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剑吟 第七百三十二章 清风请援

此言一出，无论是水无目还是俯身墙头，隐匿身形的顾萧，皆是一愣，这两人只凭一式剑招就识出来人的目力，加之此前他们二人轻松化去剑招的武境修为，足显两人绝非寻常邪道中人。

水无目虽也心中暗惊，可毕竟他也是如水剑宗首徒，并未被这两人识破身份而惊慌，反倒是镇定开口：“既是知晓我从何来，两位也不必刻意隐瞒了吧，不妨亮明真身，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岂不省力？”

自忖以如水剑宗名头，足以震慑两人，水无目开口之时，不忘以眼神示意身旁同行师弟，暗中戒备，以防这两人突施杀手，不聊话音才落，却闻对方紧接一言，登时心神大乱。

“水千岳多年来，无一日不想登山，一窥其中之秘，好盖过剑凌云，做那剑道魁首，不过水千岳似是忘了，只要我们的师父尚在一日，他的剑便只能是天下第二...”

这一言，几与挑明身份无疑，水无目心神怎能不乱，能直呼如水剑宗剑主之名，且放出此等狂言的，遍观天下，或只有一人，也只有一人。

“你们是...”笃定了两人身份，水无目开口已有些许颤抖，身旁的师弟也从未见过自己这位师兄如此紧张，还未曾反应过来，只听得这两人直呼师父之名，心中难免生怒，抢在师兄之前开口怒道。

“你二人竟敢直呼我师之名，看你们夜中行事，偷鸡摸...”话才出口，立觉氛围不对，侧目望去正瞧见师兄面色已变，同时也察两道剑气直袭而来...

“狗”字未出，如水剑宗弟子身形已遭重击，倒飞而出，直摔出丈余，方止住身形，倒地不起，生死不明。

见对方出手伤了同门师弟，水无目面上神情骤变，怒容立显：“不管你二人是不是他的门下，伤了我如水剑宗之人，若无交代，恐此事无法善了。”

声落之时，腰间如水软剑已是重现掌重，粼粼剑光一起，登时让暗巷之中亮起些许。

“哼哼...你这师弟多嘴多言，我二人此时教他，总好过日后他死在旁人手中...”两人丝毫未将亮出如水剑的水无目放在眼中，只是自顾开口，狂妄尽显。

事已至此，即便水无目再是忌惮这两人身份，剑宗名声也容不得两人如此放肆，散乱发端之后的双目也来回打量着二人斗篷，欲寻到破绽好抢先出手。

顾萧此时也没想到本就疑云重重的脚行暗巷，又遭如水剑宗横插一杠，如今局面更乱，倒不必担心带着孩子先行离去的推车人，潜入脚行前，踏雪早已暗藏在街角，以踏雪寻踪嗅觉，便是自己也难从它鼻下躲藏...

正当思忖之际，却觉得诡异氛围传来，感知一瞬，顾萧当即抽回思绪，探向远端巷中，见那散发男子手持软剑与那两个身披斗篷的神秘人对峙当场，眼看一场争斗在所难免之时，又闻身后传来细微声响。

“不好！”顾萧心中一惊，这才想起身后院中从曹行头与腊八尚在。

回首望去，只见先前被那两名身披斗篷的神秘人击飞而出的如水剑宗弟子，不知何时，已然苏醒，许是距离太近，亦或是躲藏小院之中的两人被院中动静所惊，发出了些许声响，将这人注意力瞬间吸引。

被这两个神秘人出手所伤，本就心惊的如水剑宗弟子，此时已如惊弓之鸟，察觉一墙之隔又生异响，还道是这院子还有埋伏，当即挥动手中长剑，伴随着口中咒骂，剑招疾出。

即便不是两名神秘人的对手，但论剑法，这如水剑宗弟子，也算江湖好手，一剑之力，斩断脚行青砖之墙甚是轻松，剑锋过出，青砖墙壁瞬间坍塌，不过其中显现的却不是他心中所想的埋伏之人，而是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脚行打扮的曹行头，显然不曾与这等武境修为的江湖人士打过叫道，也不曾预料到对方竟能一剑将青砖所砌的墙壁斩塌，避之不及被青砖所伤，不过仍不忘护住怀中的娃儿。

