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谍影 第973章 一地鸡毛的世勋（二）

在六月初，陷阵左大营的大统领庞大田与丙营统领盘辉等率甲营、丙营将士自长沙府醴陵县向东进入江西省袁州府。

乙营则在统领单耀武和副统领吴晟侯等人的率领下，自衡州府酃县（今炎陵县）向东挺进江西省吉安府。

而楚军‘天佑营’后部千总庞大海则带着委任状，马不停蹄地由长沙府城善化赶至衡州府酃县。

当时东路总管府的‘衡州府分部’、楚军商会的‘吉安府商事局’皆设立在酃县县城之内，而东路联军的本部营盘设在酃县东北的沔渡镇一带。

由沔渡镇向东北行进十余里，便是江西省吉安府的永宁县（今井冈山市）。

当庞大海抵达酃县县城之时，副帅唐世绩、东路大总管秦薇儿、楚军商会副会长兼‘吉安府商事局’局座秦三等人在城内热情地接待庞大海，但庞大海婉拒了留宿在县城一晚的提议，而是与唐世绩、秦薇儿和秦三公子一同去往了沔渡镇外的东路联军本部营盘。

眼见庞大海进入东路参谋分部的作战司，东路联军参谋分部长赵吉晟、分部次长兼作战司副司长鲍公子等人，以及当时即将开拔的陷阵左大营之乙营统领单耀武、副统领吴晟侯等将领的脸色与心情皆甚是复杂。

因庞大海以及他所在的‘天佑营’隶属北路联军，如此‘空降’来东路暂任参谋分部次长之职，莫非是‘武相’汤梦唯与楚军参谋总部长许定远等高层、甚至是大帅唐世勋对他们东路参谋分部的‘吉安府攻略’不满？

庞大海毕竟已年近四十又经历过诸般大起大落，他早已不再是去年入主东安城时意气风发的献贼守将了，且他如何看不出赵吉晟和鲍公子等人、还有曾经的旧部单耀武等将领、以及他的大舅子吴高峰之子吴晟侯等人脸上的复杂神情是何意味？

以军职论，楚军现有的军职级别由低到高为：士卒；正副队总；旗总；百总；把总；千总；营将官、即统领；再往上是大统领、副帅、最后是大帅。

庞大海只不过是千总，而赵吉晟作为东路参谋分部长，其军职为副营将官、即副统领的级别，与庞大海同为参谋分部次长的鲍公子则也挂有千总的军职。

再有庞大海的旧部单耀武更是拥兵近五千的营将官！侄儿吴晟侯也已成为副营将官了不是？他们要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庞大海？

庞大海知道自己的到来并不受欢迎，可他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怎会放弃副帅唐世绩和东路大总管秦薇儿夫妇俩好不容易为他争取来的机会？

同样的，唐世绩和秦薇儿也对庞大海抱有极大的期望，为何秦薇儿要让唐世绩举荐庞大海？是因她深思熟虑后认为，庞大海是辅助唐世绩的‘最佳人选’。

因为，秦薇儿深知庞大海的内心有多么怨恨大帅唐世勋！

去年秋季，还是献贼的庞大海率部入主永州府东安城以后，庞大海只看上了一个女人，方媛儿。

方媛儿像极了庞大海的亡妻、即吴晟侯和吴怀远俩兄弟的姑姑、吴高峰的亲妹妹吴氏，故而庞大海在东安城之时是独宠方媛儿一人。

但庞大海不知道的是，在去年冬初，唐世勋等细作潜入东安城以后，世勋曾两次密会方媛儿，而且，方媛儿那时就已对胆大包天的唐世勋产生了情愫。

之后庞大海败退出东安城也没有丢下方媛儿，但庞大海毕竟丢掉了地理位置关键的东安城，为了不让零陵城的献贼孙将军借题发挥，也为了不让翟将军难做，庞大海和庞大田、黄万胜等将领无奈地将家眷悉数送往零陵城为质，这当中便有方媛儿及她的兄嫂左然等人。

巧的是，当方媛儿与左然等家眷在曾有才等人的护送下去往高溪市南码头乘船之时，恰逢唐世勋率一路细作潜入零陵城之前也经过高溪市南码头，那晚唐世勋等人登上方媛儿的大江船并挟持了曾有才等人。

