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还是旧春光 「正果」(沈颂颂)

「正果」(沈颂颂)

沈颂颂是名满京城的才女。

虽出生医药世家，但她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是信手拈来，还懂药理。

长得也是清丽无双，性格淡雅大气，自是稳坐这京都第一才女之位。

这样颇负盛名的姑娘，却暗自倾心于陆檀。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大约也就是在少女情窦初开之际。

她所在的白鹤书院同国子监是对门，无论是来书院途中还是归程，她总能瞧见陆檀。

瞧见这个阳光的开朗的少年，带着那么几分玩世不恭同周围的少年们拌嘴。

于是渐渐地就升了爱慕之情。

她那时也没什么非分之想。

毕竟京都谁都知道骠骑大将军府君家同统兵大都督府陆家是交好的世家，两家的儿女自小青梅竹马，以后定是要成亲的。

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就这般而已。

但上天总归是眷顾她的，陆檀要上战场了，而君府正遭变故，二人起了不小矛盾。

沈颂颂一边担心着，一边又难免高兴着。

她做出了沈家人都没想到的一个决定，她要随陆檀出征。

这不是什么合礼数的事，男未婚女未嫁，她就这般莽撞跟过去难免会被说闲话。

再者军营男子众多，她若以一介医女的身份过去少不了同兵们有接触，传出去对名声有碍。

沈颂颂是个聪明人，她自然知道这些，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去了，拼着沈家大小姐的名头不要，她也要抓住同陆檀相处的机会。

她如愿以偿地同陆檀说上了话。

她同君意不同，她小意温柔，通情达理。战场上，她常为陆檀包扎，就渐渐熟络起来。

陆檀肯和她吐露肩上背负的压力与责任，会同她讲他和君意的故事，偶尔会在她面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沈颂颂是聪明的，她能看透这个少年阳光温柔的外表下藏着一个负满压力希望被理解的脆弱的他，能看出陆檀对被爱的渴望。

她心疼眼前这个倾慕的少年，尽自己可能的去理解他关心他，为陆檀默默付出着。

沈颂颂能看的很明白。

只从他的故事里就知道他同君意是无法走下去的，两人的性格里有着各自的缺陷，却恰恰不能互补。

如今他们已经结束了，沈颂颂也就更加放心的去陪着陆檀，她知道这些都会有所成效的。

陆檀渐渐也倾心于沈颂颂，这个不介意他与君意的过往，肯为他付出，理解心疼他，能成为他的依靠的姑娘，才是最适合他的姑娘。

既然决定要忘记，他自是将有关君意的一切都清理的一干二净，专心的珍惜眼前的沈颂颂。

沈颂颂得偿所愿了，她的年少恋慕终于修成正果，她如愿嫁给了陆檀，成了陆少夫人。

陆贺看她横竖不顺眼，对她一直淡淡的，颇为瞧不上。

沈颂颂知晓君墨同陆贺的关系，知道他心中认可的儿媳妇始终是君意。

没什么关系，来日方长，她总归会一步步扭转大家的印象。

陆檀也很爱她，带她到处踏青出游。

刚成亲那会，陆檀同她去了江南一带，在坛光寺姻缘树下一同许了愿，据说在此许愿的有情人都会白首不相离。

沈颂颂是欢喜的，陆檀心里有她，既肯带她来这里，定是抱了从此只她一人，与她长相守之心。

她自是高兴的，不枉她这些年的喜欢与付出，如今二人终于修成正果，她自是欢喜的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一切。

后来时光渐长，沈颂颂嫁与陆檀也有两年了。

虽未有身孕，依然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日子自是也过的滋润惬意的，他们二人恩爱有加也是京都流传的美话。

唯一令沈颂颂有些心神不宁的，就是君意。

她没见过君意，只是从陆檀嘴里了解过君意。

她对君意留有的印象，就是不知道珍惜，骄纵的，敏感脆弱又偏执的一个姑娘。

但这两年来，京都除了她与陆檀的佳话，也盛传着君意将门虎女，巾帼不让须眉的名头。

和她从前了解的似有些许不同，这传的，都是君家小姐如何骁勇善战武艺卓绝，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颇有其父当年之风采。

