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断灯灭之时 第七白三十四章 蜀道鏖兵（五十四）

第七白三十四章 蜀道鏖兵（五十四）

月儿已经爬上了天空，原本应该归于寂静的黑夜却在劫源门和蜀山的刀兵中显得格外热闹，独山上下一片火海，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等楚寻语赶到的时候，到处都是烧毁的栈道和焦糊的尸体，蜀山完好弟子已经不足四十，退至了聚天哨外，劫源门兵马虽然占据了聚天哨内，但是双方此时恰好处于短暂的停火期，似乎两边都杀累了，从傍晚开始算起，到目前为止劫源门发起了三次冲锋，次次都是破釜沉舟的攻击，蜀山门人损失惨重。

慕缘也跟着楚寻语一块来了，因为他怕楚寻语一人不够，已经商量好了，自己去找高威，楚寻语去找公孙燕，而忘尘留下协助元锋指挥战斗。二人捂着鼻子穿越过重重尸体来到阵前，发现元清和元飞都带了重伤，元西还好一点，身边躺着一个挣扎不止的铜尸，看来是用三香腐尸水废了一个。

看见楚寻语来了，元清挣扎起来询问独山顶上的情况，楚寻语告诉他一切安好，林子风暂时还没有发难，山顶上剩下来的百十多个受伤弟子也纷纷请战上前线。元清点点头，便闭口不语调理内息了。

战事的情况由元西告诉楚寻语，元清火拼郭羽，郭羽自己也受了些伤，元飞拼了性命不要废了一具铜尸，郭羽就带着另一具铜尸暂时撤退了，劫源门最起码还有八十多个完好的弟子，那些请来的外援得知了元殇的死讯立刻见风使舵帮助劫源门厮杀。但是很奇怪，歌天明没有露面，楚寻语知道歌天明虽然击杀了元殇，但是自己肯定也付出了代价，他要尽可能的保存实力以备日后和元锋做最后决战。

楚寻语一边查看诸人伤情一边寻找公孙燕和高威，结果发现高威躺在人堆中直哼哼，身上被烧伤了一半，慕缘蹲下来一边帮他包扎一边问他怎么弄成这样。高威疼的哼哼道：“俺刚才看见一个劫源门的弟子收了伤躺在地上，就想上去结果了他，谁知道他死前还奋起一击，躲闪不及，就被伤成这个样子了。”

“行啊你小子。”慕缘赞道，“就你这点修为还能放翻一个劫源门的门人，赚了。”

“得了吧。”楚寻语在一旁撇撇嘴，“别说风凉话了，看见公孙燕了没？”

“师姐在那边。”高威用手一指不远处，公孙燕正蹲在那里包扎另一个弟子的伤口。

楚寻语凑了过去，小声的问道：“没事吧。”

“没事。”公孙燕摇摇头，然后刻意的压低声音对楚寻语说，“那天那个白衣的神秘人又出现了，好像又是在保护我。”

“哦？”楚寻语这回纳闷了，一开始以为公孙燕是幻觉，但是那天自己确实见到过一个神秘的白衣大神通者，难道说是他？他为什么要保护公孙燕？莫非是她们家，也就是苏州名家的前辈特意过来的？那也不可能啊，要是自己家人公孙燕应该认识，不过不管怎么说，她没事就好，于是就将公孙燕拉到一边，悄悄对她说道：“师妹，不管这次蜀山和劫源门拼的怎么样，你都不能参与了，接下来你就跟着我，一定要安全的离开这修罗地。”

“为什么？”公孙燕费解的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楚寻语叹息一声：“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在昆仑碰面时商量的什么吗？你绝对不能死在这里，那些诡异的黑衣人一定置我们于死地而后快，所以我们必须要活下来。”

“可我也不能当逃兵。”公孙燕怒道，“蜀山存亡，在此一役，我焉能弃蜀山于不顾？”

一时间楚寻语没有继续劝下去，因为他深知公孙燕的脾气，他也清楚说的再多也不能改变她的想法，毕竟是蜀山人教育出来的，所以自己也不奢求什么，还是乘其不备把她一举“拿下”拖回去算了。

打发了公孙燕，楚寻语来到了那具铜尸旁，看见他不甘的在地上挣扎，可惜身体内的三香腐尸水让他无计可施，唯有怒目圆瞪周围的人，楚寻语静静的看着他，这是一个胖子，满脸横肉，虽然皮肤上满是伤口但也遮掩不住原有的白皙，但是白皙的不像人类，也许是因为他是亡者吧，被梦境世界的生物占据了身体，楚寻语叹息一声，摇摇头走开了，等会要是能寻得空子就找机会把他也给青莲子送过去，这个世界不是他该留的。

