始筑坝。当天机堂弟子把大量的炸药塞在坝下的时候，公孙弈立即令各路大军撤回，不与扶雍的骑兵缠斗。

爆炸声惊天动地，竟然传至百里外的卓城。

紧接着，麓水两岸地动，被蓄积已有一个月之久的麓水突然泻下，顺着水道冲刷，洪水过处，席卷一切；扶雍的将领们远远瞧见突然有大水冲下来，只吓得面色如土，人人策马狂奔退回。

就是马也没有水跑得快，何况步兵。五十里之内，人马被淹死无数；大水直接撞上卓城。

扶雍傻眼了。

卓城本就是处于鹿山山脚下，这里地势低洼，且麓水就是最远从元宝山流下来，在卓城一侧突然向西直角拐出去；如今河道被改，大水直灌卓城。只是一个时辰，水竟然达到城门一半高，城内积水无法控制；一日后，卓城尽在麓水之内，无数房屋被毁，马匹、士兵、百姓，被淹死的不计其数。

更多的人纷纷爬上房顶，城内呼嚎声不绝。

水位还在继续上涨，扶雍令士兵们出卓城想要破开奉武宗垒砌的比城墙还高的河床，但奉武宗早有准备，乘船而下，射死出城士兵；没办法，扶雍又准备从城南泄洪，但洪水已经上涨，哪里能找得到路。

七十万将士，死在这一场大洪水中就达到十万众；城内百姓死伤无数。

每年夏冬之交，麓水水流最大；自九月底水淹卓城，一直到十一月，卓城在水里硬生生泡了接近两个月。

两个月之内，卓城守军马无草料、兵无粮食，人人聚集在城内高处，老百姓饿死的达到百万。

水淹卓城一个月后，扶雍上报朱雀王，言明大水一个月不息，水位不降，申请退兵至南八百里的白鹿城；朱雀王不允，让他在坚持坚持；两个月后，水位依然不降，几十万士兵早就开始杀马、杀人为食，百姓苦不堪言；外城墙体受水泡太久，已经开始倒塌，城内的民房更是如此。扶雍再请示朱雀王，如果继续留在卓城，那大军将死无葬身之地。

朱雀王无奈，下令撤军。

扶雍率领剩下约五十万面黄肌瘦的士兵，一退八百里，一直退至白鹿城外。

一个月后，进入初冬，卓城水位下降；江大川令大军进入，兵不血刃占领卓城。但，卓城内百姓伤亡太多，到处哭声震天；水退后，尸体腐烂，疟疾流行，人人体弱不堪。

江大川令天机堂弟子救治百姓、修葺城墙、疏通水道、兴建房屋，令二十万安北军清淤；并令豫兮在城内集中调配。

水淹卓城，是奉武宗这些年打的最为有伤人和的一仗，仅仅死在大水中的老百姓就有一百二十多万人，几乎占到全城百姓的三分之一。城内百姓，人人痛恨、畏惧奉武宗。

江大川对公孙弈说道，“在攻打丽水城的时候，以火攻城，我内心就有所不安；如今水淹卓城，我一年多都没有下定决心，但还是这样干了，以后我奉武宗攻城略地，切不可如此。”

公孙弈默然。

豫兮说道，“我已让总务堂加紧调配人手，粮食、药物、医者、木料等等，都在源源不断进入卓城，这一次有二十万安北军弟子清淤，速度会很快，宗主放心，我会在一个月内让城内平稳下来。”

江大川叹息道，“只能如此。奉武宗的动作要快，卓城的老百姓一时间会恨我们，那也没有办法的事，让尚武堂、刑律堂、讲学堂的人也过来。城内重建事宜很重要，会有暴动、会有盗贼、会有孤儿，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另外，小兮，你让彩云姐那边带人过来，让各世家、商号都参与进来。”

豫兮立即出去交代了。

江大川在率领奉武宗征战过程中，从来不当圣母，珈南国大玉和尚让老百姓挡在前面，他照样发炮；东北灭掉哈家、西南灭掉吴家、燕国灭掉玄冥教、玉角城灭了也氏，都是如此。但此番水淹卓城，扶雍手下七十万大军，淹死十万，饿死病死十万，一共不过损失了二十万，城内百姓却伤亡太多，这让他内心甚为不安。

但，这就是战争。

为了在最快时间内重建卓城，陶七指、大武和尚、楚人、安安、岳彩云等人亲至，他们带来了奉武宗最先进的管理模式，都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安顿好满城百姓。

这一年的冬天，卓城格外的冷。

江大川心情压抑，在卓城攻下后，带着花曼曼飞往抱玉宫。他这几年虽然身在西岐，但也偶尔跑过来和月婵宫主、清散真人腻歪。月婵宫主早有破圣师境的迹象，已闭关一年多；虽然闭关，但江大川出入无碍，反而和她双修利于武境提升。

