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流川 第31章 传功

“国师？这么大官，那这院子怎么显得破破烂烂”，落雨问道。

江大川想了想，说道，“以天下为量者，不记细耻；以四海为任者，不顾小节。记住了，让你学武，护家之心不可忘，但要自己琢磨武道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落家有难，你可以大闹司州，天下有难呢？”

有点太高深了啊，但还是要装。

“这位少侠说得有道理”，一个声音空灵悠远，跟着一个一身白衣的老者，飘逸潇洒，足不点地，如棉絮一般从窗外飘进来。

江大川修习天罡内力已直臻境，五感极其敏锐，可以说百步之内任何的声响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官；加上介象坐莲一刻未停，虽然身处武师境中品，却不同于一般的武师境中品，这也是连千年岁数的猛虎都看不透的原因。

如今突然听到这声音，着实吓了一跳，再看到老头的身法，更是吃惊；什么时候就来了？

江大川忙规规矩矩的一鞠躬，“见过大师。”能在筹清院这般神出鬼没的，也只有南雅的师父玄云子了。

这老者身躯高大，白眉白须，眉毛下垂至耳下，脸色红润却像个幼童肌肤。玄云子衣袖一摆，江大川立刻觉得有一股浑厚的真气拂上来，自己竟然拜不下去。

“嗯，看来你学了墨辙经书的残经，功法和我那徒儿有七分相似，咦，体内更有至阳真气，不错不错。”老头乐呵呵的，随意坐下。

江大川大吃一惊，他只是这么一拂便可以看出自己修习过残经。

连忙摸出自家酿造的酒，这是从京都就带着的。

“听南雅说大师喜欢酒，在下在京都便带了十瓶自家酿造的来。这酒刚烈如刀，天下仅有，特意供奉大师。”江大川投其所好，他和南雅在一起的时候特意问过。

老头大喜，眼睁睁看着江大川从玉窍内摸出一个瓷瓶来，手掌一番吸入掌心，一手叩开封盖，头一仰，没了。

“好酒！”老头砸吧砸吧嘴，一脸的馋样盯着江大川，等着他再掏出来，不是十瓶的么，还有呢。江大川摇摇头笑道，“南雅说过，大师一天只能喝一瓶。”

老头吹胡子瞪眼睛，“她又不在，”想一想，还是一脸讨饶，“你不要告诉她不就行了。”想来还是被南雅管怕了。

江大川笑着点点头，又掏出一瓶，却不给老头，“浅浅去弄了几个小菜，大师，我们俩陪你喝一杯如何？”

老头却一下跳起来，伸手还是一吸，任江大川虎爪死死抓着酒瓶还是被他吸走，老头抱着酒坛身体一曲，整个人圆溜溜弹出窗口。

啊，这……

过不多时，浅浅端着一盘鱼、一盘烧鸡过来，喜滋滋地说，“原来厨房里就有鱼，我偷着杀了两条，鸡是野山鸡，江大哥，快尝尝。”

落雨迫不及待，夹了一口，“唔，浅浅姐果真是心灵手巧、秀外慧中，谁娶到你，真是莫大的福……，唔、唔？唔！”

江大川见落雨浑身不自在，他小舅，你痔疮犯了？

他原本是湖城人，湖鲜味美，最喜吃鱼了。夹起一块品尝了一下，

话说，浅浅，你和鱼商量过了么，用盐水煮的么，这也太咸了吧，筹清院的盐不要钱么？想吃一口烧鸡，黑乎乎的，烤焦了，下不来手啊。

“江大哥，好吃吧。”浅浅双手支着小脑袋，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江大川正要说话，落雨早已经跳起，飞也似的逃了；气死人，准备让他多吃点的。

“真好吃，浅浅。刚才你师尊玄云子来了。”

“真的呀，太好了，有时候我就觉得做饭做菜才是我的天赋，父亲和师父都不让我做，师祖说这些粗活交给那些师兄弟，还严令不许我进厨房，也就是你来了我才有机会一展身手。”浅浅开心的要飞起。

江大川抚额，你是恶魔么，看来已经把你爹你师父你师父的师父都霍霍了。

“嗯，嗯，有点感动。”江大川眼泪都要被齁下来了。

“江大哥，快吃，我看着你吃完。”浅浅害羞了。

江大川筷子一哆嗦，你，你还要看我吃完？

看着眼前的暗黑料理，江大川沉思了半响，“浅浅，我方才知道你送我的项链有多珍贵，竟然有如此大用”，握起她的小手，这小手纤细修长，匀称优美。

“哎呀……”浅浅大羞，“这，这是陶伯伯在我小的时候专门为我打造的，我武力不行，担心你常会受伤，还是你留着好。”

