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还是旧春光 「旧春光」(五)

「旧春光」(五)

京都一霸君大小姐最近也有了烦心事。

年岁渐长，相识的少年们都到了入国子监的年纪。陆檀也不例外。

君大小姐自是想去的，她也到了入学的年纪，可国子监没有收女子这一说，姑娘家只能读书院，她不愿学些琴棋书画，近来甚是烦恼。

陆檀近来与她的谈话也不再是从前那些京城趣事了，而是国子监先生的教学。

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经传皆通习之。少年们晨起读经午后学武，日子又多了些新的乐趣。

“阿意，剑术可有趣了。从前我爹也只是教了我些拳脚功夫，如今在国子监里有专门的夫子教学，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大家都努力练着，好将来上阵杀敌呢！”

陆檀性质颇高，漂亮的眸子里闪过点点光芒，滔滔不绝向君意诉说。

“是啊..可有趣了。”君意听着这些她参与不了的东西，有些落寞，敷衍的回答道。

陆檀大抵是真喜爱武艺，一向细腻的他这次也有些忽略了君意，就这么聊着聊着，直至天色渐幕，他才挥手告辞。

君大小姐左想右想不甘心，就连晚膳也没吃好。

骠骑大将军可心疼女儿了，他小心翼翼地哄着自家宝贝姑娘:“意儿，和爹说说怎么不开心了啊？是不是陆家那小子欺负你了？和爹说，爹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说罢气势汹汹的拍了拍桌子。

“爹，不关他的事。你教我学武吧。”君意恹恹的，提不起半点兴趣。

君老爷一听，那可不得了:“哎呦我的宝贝闺女，学武多难呐，爹可舍不得你吃苦，这最容易磕着碰着了，要是受伤了，夫人不得骂死我！换一个好不好？”

“不要，爹，我就要学武，你就把我当你手底下的兵练吧，像哥哥一样。”

君意大抵是真下定决心了，水灵灵的眼睛，定定的，执着的盯着君大将军。

是为了什么呢..真的爱武吗？君意不觉得。

那是为了什么呢？...似乎，似乎只是为了能和陆檀更近一步，能和他有共同的话题。

干嘛要因为他做到这一步呢？学武好累的，受伤也好痛的。

君意有些困惑，似乎也没能捉摸出自己的心思。

瞧君意不说话，在外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如今却一慌，生怕女儿生气了。

忙哄到:“意儿乖，爹回头和你娘商量一下，定会同意的，别生爹的气。”

君意看见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讨好她的父亲，和眼底的宠爱，突然心头一紧。

她渐渐从陆檀的事上回过神来。

若是，若是她学武的话，是不是也还可以，像哥哥一样，能和爹相处？

“那明儿爹就带上我和哥哥一起吧，我也想..和爹更近一步。”君意突然低下头，快步走了出去。

君墨一愣，想说些什么，瞧见君意跑出去的身影，张张嘴，突然红了眼眶。

他身为将军，自是不能时时待在京都的。

即便眼下没有战事，他也常常不在府中，他君家的兵除了留守边境的，还有一部分他的亲兵就驻扎在城外，他时时要去巡查，也正好练练一些新兵。

君如是长子，以后定是要继承他的衣钵的，所以他从小就将君如带在身边亲自督训，也带他随自己去了解军营处理军务。

算起来，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好好与君意相处，他亏欠君意，所以对君意千依百顺。

骄纵的小女儿每次都很好哄，他回来时带点京都寻芳斋的糕点，或者玲珑阁新出的首饰，君意也就开开心心的原谅他了。

他一直以为小女儿是开心的，可刚刚那句话，却揭开了君意的心事。

她是知道的，因为她不是男儿，无法同哥哥一起跟随在父亲身边，为他排忧解难，无法拥有更多的时间与孺慕的父亲相处。

她不想让君墨更愧疚所以每次开开心心就被哄过去，她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她是羡慕君如的。

她好不容易不再寂寞有了陆檀的陪伴，但唯一的朋友也入了男子才能入的国子监，她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害怕陆檀也会和君家父子一样离她越来越远。

所以她想学武，不想顾忌这世俗流言，她不想让光再从指尖溜走，于是这次她想紧紧攥住。

君大将军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眶，却笑出了眼泪:“我的意儿，原来开始长大了啊。真是的，我该高兴的..”

意儿能和他吐露这些心思，能鼓起勇气抓住自己不愿失去的，能迈出这一步，还是托了陆家小子的福啊，君老爷这般想着。

君意虽未说出口，但君墨到底是过来人，一眼就瞧明白了，这是对陆家小子有意啊。

自家姑娘虽还没能捉摸出自己的心意，但总归她会懂的。年轻人的事就留给他们自己处理好了。

君老爷撇撇嘴，要是陆家小子敢辜负意儿，他定让他好看。哼。

他抹抹眼泪，哼着歌，踏着月色，朝夫人房里走去，打算好好和夫人讲讲自家闺女的成长。

今晚月亮很圆，月色尚好，照亮了君府，和那片桃花林。

桃林的桃花悄悄生长着，

少女心上的桃花，也正打开了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