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宁是条狗 第228章 银饰

老银匠的家地处偏僻，开车开了好半天才开出了S城，直到大晌午才抵达那座古朴的小镇。

青石铺就的古街，曲曲折折，泥胎脱落露出破旧墙体的院墙上芳草萋萋。

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萧条如此，凄凉如此。

难道全镇上的人都窝在家烤火抱娃吗？

“怎么没人啊？”我坐在车上探出头东张西望。

厉尘扬将车停在一家商场前的停车场，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提了两坛酒出来，还有一只点心盒子。

“镇上的年轻人都进大城市淘金去了，留下的都是老弱病孺。”厉尘扬把点心盒递给我，自己则提着那两坛子老酒，沿着马路，一直横穿老街。

“大城市有什么好的？等我老了就找座古镇安度晚年，养一条狗一只猫……啊！”我抱着点心盒子，一条老黄狗正从我脚边窜过去，吓得我一阵鬼叫！我忙躲在厉尘扬身后，他提着酒坛，看着我花容失色，对着那老狗一顿嘘嘘。

“怕狗还想养狗？”厉尘扬将酒坛皆提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扯着我的胳膊，往前走去。

“那么大条狗谁不怕啊？”我嘀咕着。

“不是所有的大狗都凶的，你没见过小胖，你要见过小胖一定会爱死它。”厉尘扬拉着我拐进一条小巷。

“小胖是谁？”我抱着点心盒子，跟在他身后。

“我养的松狮，过两天带你去看它。”厉尘扬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备忘录上的一个地址，继续前行。

老银匠的家在一个不大的小院里，红漆朱门，白墙青瓦，古朴老旧。院门虚掩着，厉尘扬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院里围着的是一座二层小楼，楼前花木葳蕤，小小的金桔树挂满了青青黄黄的小桔子。

“老赵！”厉尘扬进了院子就大喊大叫。

二楼阳台走出个五十多岁的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手上拿着只水烟筒。

“尘尘！你怎么来了？稍等啊！”老头儿咚咚跑下楼来，一边跑，一边喊，“老婆子，尘尘来了！快去买几个好菜来！”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从后院跑到前厅，手上提着一只沾满泥巴的小铁铲子。

“是尘尘来了吗？哎哟，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来？这家里什么也没有。”老婆婆忙不迭地解下身上的青灰色的围裙。一双灰扑扑的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赵妈妈！我今天得空所以过来看看二老。”厉尘扬笑眯眯地将手上的酒坛递给老人，“给老赵的，绍兴黄酒，喝不醉人的。”又从我手里拿过那只点心盒子，“桃酥！我们家张姐亲手做的，比外面的好吃！”

“老婆子，你看，尘尘还是惦记着你吧！知道你好这口！”手拿水烟筒的老赵，浓眉细眼，满脸细细的皱纹，皮肤粗糙黝黑，典型的乡下老汉。

“尘尘也惦记着你呢，你就惦记着人家的酒，一大把年纪了，一天不喝上一杯他就浑身难受。”两个老人当着客人的面拌嘴，厉尘扬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吵起来。

“好清秀的姑娘，你小子也不介绍一下。姑娘快坐，别一直站着呀，坐了老久的车肯定累坏了！”赵妈妈搬过一张木凳，笑眯眯地放在我身边。

“她叫万宁，叫她阿宁就好了。”厉尘扬笑道：“肯定累坏了！昨晚都没睡好。”

“瞎说什么？我不累，厉尘扬大概累坏了。”我偷笑着。又当司机又当歌唱家的，可不把他累坏了？

“快坐下来歇歇，老头子快泡茶，我买菜去。”赵妈妈说着就往外走。

“二老不用忙了，我就是找老赵修缮一下这支银簪子。”厉尘扬将包簪子的手巾掏了出来，打开递给那老赵。“老赵，带我们上你家银饰铺子里瞧瞧呗！”

