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流川 第172章 魂断

桃花仙子见江大川身体摇摇晃晃、神情大变，急忙问，“六娘呢，安安呢？”

江大川喘口气，说道，“被陌离抓走了。”

桃花仙子双手握拳，指甲刺入掌心。她见识过陌离的手段，自己都怕。

经过两次打斗，桃花仙子知道，这陌离出手便是杀招，无论对任何人，下手绝不容情，端的狠辣无比，桃花仙子自从脊骨被她捏断后，第二次见到陌离内心就莫名的恐惧。

江大川大口大口喘息，歇了一下，压抑住内心无限愤怒和冲动，好不容易平静道，“你再去看看耶律靑鸢，按之前商议的准备好；看看百姓是不是还有没躲起来的。”

桃花仙子见江大川一步一步向北，她跺了跺脚，闪身离开。

一直在等着，江大川想起了这三年来的林林种种，想起了何六娘、落颜羽、伊伊、安安，内心一阵剧痛，痛苦到无法呼吸的程度。

他只身伫立在蛇岛尽头，团团吸食了他的血液，已经慢慢好转，趴在熊大的怀里；熊大全身立起，毛发似箭、根根竖立。

远方，约五十艘大船乘雁阵进入视野。

哈日和站在一条巨船前，远远地看着江大川；身后，哈少安和几个差不多年纪的人五个老者，一共六人并排站着；一侧，陌离坐在船沿，何六娘和安安被绑着，哈伊呆呆地跪坐在一旁，极为哀伤。

江大川刚准备御剑而飞，哈少安一剑点在何六娘头上，摇摇头，示意他别乱来。

哈日和变瘦了，脸上却没有了嘻嘻哈哈之色，凝视着江大川；一别三年，江大川变更高大了，气势也不同了。

两人隔海相看，久久不发一言。

俩人曾在苍狗部结为好友，江大川曾为哈日和心折，认为他胸中千壑，只为民生，一直到最近一年，江大川才慢慢察觉到哈日和的改变，或许，哈日和本就没有改变，只不过善于利用他而已。

桃花仙子和耶律靑鸢来到江大川身后，哈日和一挥手，衣袖内一团金光闪闪的东西缓缓飞出，桃花仙子伸手接了，一看却是一叠一叠的金票，哈日和道，“两千一百九十万，这是哈家输给你的，不是哈家银票。”

江大川漠然。

哈日和接着道，“你我本不必如此。哈家经营天下已久，你若和我携手，一统方界，指日可待。”

半晌，江大川突然问道，“为何绑了伊伊？”

哈日和一抬手，哈伊身体不受控制被哈日和吸到跟前，他说道，“我有两女，一女陌离，一女哈伊，哈伊不奉族令，亲子亦可杀。”

“嘭”的一掌拍下，正中哈伊后背；哈伊“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缓缓转身，看着父亲阴沉的脸。

“哈日和！”江大川怒吼一声，跟着全身变为金色，气息不断攀升，一道金光自百会穴出，直冲天际，如一道笔直的天雷劈下；接着，金色一闪熄灭，江大川身形一晃，已闪现至哈日和大船上。

当年哈家推说是齐国研制锁经丸，从刚才哈日和的气势看，哈家才普遍使用，否则，仅仅是哈少安这样的圣师境中品之上高手，在江湖中不会不出名，哈日和的武境，也在圣师境之上。

哈少安一惊，不容他多想，六个老者齐齐伸掌，江大川双手推出，“轰”的一声，人倒飞而回。

却见陌离一手抓起何六娘，“噗”的一声手刀穿透何六娘前胸；六娘惨叫一声，遥遥地看向江大川，张开嘴巴动了动，似要说什么。

陌离把何六娘扔在甲板上，咧嘴看着江大川。

江大川再也承受不住，“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胸中无数怒火，双目通红如野兽；陌离跟着抓起安安，安安大叫道，“男人，一定要替我报仇。”

眼看陌离再对安安出手，躺在地上的哈伊突然暴起，一头顶在陌离胸口，跟着双手死死抱着陌离；陌离一震，手刀就要劈下，哈伊大叫，“姐姐！”

陌离手势骤缓。

江大川一步踏出，缩地成寸，左手妖刀虎牙、右手玄铁剑，对着陌离杀过来，桃花仙子和耶律靑鸢跟从；陌离无法对妹妹下手，却见安安猛然挣脱双手，迅速结阵，陌离眼前虚影一晃，伊伊用肩膀一推，“扑通”一声，安安掉落水下，但落水前还是被陌离一拳打中后背。

安安不过是武师境上品，哪里能经受得了这一拳，当即眼前一黑，人远远被击飞。

桃花仙子正在飞来的半途，眼见如此，百忙之中伸手探出，捞起安安反手一扔，跟着就要抓起何六娘。

哈日和一转身，伸手抓出，五指已经扣住哈伊的脑袋；桃花仙子桃木伸展，刚要触碰到何六娘衣襟，哈少安一剑刺出，五簇阴火射中桃花仙子的身体，桃花仙子惨叫一声撤回，身体上白烟阵阵。

桃花仙子最怕的就是火，无论是阴火还是明火，她总是忌惮的。

陌离早已经挡在哈日和跟前，一爪伸出；江大川不管不顾，长刀递出，“呲”的一声，大腿肌肉被抓裂，妖刀虎牙却刺进陌离前胸。陌离以身为招，并不停歇，反而身体半转，死死锁住刀体。

