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光影令 第八百一十章 终结，混沌

第八百一十章 终结，混沌

在东京城内横冲直撞着，少年高离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已经到极限了。

不行了，已经真的……到极限了……

天旋地转的感觉充满着整个大脑，高离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飞到了天外，早已经是神志不清，就快要晕倒了。

单膝跪在地上，拼死用剑支撑着身子望向天空，暴雨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雨水混杂着汗水，血水，还有不知道是不是泪水的东西，从脸上滑落，高离死死咬着牙，他那张还略带有一丝稚嫩的面庞上，此刻也尽是无助。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黑暗……

为什么……我改变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家人死在眼前，却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不要被击败啊，啊！

“喝啊！”

高离疯狂地用右拳砸着坚硬的地板，就连拳头彻底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了他也无所谓。

他只是一直持续着这种疯狂而无意义的行为。

直到，一道脚步声来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不是要找我吗？”

突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只是一瞬间，就让高离恢复了精神，大脑完全清醒了过来！

感觉着就像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一样，高离死死支撑着身子迅速爬了起来，站稳了身子看向了他拼命也想找到的那个人。

在少年的视线尽头，一个青年人的身影，在雨水下不动如山，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极度威严而不可接触，高贵脱俗的感觉，让人第一眼就为之折服！

此人身着一袭白袍，面容清秀，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但他的面色，却始终都是淡然无比。

“你……你就是……沈……沈云吗……”

高离语气颤颤巍巍地，身子尽管摇晃，他也用剑支撑着地面，不屈服的眼神看向白袍人。

伤口又裂开了，猩红的鲜血彻底染红了手臂，高离只是用左手死死捂着腹部，牙关紧咬，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也毫不在乎。

“看样子，你的实力撑不起你的野心，你是来……”

根本没有理眼前的高离，眉头皱了皱，白袍人的声音也彻底沉了下来。

“找我帮忙的吧，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跪在这里，懦夫，可没人看得起。”

“不，我不是懦夫，我高离不是懦夫，我是有血性的男人，我要为家人报仇雪恨！”

少年高离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随后，他咬着牙大吼一声，声音几乎是响彻云霄。

然后，他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我知道，你就要离开东京了，我求你，求你借给我能复仇的力量，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你既然之前救了我你就一定会帮我的，等我报了仇，我一定一定会还给你这份力量，就是要这条命做利息也无所谓！”

暴雨中，少年跪在了这条街道上，任全身被风雨所侵袭，他也熟视无睹，就好像毫不在意一般。

少年的眼神坚定而凝重，他的目光，始终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白袍青年。

他赌上了自己的一切，来和命运做抗争。

尽管，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的斗争，错误的道路。

但，至少他努力过，拼搏过，战斗过，不枉此生。

……

回忆的画面，就像戏剧一样从脑海里闪过，高俅倒在冰天雪地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一滴流逝，但这些年少时那段岁月，三十年前的珍贵回忆却怎么也无法忘怀，反而在脑海中不断浮现重现。

自己刚才，应该是被董双杀死了才对。

为什么，我还活着，现在又是什么地方。

莫非是，死了之后和地狱之间联系的地方么，难怪会回忆这么多……

说起来，当初就不该把昆吾剑留给宇文令啊，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很快，高俅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另外一副画面。

逐渐的，泪水已经不自觉从这个男人眼中夺眶而出。

这个杀人无数，天下闻名的枭雄居然在这哭了，估计天下人听说了，都要吓死，总之绝对没人会信。

那种清晰感，就好像正在切身体会一般，实在让高俅痛不欲生。

……

高离哭了，他哭得很伤心，像一个三五岁的孩子。

他曾经一无所有，但在拥有了家人后，第一次品尝到了什么叫失去。

有人说过，未曾拥有只是寻常，而经历过拥有的失去，必将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高离跪在地上，失去了一切斗志，剑坠落在地上，附近的士兵冲上来，就要捆绑他。

“史文恭，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给蔡京当狗，我要杀了你！”

熟悉的声音，让高离恢复了所有神智。

是她，对，我还没有失去一切，我还有这个我最重要的人！

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所有人，高离只是吼道：“上官灵，你赶紧走，听到没有，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你这个懦夫！”上官灵手中长剑挥舞抵挡着敌人攻击，她只是泪流满面道：“叔叔就这么死了，还有你的家人，你就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想，报仇，我何曾不想啊……

