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刻师 第146章 最遥远的咫尺

突然出现并带走鹿九柯鹿八方的是鹿迟，虽然他现在已经成了白魔，但是他在两兄妹的眼中就是爷爷，所以两兄妹很自然跟着他走了。

树冠中的那些碎石和泥土也是鹿迟花了很多天时间布置上去的，鹿夜到达陷阱之后，只需要精神力外放控制些许丹宸金上去，然后控制丹宸金启动陷阱即可，这是他到达鹿鸣村后就想到的事情，鹿迟消失了了这么多天，就是一直在按照鹿夜的指示布置陷阱。

两兄妹一路上都在问鹿迟这三年怎么过来的，可惜鹿迟只是在前面默默带路，闭口不说话，而且有一种淡淡的冷漠。

这其实就是白魔的特点，他对鹿夜以外的人丝毫不感兴趣，只有冷漠。

终于在一株巨大的树木之上，鹿迟停了下来，鹿九柯和鹿八方也停了下来，这是约好和鹿夜汇合的地点。

鹿九柯拉住了鹿迟，虽然她现在已经长大，也变了很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扑进爷爷的怀里撒娇了，但是言语之间依旧带有孙女对爷爷的那份爱。

然而鹿迟只是茫然地看着他，鹿八方也意识到了不对，拉住了鹿九柯。

鹿迟没有理会两人，默然站了起来，双眼看向黑暗森林的深处，在那里，他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危险，可以要人命的危险，那个危险笼罩着正向这边赶来的鹿夜。

施救两兄妹的计划和鹿夜想的一样顺利，鹿迟给他布置的陷阱非常好用，那些石头和泥土就是为了创造机会，不带杀伤柳家人的功能。

鹿夜也趁着柳家人对付自己陷阱的时候，悄然逃走了，随后朝着和鹿迟约定的地点赶去。

三年不曾相聚，如同过了三十年那么漫长，因为这三年里双方都经历了太多太多，吃了太多苦，也改变了很多很多。

终于要以鹿夜的身份见到两兄妹了，鹿夜有些许的期待，但是有一些紧张。那种心情，就像是鸟儿即将破壳面对新世界一般，因为他凝视自己的内心，发现现在住在自己心里面的是那个如仙一般的少女水清玄，他不知道如何带着这样的心情去面对鹿九柯。

突然，狂奔的鹿夜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感知到了鹿迟发出的危险信号，而鹿夜的听觉和感知没有任何发现。

他皱起了眉头，看向前方，一个有些普通的女子站在前方的树枝上，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好奇打量着自己。

这女子非常非常普通，普通到放在一堆人里面，你完全看不出她有何异常。更加令鹿夜奇怪的是，听不到她的呼吸声，也听不到她的心跳声，在鹿夜的听力和精神感知里，她就像是一根树枝一般，只有她转动的眼眸显示出她是个人，不是一截木头。

不对，她有呼吸声，只是她的呼吸声和微风吹过树枝的声音一模一样；她也有心跳声，只是她的心跳声和树枝相互轻轻撞击一般。

所以鹿夜察觉不到她的存在，若不是鹿迟传来的危险信号，鹿夜甚至可能在思考鹿九柯的时候一头撞上眼前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

“你是柳家的人？”鹿夜终于想起了她似乎是差不多和木茵莎一同出现的。

女子却是摇了摇头，开口反问道：“你好像不是看到了我，而是发现了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那你先说你是如何做到跟一根树枝一样的？”鹿夜也没有回答她，继续反问。

“算了，不重要了，反正你已经是个死人。”女子用最普通的话语说着最狠的话。

“你是木小玉？”鹿夜终于想起来了，江天流提醒过他，这个三十岁以下最危险的魁木一族之人。

女子微微点了点头，这个轻微的动作并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是这个动作代表的意义让鹿夜全身汗毛倒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到了她。

“我本来是不想杀你的。”木小玉淡淡说道：“只是看了你碾压魁木一族的天才之后，你让我感觉到了一种威胁，准确来说是将来的你对我魁木一族有威胁，所以你非死不可！”

鹿夜点点头：“明白，其实我也想知道自己的实力到何种地步了。”

“我应该比你大十岁左右，我让你一只右手，这应该不算欺负你了吧。”说着木小玉将右手背在了身后。

“你让了我一只右手，又是女子，那我就让你先动手吧。”鹿夜也说道，其实鹿夜也不敢先动手，虽然四形拳他已经会了前三拳，但理解最透彻的还是伺机这一拳，观察对方的攻击，用最合理的方式应对。

“真是不错的人，可惜不是魁木一族之人。”木小玉说完，面上的笑容消失，左手成掌举平，掌尖对准鹿夜，笔直的手臂和肩一样高，掌心对准了鹿夜，这一刻，鹿夜突然预感到了极大的危险，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就是觉得危险。

下一刻，鹿夜感觉到了时间似乎断层了，那对准自己的手掌突然就出现在了跟前，紧随而来的才是物体快速移动之后带来的破空声和两侧树枝被带起的扰动。

木小玉的速度太快了，仿佛她凝结了时空，时空都慢了下来一般。鹿夜双手交叉，模拟魁木一族的木盾，本能地伸在胸前，木小玉的掌就像一把刀，狠狠击在鹿夜的双臂交叉处。

鹿夜只感觉自己像被一座山撞击了一般，双臂根本无法阻挡，那细细的白净的手掌无比狂暴地撞破了他的防御，紧接着推动着鹿夜的双臂狠狠撞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鹿夜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撞得向后飞出，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向后飞出路径上的树木，缓解力量，七八棵树木被他抓得木屑横飞，还是没有停下，最后狠狠撞击在一棵大树上才停了下来。