要说不介意陆檀与君意的过往，那是不可能的。

沈颂颂固然大气懂事，但对于君意，依然是存着一丝敌意的，毕竟君意才是最先赢得陆檀心的人，毕竟他们有这么多年的感情。

她对君意很好奇，这个她从没见过的姑娘。

所以在君意受伤回府，君如拿帖子去请太医时，沈颂颂也跟了去。

太医院都是沈家掌管，这点小事也没什么难的，她就跟着沈家的太医混进了君府。

她沈颂颂才艺俱佳容貌过人，又温柔懂事大方得体，不是自夸，京都里还真没几个可以胜过她。

但榻上的那个姑娘同她不同。

她也没去过书院，琴棋书画样样不会，礼数也不周全。

但她就这么在那，就有一种蓬勃的生机。

沈颂颂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君意就看见她了。

看君意突变的脸色，定是认出了她来。

她也没解释什么，君意就埋进君如怀里，娇娇地蹭蹭，指着她道:“哥哥，我不想看见她。你把沈小姐送出去吧。”

君意气鼓鼓的，带着些怨气与不甘，像小孩子一样同君如撒娇。

君如是疼妹妹的，自然不喜欢沈颂颂这个抢了他妹妹姻缘的人。

他沉着脸把沈颂颂请出了君府。

沈颂颂倒是没感觉什么，就是突然笑了。

她大抵知道从前的君意是哪种模样了，是同她不一样的，肆意的，娇气的，如孩子一般耍脾气的模样。

有点可爱。她想。

但终归和陆檀是不合适的，陆檀要的不是这样只会同他闹的孩子，陆檀也是缺爱的，需要的是依靠，是理解。

所以，轮到了她沈颂颂。

沈颂颂是个通透的人，君意此番表现，定是故意的。

同战场上那个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归德中郎将完全不同，她表现出来的，只是从前骄纵不懂爱人的君意。

君意这般作为，就是不想在沈颂颂面前难堪而已，倘若真是说话，难过的定是君意自己了。

所以君意变相的拒绝了交流，骄纵的赶她走，不愿瞧见沈颂颂。

果然如此。

沈颂颂想。君意也是个聪明人。

君意如此做，无非就是，还没有放下陆檀，还在意着陆檀还惦记着从前的感情，自是不愿意看见沈颂颂。

所以君意虽然故意骄纵把她赶出去，可只叫她沈小姐，而不是陆少夫人。

君意放不下。君意还爱。

沈颂颂就这么慢慢走在回府路上。

她们都是聪明的，彼此什么心思都能看出来。

她有瞥见君意榻上那块碎玉，知晓那是陆檀送她的定情信物。

玉上绳子都已经磨白了，玉身也是被磨的越发温润，瞧得出主人是如何在意如何爱护。

沈颂颂没什么不满的情绪，她也是大气的懂事的。

她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东西。

那块玉是陆檀亲手为君意磨的。

陆檀如今也很爱她，她喜爱的他都愿意满足她，各种奇珍异宝他都送给沈颂颂，以表心意。

但是，陆檀没有亲手去雕琢什么送给她。

沈颂颂清楚，大抵是他从前爱的深了，也被伤的深了。

如今虽对她也很宠爱，但终究没有从前像爱君意一样爱的那么热烈了。

沈颂颂看得开也理解，她向来通透，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

她爱陆檀，是心疼他理解他体贴他，是去成为他的依靠帮扶他。

她沈颂颂爱得用心。

君意的爱不是陆檀要的爱。

但，对于陆檀的战争，她沈颂颂虽是赢家，君意也没有输。

君意爱的用力。

沈颂颂抿抿嘴，继而又笑了。

陆檀同君意的故事，她瞧得明明白白。

终究是有缘无分，这样一对本相爱的人如今也走到这样的结局。

与她何干呢？她只是一个看戏人。

纵然君意如何遗憾如何不甘，纵然陆檀从前那么热烈的爱过君意，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从今往后，只有她沈颂颂在陆檀身边，陪他一起走下去。她定会好好珍惜这段缘分，绝不会像君意一样以遗憾收场。

至少如今，陆檀爱的是她，爱的是沈颂颂。

这就够了。

她年少暗恋已修成正果，这就够了。

以后的日子还长，她还有很多时间来一点一点改变，还有很多时间同陆檀一起度过余生。

挺好的。上天是眷顾她的。

沈颂颂重新笑起来，开开心心回到陆府，扑进陆檀的怀里。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