“陶伯伯？”到底是什么白，我怕了陶白白了。

“就是呀，他原本是齐国工部侍郎，专精铸造修葺、天工改物，名气可大了，因为右手长有七个指头，外号陶七指。后来因为性子耿直，在官场得罪了人，自己一怒之下杀了官吏逃亡。”

“那怎么会替你打造呢？”

浅浅有些扭捏，“他逃亡到了赵国，认识了我娘，我娘请他替我打造的。他痴情我娘，但他和我爹争抢不过，我娘去世后，他就守在我娘的坟前。”

至情至性的人啊。

江大川想到她能把自己几乎是救命用的贴身之物送给自己，感动不已，轻轻吻着她的手指，一时房间内恬静无声。浅浅心驰神摇，情动难已，忙结结巴巴说，

“江大哥，你，你快吃完先休息一下，我，我去找她们玩。”挣脱双手，突然又回头，

“她们……”

江大川赶忙把遇到落颜羽、被缥缈宫的人打伤、遇到柳安安等情况说了。

浅浅心善，听到动情处很是难过，“她们好苦啊。”一仰脸，“反正我是姐姐，我找她们说话去。”

浅浅刚走时间不久，老头贼兮兮地在窗口探出头来，笑嘻嘻道：“好吃吧。”

江大川满头黑线。

“大师，在下有心求教。”江大川诚恳地说，把酒全部摆出。

“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求我的啊。”老头又飘进来。

“不敢隐瞒大师，”江大川说完从玉窍里掏出妖刀虎牙，恭恭敬敬递给老头看。

老头却不接，“这刀霸道至极，如猛虎出柙势不可挡，既然已经认你为主，却还有什么疑惑？”

“大师，在下虽然有此刀，却没有学过刀法，在运用此刀时，总觉得如牛鼎烹鸡，发挥不出威力。”

“你是想求刀法？”

“正是。”江大川规规矩矩行礼。

“墨辙奉武的刀法岂能是我等可以望其项背的，”老头神色一收嬉皮笑脸模样，“这刀以后还需配得上他的刀法才行。不过，我这里有一刀法，你可以学了去。”

“现在？”江大川见老头示意他跟着出门，

“学功法也不是请客吃饭，还要选时辰？”老头哼一声。

两人走到山院前空地，玄云子说，“我和你不论师徒不谈辈分，就是切磋而已。武学之境，玄而又玄，虽如此，前辈后人孜孜以求，可证道的，又能有几人？你刚才所言，在缥缈宫下被白一尘击伤，我倒奇怪，他白一尘怎地如此不要脸和一个后辈计较。”

说罢，老头身形不动，四周真气以他为中心骤起旋风，似乎天地间万物有灵、灵皆为所用，身前已凝聚一柄金色长刀，正如妖刀虎牙相似。

老头轻声吟唱，“魄兮喧动摧落宇，云在天外坎离驱，阴阳伏隐晷荷校，扶桑烛龙惹寒露。”刀起，举重若轻、气引千钧，身形不动却刀气如龙、刀影冲冲，江大川眼里，玄云子手中凝练的刀，烈阳四射，万木为之枯灭。

大师，你是出了梦魇了么？原来这就是圣师境，牛逼。

他修了介象坐莲功法，目前只能通过呼吸吐纳吸收天地灵气，却还远远没有到凝练成实体的地步，那是第二层。平时的打出的拳形乃拳气所化，和凝练出来的实体又有天壤之别。

玄云子见江大川盘坐闭目，一指探出，抵在江大川脑门上，江大川只觉得一阵眩晕，一股刀气侵入灵台。

过了半晌，江大川睁开眼。

老头笑着说，“此刀法大巧若拙、积健为雄，你可常修炼。”

江大川抓抓头，“大师，只有四招？”玄云子传给他的刀法，不光是口诀，还有配合刀法如何引用真气，激发出更强劲的刀意。

老头点点头，“此刀法名为霸刀，曰斩魄、裂云、守一、惊露，四招可贯通、拆解，借着你体内真气，演变无穷。”

