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刻师 第165章 妹妹

众人聊到差不多，纷纷表示需要回去休息。

鹿夜被安排了单独的一个房间，他刚站起身，鹿九柯小心走到他身边，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月当空之时，在这里等我。”

鹿夜用只有鹿九柯看得到的轻微动作点了点头，鹿九柯一定是有一些悄悄话想要和他说。

鹿夜心情复杂，他甚至没有心情修习铭刻之术，这在他开始修习铭刻之术以后，还是第一次在夜晚有空的时候这样。

两个身影不断在他的眼前出现，一个是如皓月如仙女般的水清玄，另一个是如冰雪如莲花般的鹿九柯。

有时候鹿夜觉得是鹿九柯出现多一些，有时候又是水清玄多一些，到最后鹿夜也不确定倒底是谁出现多一些。

就这样，鹿夜看着月亮从东边的峭壁之上缓缓冒出，移到了当空，便悄悄摸了出去。

还隔着一定距离，鹿夜就发现鹿九柯已经到了，而且还有一个人朝这边走来，鹿夜停下了脚步，是念雪的父亲冬之城。

“冬叔叔。”鹿九柯先看到了冬之城，他不是铭刻师，脚步声大。

“你是叫鹿九柯吗？”冬之城问道。

“为什么还不休息，这里比较湿热，飞虫比较多。”冬之城继续关切道。

“一会就去，我在等一个人。”鹿九柯点点头回答。

“嗯，那我不打扰。”冬之城说着转身离开，他其实是来看看念雪睡得怎么样的，恰巧遇到鹿九柯而已。

“冬叔叔？”鹿九柯突然喊了住他：“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冬之城停下脚步：“只要是不涉及某些秘密的，当然可以。”

“不是那些，是感情上的一些问题。”鹿九柯说道：“如果您喜欢了一个女孩子，但是另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子为了救你而死，你会如何选择？”

“这真是一个很难的问题。”冬之城双手抱胸，面露难色。

“那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如何看待我，或者说直接一点，她喜欢我吗？”冬之城思索了一个不算长的时间回答道。

“您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其实比较把你当做哥哥看待，很好很好的哥哥，但很少从爱情这个角度去考虑过。”鹿九柯回答。

“那其实不用做出选择，既然她没有喜欢我，我还是选择那个救了我的女孩。”冬之城说着看向东方，仿佛那里有一个人，有一个他喜欢的女子。

“那我知道了，谢谢。”鹿九柯回答：“可是那个女孩子该怎么向你表达比较好一点？”

“就说一直把我当做哥哥看就行了，只要我不是太笨，肯定能理解她的意思。”冬之城回答。

鹿九柯点了点头。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注意早些休息。”冬之城说着快步离去，鹿夜感觉，冬之城一定很有故事。

鹿夜自己何尝不是，他心中疼痛无比，他弯下腰，按住自己的心口，努力了好几次终于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鹿夜故意走出了脚步声，让鹿九柯发现了她，鹿九柯露出了笑容，很灿烂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刚才有点分心，错过了一点时间。”

鹿九柯抬头看了看天空：“你没有来晚。”

“这三年多，你过得很艰难吧！”鹿九柯的双眼中，冰雪融化，这是她极少有的眼神。

但是鹿夜现在知道了，那不是他想的那种感情，这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感情，面对鹿八方的时候也是这种感情。

“有点，但是也遇到了很多很多很好的人。”鹿夜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遇到那些人，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你脸上的这个面具是怎么回事？”鹿九柯关切地摸了摸那个坚硬的木制面具。

“受了些伤，不想让别人看见。另外也算是遮住那张骗人的脸，重新回到‘鹿夜’这个身份的象征。”鹿夜苦笑说道。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作为亲人，没有照顾好你。”鹿九柯特意加重了‘亲人’这个词。

虽然鹿九柯只比鹿夜小了一两个月，而且鹿夜具体的生日不得而知，但是鹿夜和鹿八方从小都将她当做妹妹，倍加照顾。

“是的，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很满足。”鹿夜也加重了‘妹妹’这个词。

“我有点傻，见过那么多次都没有认出你，我还好奇怎么有个本该敌对的小家伙对我们会这么好，后来才明白，木兵也是你托来照顾我们的。”鹿九柯感叹道：“反而是你在照顾我和八方。”