也正是在那晚，广西狼兵突袭高溪市南码头！好在唐世勋等人已挟持了方媛儿的江船，他们险之又险地把江船驶离岸边避过此劫，而后在方媛儿等人的掩护下潜入了零陵城。

后来唐世勋扮作唐老夫子，为了方便在夜间外出遂住进了方媛儿等人在城东归隐巷的‘庞宅’内，而且是方媛儿的闺房‘雨阁’。

当时唐世勋做此决定实际上是为了保护方媛儿与左然等一众妇孺家眷，因为当时秦九不仅觊觎方媛儿的美色，且派出了许多探子在明里暗里监视庞宅，唐世勋虽不便与秦、柳两家撕破脸，但有他在归隐巷，秦九又岂敢再对方媛儿有企图？

但也正因为此缘故，虽然唐世勋与方媛儿并无夫妻之实，但当时整个零陵城内外谁不说他‘老牛吃嫩草’挖了庞大海的‘墙角’？

更让人遗憾的是，在去年腊月中旬，大股刺客进入归隐巷庞宅行刺‘唐夫子’，方媛儿见一个刺客举起劲弩射向唐世勋，她竟挡在了世勋的面前！

弩箭射进了方媛儿的心脏，她不幸香消玉殒。

当时秦薇儿正在唐世勋所扮的唐老夫子身边当秘书，她也经历了那晚的暗杀事件，且亲眼目睹了方媛儿死去的过程，她委实没想到方媛儿会为了唐世勋而舍弃性命。

而在那晚的刺杀事件当中死的可不止是方媛儿，比如她兄嫂左然的一对儿女、庞大田和黄万胜等人的小妾等等皆或死或伤。

但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当去年腊月的湘口关之役大捷，庞大海与庞大田、黄万胜、方忠仁以及岳老财等近三百老贼来到零陵城以后，他们遂在归隐巷的‘庞宅’内祭奠方媛儿等亡者。

据说当时在庞宅内，庞大海和庞大田兄弟俩爆发了激烈争执，因庞大田和他的好兄弟黄万胜等人皆认为，庞大海为了个死去的女人而跟如日中天的‘唐老夫子’怄气实乃不智之举。

要知道他们在湘口关之役当中立了大功，而他们的老上司翟将军已被毒鸩身亡且又将令牌交给了唐夫子，况且童古的骑兵也大多归唐夫子辖制，又有白老二和白老三率三千余步卒拥护唐夫子，按理来说庞大海等近三百精锐归在唐夫子门下是他们当时最好的选择。

但庞大海有他的坚持，他恨极了害死方媛儿、且还给他‘戴绿帽’的唐夫子那个老匹夫！何况他并不认为只有追随唐夫子这一条路，南边的道州城，还有曾被他救过性命的申将军与两个儿子申天佑、申不凡。

当然，庞大海也知道不能把鸡蛋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毕竟他的老弟兄们仅剩这两百几十号人，家眷们没死的也尽在零陵城内的庞宅，加之唐夫子开出的军饷薪俸委实很高，弟兄们不愿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庞大海‘将心比心’地认为，若换作他是唐夫子，又岂会对他庞大海毫无戒心？

因此庞大海选择陪着重伤的申不凡回道州去，让庞大田与两百余老弟兄留在零陵县为唐夫子效力，这也导致庞大海与弟弟庞大田及黄万胜等老弟兄们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不得不说庞大海‘将心比心’的认为不无道理，实际上唐世勋在扮作唐老夫子之时就对庞大海来到零陵县之事甚为挠头，偏偏庞大海又成了唐家军和柳家军赢得湘口关之役的关键人物。

无论如何安顿庞大海，无疑都让唐世勋感到如鲠在喉不是个滋味，庞大海能够识趣地离开零陵县去往道州投奔申家军，这在当时的确让唐世勋的心头舒坦了许多。

值得一提的是，当唐世勋率北上三营夺得祁阳城的消息传至道州以后，庞大海得知当初在零陵城的唐老夫子居然是官兵细作唐世勋所假扮，他愤怒地摔碎了茶盏，而后接连三夜独自在房中整宿喝酒，一边喝一边看着地图沉吟不语。

谁都不知庞大海那三晚在独自琢磨着何事。

到了五月，当庞大海率天佑营的后部进入衡州府境内之时，东路大总管秦薇儿以交涉天佑营的后勤事务为由，与庞大海进行了几次单独会晤。

就连肃卫枢密司的密探也不知秦薇儿与庞大海究竟密谈了何事，但这两人的密谈以及庞大海调任东路联军参谋分部任次长以后，无疑给楚军大帅唐世勋增加了许多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