哈日和身后六老形如鬼魅，四人齐齐出掌， “嘭”的一声，江大川前胸衣襟尽裂，胸骨、肋骨皆断；江大川大喝一声，虎啸凤唳，声震阙汉，众人一惊，玄商剑如电刺出，正中六老中哈少安的胸膛。

江大川双手一抖，妖刀虎牙急速吞噬化用陌离真灵，但陌离真灵和肉身合一，无法撼动；江大川一腿飞踢，陌离浑身剧颤，向后摔出；跟着，玄铁剑猛然一抖，哈少安大叫一声，肉身炸裂。

六老中另有二老对着耶律靑鸢拍掌，耶律靑鸢全身阴气大盛，身前幽冥鬼火由五簇变成十簇，陡然团团聚在一起，对着二老轰出；哪知道二老俱修炼的是玄冥功法，一老单掌击飞幽冥鬼火，一老手掌拍中耶律靑鸢阴体，耶律靑鸢闷哼一声，跌至江大川一旁。

哈日和缓缓一掌推出；耶律靑鸢本已无力，眼见江大川身受重伤，无暇多想，用尽全力翻身抱着江大川，幽冥鬼火在身前盘旋，“嘭”的一声，耶律靑鸢后背中招，她死死抱着江大川向船体外跌出；桃花仙子忍住剧痛，双手凝出桃木枝条把俩人接回。

哈日和一手抓着哈伊脑袋，一手捞起何六娘，单手一推，何六娘平平飞过来；江大川接了何六娘抱着。

哈日和说道，“大丈夫，岂能囿于儿女私情？”

“咔嚓”一声，捏碎哈伊头骨，哈伊倒地不起。

江大川不看哈日和，流着泪对怀中的何六娘轻声说道，“六娘，我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

何六娘仅有一口气，她拼命用力伸手想要抚摸江大川的脸庞，没有力气，江大川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鲜血和眼泪混合着滴落，何六娘道，“你要好好的；这一辈子，跟了你，我无怨无悔；只是，可惜了，没、没有替你生下一儿半女。”

江大川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眉、鼻、唇，哽咽几乎无法出声，只是重复道，“六娘，六娘……”

哈日和眼看如此，冷笑一声，一挥手，无数条船只纷纷上前；江大川并不动，只是抱着何六娘。

眼看“砰砰砰”声响，船只撞上港口，无数哈家军杀上；江大川一手手腕一震，数千阴体散出，一列列站在江大川身后，阴气裹挟着万丈怒火，直冲天际。

身后远远的山头上，黑曜巨石阵内缓缓伸出十个巨大的炮管，听到“轰轰”声响，巨大铁棘弹被射出，打在船上炸裂燃烧，跟着豫止带着奉武宗自山体上冲下来。

桃花仙子抱着安安，耶律靑鸢、一众姐妹护着，江大川始终未曾抬头，似乎爆炸声和自己无关，似乎眼前的杀戮和自己无关，他不关心战场，只是抱着怀里的六娘，一动不动。

不断的有船被火炮击中，不断的有哈家军、奉武宗的人伤亡，哈家五老从未见过如此火炮，护着哈日和不敢上前，陌离左右躲避，她也不敢和火炮炮弹接触。

铁棘弹被改装得极为成功，一弹炸开，十丈内无人幸免，纵然是圣师境也要受伤；哈日和被众人护着，眼看六老一个一个受伤，眼看陌离重伤不断后退，脸色越来越冷。

此番前来，船只内基本都带着准备上岸焚烧的黑油，被炮弹击中后，船体即刻燃烧，无法扑灭。此次，哈日和带了五十多条大船，足有五万兵士前来，本以为哪怕是用人堆也能把江大川堆死，却没想到奉武宗带来了这么些黑黢黢的火炮。

眼看哈家人死的越来越多，奉武宗却越杀越猛，个个都不要命，甚至被钉死在地上还能抓着哈家人咬一口；那些阴体更是，身形缥缈，无数阴云缭绕，一旦被沾上，阴云或化为利刃、或为环索，中者无不身首分离。

哈家人多却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上岸，更何况，越是在海里越容易被炮火击中，很多船只还在海中就被炸开燃烧，军士们惨呼着一个个跳入海水。哪怕就是上岸的，奉武宗的人人扔出铁棘弹，一弹扔出，无数铁屑炸开，威力惊人。

甚至是那头巨大的黑熊罴，冲入人群内，无人能挡，纵然是武师境被它一掌也拍的头骨尽裂。

哈日和一挥手，带着仅剩的几条破船狼狈而回。

豫止、陶七指、楚人、瘸子、三鲜藏黑臀、邓氏双雄、岳彩云都来了，慕容昱、落雨手中的刀都砍得缺口了，熊大趴在江大川跟前，无声地嗅着何六娘。豫兮也来了，她靠着江大川安安静静地坐着。

没有人劝江大川，只是看着眼前鲜红的海岸和不断被海水冲上岸的尸体，奉武宗的弟子们跪在江大川身后，默默流泪。

一天一夜，无人出一言。

豫兮流着泪道，“大川哥，你是宗主。”

是啊，我是宗主，江大川迷茫地看着周边的人，桃花仙子昏迷不醒，身上阴火不灭；耶律靑鸢幽冥鬼火忽明忽暗，渐渐不支；安安已经醒来，呆呆地搂着桃花仙子。

江大川拉着豫兮的手道，“处理一下吧。飞鹰传书，请月婵宫主前来救人；把蛇岛重新整顿。”

豫兮点点头，整顿蛇岛是她百忙中前来的目的。

江大川抱着何六娘起身，刚向前迈了一步，咕咚一下摔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