“别提了，铺子让我给关了，没生意，经营不下去了。”老赵叹息着，“你想看那些银饰，来来，都在阁楼里堆着呢！我那些工具也都在阁楼。”

说着，老赵领着厉尘扬往楼上走去。

“万宁，小心台阶。”厉尘扬站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朝我伸出手，那台阶居然是木制的，踩上去吱呀作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极惜命地将手递了过去。他抓着我的手朝阁楼走去，那么一刹那间，我生出一缕恍惚来。

老赵走在前面，竟然停了下来，“你叫万宁？万水千山的万？安宁的宁？”

我点点头，被他牵着上了阁楼。

“万宁？万宁？”老赵喃喃道。

“怎么啦？”我笑着问。

“哦，没什么？哎，上了年纪了，老了哈哈。”老赵推开阁楼的小门，扭亮电灯。房间不大，但很整洁，那些四四方方的玻璃柜子探得纤尘不染。柜子里铺着红色丝绒布，一件件精美绝伦的银色首饰安静地躺在里面，像睡熟了的婴孩。

老赵从一只木箱子里取出一只小匣子，摆放在一张小小的木桌上，他扭亮桌上绿色灯罩的台灯。“来，东西给我，我给你把宝石镶上。”

厉尘扬将包着簪子和宝石的手巾递给了老赵。

我俯身挨在那些柜子前盯着那一件件银饰看着，厉尘扬没骗我，这老头手艺精湛。那柜子里的每件银饰都精美绝伦，发簪，耳环，项链，手镯……

“您会打虾须镯吗？”我扭头问。

老赵定住了，放下手里的工具，“你叫万宁对不对啊？哎呦，没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啊！你们等等啊！”

“老赵，怎么啦？”厉尘扬不解问。

老赵咚咚咚地跑下楼，一边跑一边喊，“老婆子，老婆子！那对镯子你放哪啦？”

“虾须镯是什么样的？”厉尘扬走了过来，趴在我身边的玻璃柜面上。

我从网上扒拉了一张虾须镯的照片给他看，他探头看过来，乌发绒绒地触在我耳畔，酥酥麻麻，我忙侧头避开。

“《红楼梦》里提到过的那玩意儿？”他把手机递还给我，往前靠了几分。

“是，看不出，你还蛮博学多通的！”我笑着接过手机。

“上面不写着嘛！”他靠在柜台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老赵走了进来，定了定，“哎呀，老了老了，记不得放哪了！”他坐下继续捣鼓那支银簪子。我继续看那些漂亮的银饰。

“你还真的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厉尘扬笑道，“挑一件，我送你。”

“什么呀？又不是你的，你能随便送人？”我的眼睛盯在那一对银色的镯子上。上面有漂亮的花叶纠缠的图案，还各挂着两只小铃铛。

“姑娘你喜欢哪个就挑哪个，说句不怕别人笑话的话，尘尘比我亲儿子还亲！老头子的就是他的！”老赵大笑道。

“就是，跟老头不要客气。你喜欢这对镯子？”厉尘扬探手伸进柜子里，摸出那对镯子。“来，我亲自给你戴上。”厉尘扬打开镯子上的搭扣，看着我雪白的手腕，愣是把那对镯子套在我手上，“戴上我的镯子，就是我厉家的媳妇儿了。”他笑得极张狂。

“找死啊你！”我嗔怒地瞪着他，猛地抬起腿来，朝他踹去，这一脚又快又猛，而不幸被我踢中的他，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肚子，脸上脸上带着笑意，嘴里还嘟囔着：“哎哟哟，轻点轻点，可别乱踢呀！要是踢坏了，可就没得用啦！”一旁的老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手说道：“好啦好啦，看看吧！”说着，他随手将那根银簪子递给了我。

我定睛一看，欢喜不已。这银簪由纯银打造而成，簪头处镶嵌着一颗鲜艳欲滴的红色宝石，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绽放在那里。明亮的灯光照耀下，那颗红色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与银色的簪身相互辉映，使得整支银簪子显得格外耀眼夺目、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