江大川站起、凝神、运气，妖刀虎牙黑气缭绕，徒然黑气直冲云霄，再急速归于刀身，黑刀此刻已经金光四射，如披霞帔。

手一挥，呼的一声，刀身射出巨大扁平的有形刀气直射而出，过了好一会，听到嘎嚓嘎嚓不绝于耳，跟着轰的一声巨响，前方一处山体巨石滚落。江大川浑身热气蒸腾，显然是真气过度催逼的原因。

“不错不错，”老头大为欣慰，“你熟练刀法，按口诀控制真气运转，自然不会再这般费力。”

霸刀，真他娘的霸。

玄云子提及真气，江大川又是一鞠躬，刚要开口，玄云子说道，“我那徒儿天性坚韧，自认为不比常人，但内外分明、虚实开合，阴不离阳、阳不离阴，她若想在更上一层楼，你要抛下俗世念头，和她阴阳相济，这才是墨辙经书的正道。”

好懂我。我哪里就能抛下俗世念头，就因为俗才会想双修啊，无情何以证道？

江大川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个头。老头不多言，侧身提着酒瓶一口一口抿着。

江大川又问，“大师，算时间一个月后京都大比，在下可否前往一搏？”

玄云子笑着说，“我那徒儿什么心思我还能不懂？不过筹清院是赵国首院，你既然去了就不能输。此番，赵国国主立下重奖，以上等的天葵金甲作为第一名奖品，实在是不错。”

“天葵金甲是什么？”江大川问道，

“这是以当世极其稀有的天葵白金辅以金刚石打造，根据自己精神力控制，可幻化成金甲附体，亦可幻化成兵器。天葵白金乃传说中东海之东的蓬莱山山顶采得，蓬莱山原本仙踪难觅，天葵白金存世极少；金刚石乃千年山体孕育出的石核，也是难得。”

还行吧，我在古墓里得了不少。

“都有哪些人去参加大比？”

“当然仅限于赵国境内，皇室江家肯定要参加的，除了我这筹清院，还有抱玉宫，以及元家、夏家、慕容家、端木家，这是夺冠热门，其余还有赵国各家各派，届时也会安排武师境好手。”

“抱玉宫也参加？”江大川很熟悉，赵**队中大量的止血丹就是抱玉宫炼制而成，一直以为这就是个炼药部门，没想到居然也参加。

“且不可小觑天下英雄。”玄云子正色，“我筹清院原本也不在乎大比，只是当今朝廷暗流涌动，一些家族盯着国师府蠢蠢欲动，你可明白？”

江大川愣了愣，“如果此番大比，我代表筹清院，如果输了的话，赵国国君还能取消了南雅国师身份不成？”

玄云子摇摇头，“历来国师皆出自我筹清院，国师，乃护国之师，即为帝师，权柄在手，自然有人觊觎，特别是抱玉宫、元家、端木家之类。抱玉宫岂能甘心只当一个炼药的？元家领赵国一半军马，端木家家主又是当朝国相，这些人谁不打国师的算盘？你如果输了，固然赵国不会换掉国师，只不过影响巨大，国师威严不在，自然旁及国君。”

江湖、朝堂，都有着密切的联系，江大川顿感亚历山大。

“各国大比，有的五年一次，有的六年一次，俱是定级定品、激人向武的办法，更是壮大本国武力的妙招。”玄云子说道。

“大师为何选我？”江大川疑惑。

玄云子叹口气，“自南雅之后，筹清院难得天资禀赋上等人才，原本慕容浅浅也是资质颇高的人，不过这丫头心思完全不在武道上，简直气死老夫；院内其他诸人，也有勤奋者，武师境也有多人，但终究资质平庸。此次，按规矩筹清院将以你为首，派七人队参加。”

其实这不是资质问题，玄云子没有说的实话是，天下又有几人像你这般得了墨辙奉武的传承。

“需要七人都是武师境？”江大川问道，

玄云子摇摇头，“七人队里只要不超过武师境都可以，不过，如果不是武师境，在须弥幻境内又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

“须弥幻境！”江大川见识过，安安的母亲柳若云就在须弥幻境内留了一丝残魂。

“此番赵王提供的须弥幻境，乃武道前辈所留，须弥幻境并非虚妄，乃自成体系，如洞天福地，不过这主要用来历练考核所用。”

大概是明白了。

玄云子看着江大川一脸的坚定，笑着说，“这些天你筹备一下便回去吧，我替你走一趟缥缈宫。”

“师尊要去缥缈宫？”

“你既是我筹清院的人，白一尘算什么东西，老夫替你讨个公道。”飘然而去。

霸气啊，老头，还就护犊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