“是吧，那可是白莲会会长亲自帮我改变的容貌，几乎没人认得出来。”鹿夜笑着说道。

“你那次是怎么逃脱的？”鹿九柯问道。

“是溪云杉的姑姑救了我，因为我有些像溪云杉，而溪云杉正好失踪了，想让我去骗一下溪云燕。”那场惨案，虽然大仇已报，但那依旧是他和鹿九柯心中永远的痛，这彻骨的痛，加上水清玄的死，让他深刻意识到生命真的是不可能重来，生命究竟有多可贵。

“骗到了吗，那个溪云燕好像真的把你当哥哥了！”鹿九柯的这话有一点点忧伤，她的哥哥成为了别人的哥哥了，会照顾人了。

“别提了，那小丫头精得很，第一眼就看出我不是她哥哥了，然后悄悄给我使绊子。”鹿夜讪笑道。

鹿九柯咯咯笑了起来，她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了。

“你和八方哥呢？”鹿夜忍了很久才开口，因为他不想打破鹿九柯的开心，只不过他们已经长大成人，明白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爷爷带着我一路飞跃，我就见到地面和树木飞速后退，直到他把我和八方带到了柳清河面前。”冰雪又回到了鹿九柯脸上。

鹿夜和鹿九柯都知道了，鹿迟是用黑螟和夜之铭刻术换了鹿九柯鹿八方两兄妹的命。

“对了，我前几天见到爷爷了，很像很像他，但我感觉不是他，这是怎么回事？”鹿九柯隐约觉得，这事跟鹿夜有关。

“他确实不是鹿迟爷爷了。”说完这句话，鹿夜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鹿九柯：“你知道鹿鸣村为何招来那场灾难吗？”

“这两天听木禾说起过，大概知道。”鹿九柯点点头。

“嗯，因为我们鹿鸣村后山上有一个地宫，里面藏了三样至宝，黑螟、白螟和夜之铭刻术。”鹿夜补充道。

“白螟？”这一点我倒是没不知道。

“那是因为白螟已经被鹿迟爷爷吸收了，其实他也是一个铭刻师。所以柳清河并没有得到白螟，而他最在意的东西是黑螟，所以也没有追究。”鹿夜说道。

“爷爷是，铭刻师？”鹿九柯显然对于这一点非常惊讶，她一直认为爷爷是个普通人，是了，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对铭刻师的事情那么清楚，给他们讲述了那么多铭刻师的故事。

“是的，而且那个白螟的特点是修复能力很强，所以鹿迟爷爷当时是死了，但是白螟依旧在修复他的身体，但是无法修复他的大脑。”鹿夜简单说道：“所以他又活过来了，但只有鹿迟爷爷的躯体，没有鹿迟爷爷的记忆。”

“原来如此，我当初以为他的尸身是被盗走了，看来不是。”鹿九柯这才恍然大悟，后来发生的事情也都一一想通了。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鹿九柯很是忧伤，虽然她已经对此忧伤过很多次了。

“他很好，他现在总是和我在一起，现在好了，他也能和你们在一起了。”鹿夜开心说道。

鹿九柯也开心了起来，能在一起就好，血肉之情还在，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能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好。”鹿九柯有些感激地看着鹿夜：“反而是我，这些年来什么都没有做成。”

“我们能活着，最后能够遇见，这才是最重要的。”鹿夜宛然一笑

“今后有什么打算？”鹿九柯问道。

“我回不了青城了，打算去一个叫做云中城的地方。”鹿夜有些怅然说道。

“木行羽前辈说八方觉醒了巨人血脉，让八方以后留在百花谷，你喜欢这个地方吗？”鹿九柯的意思很明显，以后三个人留在这个地方。

“很喜欢。”鹿夜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回去就跟八方说，明天让他告诉谷主，我们仨是一起的，要留一起留。”鹿九柯很难过，但是更多的是开心，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

但是鹿夜心中却隐隐有不安，他感觉到事情还没结束，当时他并不知道这种不安来自何处，后来他推测，也许自己的潜意识已经感知到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

就像他到达落霞村的第一晚做的那个梦，潜意识已经知道了柳清河的危险，所以当入睡的时候，自主意识进入休息的状态，某些潜意识浮了上来，形成梦境或者说想要告诉他真相，只可惜当初没有意识到。

现在，鹿夜相信自己的这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只可惜人的大脑太过复杂，鹿夜修习铭刻之术一生，直到死也没能弄清楚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