清散真人老实巴交地强行忍住，不把自己交代给江大川，她觉得自己不能在好闺蜜不省人事的时候乱来，一定要说清楚了才安心，通常是俩人开了打通精华境二境，该亲的亲了，该搂的搂了，该脱的脱了，就是没有正式进行硬件软化工程；弄得江大川不上不下的，再跑过去把月婵宫主逮着一折腾。

月婵宫主在抱玉宫的后院密室内修行，江大川每次都是先把清散真人折腾得不行了，自己再避开七子，偷偷入内；月婵宫主不光和他嗨皮一下，更和他交流印证功法。赤莲功法艰深，需要江大川这种大咖指点。

花曼曼在国师府陪着浅浅聊天。

浅浅是慕容世家的闺女，在定亲之后，虽然是武道中人，按照习俗本不应该和江大川见面，但她哪里顾得了这么多，本来就想得很，自己也忍不住；每次江大川总是在这里住下，她一陪就是一夜。每次一夜下来，浅浅都老老实实的，不敢乱折腾，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世家有世家的规矩，这点，浅浅很是中规中矩。

浅浅经过国师府几年的锻炼，渐渐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只在江大川面前才乖巧一些；花曼曼知道了江大川头一个认识的就是浅浅，很是羡慕，俩人倒是交流了不少。

江大川把卓城一事细细说了，搂着光溜溜的月婵宫主说道，“月婵，你躲在这里闭关，倒是清闲；这一年，我火烧丽水、水淹卓城，内心极为不安。奉武宗取天下为何，不就是为了守护这一方界，守护这一方界的百姓。如今我占据西岐五郡，五郡内最早的元宝郡、并荼郡都视我奉武宗为救世宗门，恰恰我也是在西岐伤了百万民众。”

月婵宫主满头是汗，趴在江大川胸膛上，手指下意识地划着圈圈，她说道，“大橘子，我一直觉得，墨辙奉武选择你作为他的传承人，以及元炁认同你，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这些年，你为了赵国、为了珈南、为了这天下，南征百战，奉武宗弟子死伤颇多，总算起来，恐怕也不止百万。你不要过于纠结此时，能消解你心中疑惑的，就是尽快平定方界，尽快灭掉西岐扶氏。”

江大川沉默不语。

月婵宫主说道，“你既然在西岐，当应该知道西岐百姓对扶氏深恶痛绝。西岐属于高位者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低位者命如蝼蚁，就如这世道，如同这武道。你走了这么远，已经远远把我抛下，更把这方界的武道众人抛下，当有一览众山小的眼光和决绝。”

江大川点点头，手就不老实起来，“我独爱此峰。”

月婵宫主哭笑不得，“你该起来了，适才与你双修介象坐莲，让我对赤莲功法颇有心得，要好好化用。你说说看，你的坐莲，会不会和我的赤莲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大川笑道，“这也难说。”月婵宫主确实要化用他注入的元炁，江大川偷偷摸摸离开，飞至浅浅的国师府。

国师府内安安静静，浅浅睡不着，在这眼巴巴等着江大川，就钻到花曼曼被窝里聊天；江大川推门而入，笑道，“你这小妮子，不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房间，又跑到曼曼这里来。”

花曼曼心惊肉跳，她也没穿几件衣服，心想着，江大川可千万别进来啊，那就糟糕了；也不对，又能有什么糟糕呢，自己早就归心于他，随他折腾又如何。

浅浅已经穿了衣服，蹦蹦跳跳跑到江大川跟前，坐在他怀里说道，“你每次都是偷偷的来，也不去我爹那边看看。”

江大川笑道，“我的浅浅想我去看老丈人啦？平时过年过节的时候，我不是安排人特意送了贵重礼物了。你爹如今在朝中为官，是副相，忙得很呢。”

浅浅扭捏着说道，“我们虽然结为道侣，当不为世俗所束缚，但毕竟是世家，要面子的嘛。还有，你不光光代表自己，你还是小昱的宗主，他可是要娶江枚溱的，我爹又不好意思对皇帝开口。”

江大川亲了她一口，说道，“只是这大晚上的，不大好。”

屋外有云鹰长唳，花曼曼已经穿好出来，推开窗接了，取下信纸，脸色突然大变，身体摇摇晃晃；浅浅眼尖，问道，“怎么了，曼曼姐？”

花曼曼又看了一眼竹纸，脸色苍白地看着江大川，艰难地说道，“宗、宗主，卓城出事了。陶前辈、彩云姐重伤，小兮妹子昏迷，安安，安安，重伤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