但，要是现在去报仇……

我在失去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啊，高离泪流满面，只觉得眼泪就那么直接落入了嘴唇，那种咸咸的感觉让他觉得不甘心，顿时昂着头再一次大吼道：“你听见没有，给我滚出东京，别让我再看到你那讨厌的脸！”

上官灵愣住了片刻。

“晚了，你们都给我死在这里吧！”

滔天烈火中，这时候史文恭带着所有人马一拥而上，再次用出了毒雾攻击。

一瞬间，强烈的毒雾彻底遮天蔽日般笼罩而来，如同阎王的索命符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走，走啊！”

高离一边推开上官灵，一边血战洛阳调集来的禁军千人兵团“圣翎卫”，一边哭着吼道：“你再不走，我怕我拼尽全力也不能保护我最后的家人啊！”

“你……你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吗？”上官灵语气复杂，咬着嘴唇说道：“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人。”

“……”

高离咬着牙带着上官灵血战不断，始终还是难以杀出包围，烈火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那个，无依无靠的少年。

还有，和眼前这个少女相识的点点滴滴。

然而这时候，史文恭再次放出毒雾，高离体力不支，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倒在地上却死死撑着不晕倒，试图让自己拼命站起来，尽管这样难如登天。

“砰！”

史文恭踩着高离的脑袋，只是冷笑着说道：“这就是你这种穷小子的命运，这就是命啊小子，哪怕你找了个大户人家认爹也只是白费心思，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力能够碾碎一切。”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毒雾攻势下，高离的气息越来越弱，说完，史文恭就要一枪杀死高离。

我要死了吗？

最后关头，高离却看见上官灵儿往这边跑了过来。

只见上官灵身形飞速，她快速踢开高离一直到出了毒气范围，又把她的过滤纱巾给了高离，然后笑着看向他，说话了。

“你又被我救了呢，阿离。”

说完这话，上官灵拼尽全力站了起来，然后，看向了史文恭。

“混账，既然如此执迷不悟，你这死女人就和那畜生一起去地狱做一对苦命鸳鸯好了！”

史文恭怒骂一声，他的剑刃随着身子前冲猛地刺向前方，离高离越来越近，看上去，一切已成定局，已经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了！

呵呵，还是要死了吗？

苦笑着看向往自己冲刺而来的史文恭，也早已经没了反抗之力，高离只是闭上了双眼。

此刻，高离却是震撼住了。

那种感觉让他迅速睁开了眼，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身影。

上官灵她，义无反顾地挡在了高离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迎上了这致命一击。

一直看着高离，她美眸中光彩流转，就好像一切星辰万千都聚集于此一般。

尽管如此，现在的上官灵，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

最后关头，高离朦胧中似乎看到了当时二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月光下，少女那美得令人窒息的感觉，让人想永远在梦境中停留，一生也不愿醒来。

火光中，气温让人也变得炽热了起来，好像一生的欢笑与泪水，都在这个时刻复苏了一般。

刹那间，回忆如同漫天星辰般飞舞而过，高离想起了许多，一切的一切，都在逐渐消散。

“你就是高离，那个天下闻名的高少侠？”

“也不怎么样嘛，还不是被抓到这里来了。”

“哟，没想到你这大小姐还会做饭缝衣服治病啊。”

“看不起谁啊，要是你带我逃出去了，本小姐这辈子就跟定你，为妻为婢了！”

“没想到你这丫头，也有会关心人的时候啊。”

“我问你啊高离。”

“嗯，你说吧。”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后悔……你自己这闯荡江湖的一生吗？”

“啥？”

“算了，没事！”

“唉，你别走啊，这丫头怎么总是话不说完让人猜不透的……”

呵呵，我回答不了你的那个问题，那是因为……

高离看着眼前少女最后明亮的瞳孔，只是觉得整个人的意识都要模糊了。

如果你有一天会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一定会比你先去死啊，傻丫头。

“噗——”

一抹血光飞过，高离的泪水如同涌泉般喷涌而出，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眼前崩塌碎裂了，心，已经化作尘埃。

少女的眼神，永远地熄灭了。

再多的话语，都被堵在了胸口，泪流满面的这个少年似乎失去了所有，倒在了这片雨夜里，随着史文恭一行人的离去，这片雨巷也重新回归了寂静无声。

狂风呼啸而过，浑身都在喷涌着鲜血，五脏六腑就像碎裂了一样，少年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消散，只是他的瞳孔，却还在剧烈跳动着。

那句没说出口的爱，终究成了永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