鹿夜听到了什么东西断裂“的清晰的咔擦”声，鹿夜甚至已经分不清那是树木断裂的声音还是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他狠狠吐出一口鲜血，眼睛开始模糊，耳朵开始发出翁鸣，随时可能昏厥过去，但是他知道不能，体内的黑螟和白螟似乎也感觉到了危机，在刺激着鹿夜。

“居然能接住我的一掌刀而不死，你强过我十九岁的时候。”那个声音淡淡地在鹿夜面前响起。

鹿夜抬眼看去，汗水和鲜血浸湿了双眼，眼前的普通女子看起来异常模糊。

要死了吗，自己不可能再接下她的一次攻击了吧，可是自己和鹿九柯就近在咫尺，就那么一点点的距离，终究是不能以鹿夜的身份和她相见了吗？

木小玉露出了惋惜的神情，但是她的手还是动了，这次没有用掌刀，而是一拳轰向鹿夜的脑门。

“鹿迟爷爷，怎么了，前面发生了什么？”鹿九柯也发觉了鹿迟的异常，皱眉看向远处黑暗的森林。

“危险！”鹿迟沙哑地吐出两个字。

三人顿时就听到了有人交手的声音，先是强大的破空声，然后是骨骼相撞的声音，再随后就是有人用手抓过七八棵树木的声音，最后就是有人撞在树木上的声音。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三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战斗似乎就结束了。

鹿迟站起身跟，疯狂朝那边赶去，鹿九柯和鹿八方也反应过来，紧紧跟在鹿迟身后，但是两人的速度比鹿迟慢多了，和鹿迟的距离被越拉越大。

等到鹿九柯、鹿八方赶到战斗现场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断裂的树木和殷红的血迹。

鹿九柯跪在断裂树木的面前，双手狠狠砸在上面，泪如雨下。

“鹿夜，你不能死，你还没有见我！”鹿九柯喊道，随后侧耳倾听。

然而只有微弱的回声传了回来，再也听不到任何回应。

她伸手轻轻抚摸树上的血迹，那就是鹿夜的血迹，如果他没有受伤，一定会在这里等她的。因为她是多么想见他，他也一定很想见自己。

可惜命运有时候往往就是如此喜欢玩弄弱小的人，明明那么想见的人就离得那么近，明明就只差几个呼吸之间就能赶到的距离，却如同隔着山海。

泪眼中，鹿九柯走到了鹿鸣村村民的坟前，在那里发现了有人刚刚站在坟前默哀的脚印，她奇怪为何会有人在那默哀，然后那个少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从石堆中走了出来。

鹿九柯现在想明白了，那个少年为什么会在那默哀，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对自己无比关心无比喜爱，却又刻意隐藏，因为他是鹿夜啊！

再一次见面是鹿夜杀掉一个银发少年之后，她远远看到了他杀人后呕吐之后的表情，她还没有杀过人，不知道那样的感觉。

第三次见面是全城考核，鹿夜对自己和鹿八方照顾有加，狠狠地战胜了那个令人讨厌的纨绔公子柳光君，将骨刀扔回给哥哥。

第四次见面在天涯雪山，对方同意自己和哥哥带走柳光君，最终还是忍不了柳光君的言语侮辱杀掉了他，那一刻的他无比果决。

过往的种种，曾经的种种，鹿九柯回忆起来都非常清晰，关于那个少年的一切都非常清晰，甚至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现在结合他是鹿夜的身份，才明白他为何那样说为何那样做。

只是可惜，自己明白得晚了，鹿夜一定遭受到了重创，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唯一的希望就是没有亲眼见到鹿夜死去，没有亲眼见到鹿夜的尸体，但是这也很不乐观，因为铭刻师的尸体非常有价值，杀掉之后带走尸体的事情太常见不过了。

“哥，能找到他吗？”鹿九柯看向高大的鹿八方。

鹿八方环视四周，缓缓摇了摇头，他的身形更加高大了，同龄人已经基本停止长高，但是他没有停止。

“鹿夜！”鹿八方怒吼一声，声音异常洪亮，震得远处的飞鸟猛然窜出。

两兄妹侧耳倾听，想要听到什么回应，但是除了飞鸟噗嗤翅膀的声音和不知名动物和虫子的叫声，没有任何回应。

“那小子遇到木小玉，九成九都活不了了，你们俩还是跟我回去吧！”这时一个老头的声音响起。

鹿九柯和鹿八方这才惊觉有人到来，看向声音来处，是柳家的福伯。

“福伯，我和我哥现在已经不想回到柳家了，但是也不会和柳家为敌，请福伯放过我们。”鹿九柯赶紧说道，福伯在柳家的实力虽然不是顶尖的，但是一个修习了几十年铭刻之术的铭刻师，对付他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哼，你们以为魁木一族是什么地方，柳家是什么地方，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加入就加入想退出就退出吗？我告诉你们，你们从此生是柳家的奴隶，死也是柳家的奴隶，没有你们选择的余地。”福伯老而尖锐的刻薄的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