而他怀中的腊八，也始终牢记青衫哥哥离开前的叮嘱，尽管小脸已吓得煞白，依旧咬紧牙关，不发一言，不过稚嫩眼眸中闪烁的点点泪花与对曹行头的关心，却十分明显。

换做平时，这一大一小此时模样，定会让这如水剑宗弟子放松了警惕不会再行动手，可眼下他早被适才两个神秘人吓破了胆，见人影轮廓出现在坍塌墙壁之后，哪管许多，剑势不停，依旧斩杀而去...

距离本就近，一方是名门高手，一方则是脚行汉子，实力悬殊，眼看就要血溅当场之时，伏于远端墙头的青衫少年终是无法再掩身形。

自知踏雪七寻再快，终会慢上些许，于是在身形起时一瞬，手拍剑匣，一道剑光脱匣而出，与青衫化作月光一抹而去...

如水剑虽快，却还快不过雨夜之中的‘月光’，就当闪烁着粼粼水光的如水剑就要刺入一大一小两人胸膛之时，月光已然先至。

双剑相交声登时响彻脚行暗巷，伴随远端对峙三人同样惊诧目光一并撒入夜幕之中，当那如水剑宗弟子双目从月光抽离，渐渐清晰之际，那如夜的青衫已然立身一大一小两人身前，荡开自己手中如水剑的月光也被他擒于掌中...

一并闪耀的，远不止他手中月光，还有他那双如夜中闪烁星光的双眸，同样令人不可直视...

“木...木哥哥，腊八没有出声...”善良的腊八见木哥哥折返，还道是自己坏了他救人之事，忙开口解释，但话才出口，却听青衫少年回首一笑，显出酒靥道。

“腊八放心，非是你与曹大哥的过错...”安抚了腊八，顾萧话锋稍转，向曹行头继续开口。

“曹大哥带上腊八，速速离开此地。”

曹行头见这人使剑如此犀利，担心青衫少年不敌，况且丢下同伴不理也绝非脚行中人行事之风，当即将腊八放下，随手抄起身旁一根粗木棍道：“我等脚行中人，有仇报仇，有恩自当报恩，木兄弟肯为我脚行出头，我等脚行众人，绝不会丢下你一人迎敌。”

正欲开口唤腊八先逃之时，却听腊八惊呼之声响起，曹行头稍稍回眸，这才瞧见远端巷中，总行主瘫坐四轮车上不知生死，那方小院之中的故而们，亦都横七竖八倒地不起之景。

耿直汉子，哪想许多，只道是他们糟了这群人的毒手，双眸登时通红一片，怒喝开口：“他娘的，你们这群天杀的，竟连孩子也不放过！”

口中说着，端起粗壮木棍便要上前拼命，身形才动，却觉眼前青衫身影一闪，稍稍回神，才见木兄弟已是一瞬而移，牢牢挡在自己身前，耳中传来他宽慰之声。

“曹大哥莫要冲动，孩子们与总行头不过是昏过去罢了，暂无性命之忧，这几人都是江湖高手，你冲过去也只会白白送命，听我的，带上腊八，先行离开脚行巷，此地交给我便好。”

少年之言，总算令热血上涌的耿直汉子冷静些许，稍稍思忖，也知他所言不错，自己与腊八只会成为他的累赘，正欲开口之际，却闻远端巷中传来残忍笑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孩子，好像比起先前师兄带走的那娃，更应师父所需...”

循声而望，曹行头却被震慑当场，只见那两个身穿宽大斗篷的神秘人，已是手持一物，闪烁着极为诡异的红芒，两人虽同样带着宽大兜帽，但依然能感知到兜帽之下的目光所望，正是自己怀中娃儿，腊八。

下意识地将孩童护于自己身后，曹行头此时也终是反应过来，自己心中最坏的猜测应验了，这些每过一段时日，便会到访脚行带走那些孩子，绝不是他们口中所说，为这群孤儿寻觅好人家，自然也是谎言...