忽然眼角一闪，楚寻语走到栈道旁低头看山谷之中，似乎有人头攒动，但是天黑，而且距离又远，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肯定人数不少，而且是往山上来，于是心中估摸了一下，这应该是劫源门把所有弟子全部在往上调的征兆，包括那些受伤的弟子，不过一会就会发起第四次冲锋，所以事不宜迟，楚寻语立刻反身顺着栈道低身飞了回去，告诉了元锋，希望早作准备，同时，也让他准备好发出信号，只要时机合适，马上召唤山下的那支隐藏已久的元海兵马，最后合围对手。

元锋听了也点点头，他知道最后的命运降临了，整盘棋走到最后一步，拼的就是最后的底子，此时此刻劫源门最大的薄弱之处暴露了出来，那就是大神通者数量偏少，歌天明早早的投入战斗虽然击杀了元殇但是自己也不好过，就算有外援的帮助，可惜蜀山手里还捏有两位完好无损的大神通者没有参战，一个就是元锋自己，另一个则是失散数日的元海，这两人将给劫源门彻头彻尾的一击。

与此同时劫源门请来的外援仲明义确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原先他最担心的是元殇，但是元殇给击杀了，这是一个好消息，不过出乎自己意料的是元锋迟迟未参战，按照他的估计劫源门那两具铜尸应该可以逼出元锋，因为放眼整个蜀山唯有洛园子、元锋和元殇三人可以匹敌它们，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元锋还没露面一具铜尸就战败了，这让原本有希望的局面又落空了，元锋还健在，而且丝毫没有受到伤害，歌天明受伤了，两边势力最为中坚力量的人物一下拉开了差距，这才是自己最担忧的，此时他又动摇了，和其他外援商议起最后的撤退计划，因为他们意识到此时此刻最后的胜利只能是底蕴更深厚、实力更强健的蜀山人。

这一次劫源门的老本几乎全部拼光了，走到这一步手里唯一的优势就是弟子的数量还占多数，但是这不能成为最后胜利的最大筹码，一贯反对这次战争的“水鬼”启岚再一次发出停战的请求，他没有来到最前线，因为体内灵气消耗过度的原因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了劫源门山下空荡荡的营地之中，他在油灯下写下了一封书信，托弟子转交给歌天明。

蚕豆大小的萤烛之光照亮了这个疲惫不堪的大神通者消瘦的面庞，他满脸苍白，双眼红肿，披着衣服颤抖着手指在竹简上书写，他是昔日天源道人座下年纪最小的弟子，也是唯一一位反对这场战争的人，至始至终他都始终坚信一件事，那就是这场战争是不必要的，因为劫源门一直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蜀山根本不会借助天源道人来铲除劫源门，故事说到现在才揭露了这场战争的真实目的，根本不是什么林子风和元岚的旧事，也不是什么天源道人被扣押，根本原因是因为歌天明等一班劫源门长老意识到了天源道人被扣押以后出现了一个让劫源门感觉到天塌地陷的信号，那就是劫源门所有的功法秘密都暴露在蜀山手里了，天源道人被留在蜀山，他可以学蜀山剑法，那蜀山也就能学劫源门功法，不管用什么手段一旦让天源道人招供了其中奥秘，那么不出二十年，偌大的江湖就再无劫源门的容身之地了，千百年的基业将毁于一旦。

庸者忧今日，智者思未来，歌天明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葬送劫源门得来不易的今天，所以于公于私都要夺回昔日恩师，为了这一天准备了近十二年，而水鬼启岚则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蜀山人不可能去学劫源门的功法，因为他们做不出这种事情，不会把蜀山人惯有的“正义大旗”染上所谓的魔道瑕疵，这种侮辱他们尊严的手段是断然使不出来的，而战端一开，不管天源道人是否获救，蜀山和劫源门这生死大仇就结下了，留下的则是后世无止尽的相互报复。不过这种想法没有什么现实依据，只能依靠对蜀山人的理想判断，歌天明他们当然不敢赌这一把，因为输不起，而启岚今夜写的这封信就是告诉歌天明，通过这些日子的交手没有看出任何蜀山人学会劫源门功法迹象，这仗是不能再打了。

歌天明接到了书信以后在前线的火把下阅读之后长叹一声，因为自己已经骑虎难下，既然迈出了这一步，不惜和蜀山人结下万世之仇，那么就不能回头了，歌天明和郭羽商议之后，得出最后唯有破釜沉舟，靠数量强攻上去才是唯一出路，他作书一封让弟子回复了启岚，还把打开外面“五峰”大阵的信物带回去交给他，决定由这位小师弟收拢残部回去，也许这一刻，歌天明知道自己当初的判断是多虑了，想的太多了，可是自己也不能冒这个风险，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退一步则劫源门万劫不复，进一步则和蜀山两败俱伤，也许人生在世就是这么艰难吧，走出一步就不能后悔了，只可惜老天不助劫源门，为什么一项不善谋略的蜀山人在用兵之道上大出劫源门的预料，屡屡识破劫源门的计谋，人算不如天算，天知道楚寻语他们会来到蜀山，命运……真的是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