思绪万千，令曹行头呆滞当场，尤是想到自己一直崇拜追随的总行主，竟也是他们的帮凶，心中追悔万分。

同样目露欣喜的，不止两神秘人，还有回首望来的水无目，适才两个神秘人所言也应了他此时心境，苦苦追寻的青衫少年、杀人凶手，终是现身...全然不理两个神秘人，兀自持剑转身，望向青衫少年，双目微眯，凝声而问。

“汴京城外...白衣单臂公子，可是命丧你手？”

本以为青衫少年会稍忖一二，没想到少年目中星光稍移，转向自己，坦然开口：“你是说水沧澜？”

“果然是你！”见青衫少年大方承认，水无目眸中杀意大盛。

“你家少宗主是什么德行，你应当比我清楚，为非作歹，恩将仇报...你说，他该不该死？”青衫少年无视散发男子那满是杀意的目光，而后语势不停，向那两个神秘人继续开口。

“你二人好歹也是习武之人，竟以如此残酷手段，对这些脚行孤儿下手，有你们这等害群之马，连我都觉愧于你们同为齐云江湖中人。”

顾萧此举，看似在嘲讽巷中两方人，实则却是无奈之举，如水剑宗两人是冲自己而来，从适才散发男子施展剑招看来，他武境修为不弱，如是动手，自己恐没余力在去护住曹行头与腊八，故才在短短时刻想出此法，极尽嘲讽之言，将两方人手的怒集于自身...

此法果然奏效，短短数言，不仅激怒了水无目二人，便是那两个神秘人，也将注意力从腊八处转到了青衫少年身上。

眼见自己之法奏效，顾萧忙是暗运内力，以传音入密之法向曹行头开口：“大哥快带腊八离去，这些人我自挡之。”

少年的再次催促，终令陷入自责难以自拔的曹行头回过神来，正欲开口，却听少年入密之声再传，终是明了他的良苦用心。

“我引开他们，大哥速去城中清风明月，报上我名，自有帮手，将孩子们救出此巷...到时我便好脱身。”

曹行头心知此乃眼下最好的法子，听得少年之言，当即将腊八揽入怀中，不作丝毫犹豫，当即向着巷外撒腿奔去...

正当曹行头动身一瞬，那两神秘人目光顿从青衫之上移开，相较适才讥讽之言，那脚行汉子怀中孩童显然更为重要，孰轻孰重两人已有判断，故瞧见脚行汉子带上孩子欲逃离之时，两人身形齐出，当即就要擒下两人。

身形动时，巷中几道身影亦是齐动，少年青衫瞬间挡住两个神秘人追击去路，而如水剑宗两人则是忧心少年就此逃遁，自是追寻青衫身影而至...

暗巷之中，立显乱势，三方纠缠，不过顾萧却是心思已定，为护住曹行头与腊八逃离脚行，手中断月横起，将脚行暗巷之路牢牢拦住。

两个神秘人哪管许多，抢先出手，一人出掌直攻少年，一人则是身形骤起，欲越过青衫身形，追那脚行汉子...

掌中暗藏剑意，凌厉而至，就连施展轻功赶来的水无目，亦觉犀利，眼眸稍动，掌中软剑粼光一闪，亦是同出，不过却非冲着青衫，而是冲那出掌攻向少年的神秘人而去...对他们来说，这两个神秘人也好，还有脚行之中昏厥的孩童也罢，都不重要，唯有擒下这少年方是要事。

掌未至，软剑却是抢先，波光一闪，剑势上撩，将神秘人此掌逼退，水无目余光微瞥，却见青衫已是点地而起，手中如月剑光将那欲越过众人追寻脚行汉子的另一神秘人拦下。

两柄剑，同时逼退两个神秘人，当他们避开剑光，落定身形再望而去时，只望见那脚行汉子怀抱孩童的身影已是没入脚行巷中...

两人互视一言，顿时知晓，若不解决了这青衫少年，恐想拿下那孩童，无半点可能，再凝目光望向青衫之时，兜帽之中红芒顿生。

不过青衫此刻，却不轻松，因那如水软剑逼退神秘人后，剑招未停，剑势陡转，直刺自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