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辞 第40章 几许冰心扰君忧

第40章 几许冰心扰君忧

从御花园出来，酉时已过大半，楚妺苧与楚妺禧先她们一步离去。季练缈正打算带她们三姐妹去槿樱殿用膳，却远远瞅见崔公公一行人朝这边赶来，身后一众宫人抬着三架步辇。

“奴才参见季妃娘娘、景王妃、太子妃、将军夫人！”尚来不及喘口气，崔公公就跪拜在脚下。

“崔公公请起！”季练缈林籁泉韵，煞是温柔，“公公来此，可是皇上召见？”看他行色匆匆，想必是皇上那边催得紧。

“回娘娘，皇上在咏川殿设家宴，为云岩太子接风洗尘，故派老奴来接景王妃、太子妃、将军夫人前往咏川殿用膳。”

家宴？

原本以为楚辽北召见完楚颢景几人，他们便可以打道回府了，现下时候也不早了，这家宴结束得几时才能赶回去？季婳姌三人一阵惆怅。

“你们赶紧去吧，咱姐妹四人来日方长，往后有空再聚也不迟。”季练缈语带不舍，依旧言笑晏晏，细心地交代道，“有劳公公了。”

片刻后，三人乘着步辇，在崔公公的带领下，一同离去。

一入殿，便见楚辽北等人围坐在圆桌前，季徽与季旐祾也在其中。盈盈一幅身，楚辽北就招呼她们入座。

“洛儿难得来一趟，朕想着你们几个年龄相仿，应该最是聊得来。朕与季相今日权当作陪，此番也无外人在场，不必拘谨！”宫中设家宴的次数不多，更枉谈宴请丞相、将军，如此特殊的家宴形式，一眼便能看出楚辽北是极宠这个亲外甥的。

“谢舅舅！”一杯下肚，宫女又为云岩洛斟满酒，复又见他执起酒杯，冲季徽敬酒，“岩洛时常听母后提及季丞相的丰功伟绩，今日有幸见到季丞相，岩洛敬您一杯聊表敬意！”

见状，季徽当即站起身来：“云岩太子客气了！太子远道而来，老夫理应尽地主之谊，敬您一杯。”

二人你来我往，看得楚辽北忍不住调侃道：“哎呀！朕还没尽兴，季相和洛儿倒是先喝上了。”

“老臣不敢！”季徽笑言，随即执起酒杯，道，“老臣敬皇上一杯。”

“不过话说回来，季相与夫人可是楚北夫妇之楷模。”一杯下肚，楚辽北聊开了，“不光培养出三个才华超众的女儿，就连侄儿侄女也这般优秀，真真是值得称道啊！”

“皇上真是折煞老臣了！”

“季相就莫要谦虚了，如今三位千金也已嫁得良人，倒是旐裬，到现在也未娶妻纳妾，改天……改天朕定要为旐裬寻一门好亲事。”一语惊醒梦中人，对于做媒这件事儿，楚辽北乐此不疲，却吓坏了季旐祾。

“皇上，成婚为时尚早，微臣暂且没这个打算。”季旐祾忙拒绝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当初景王、珩儿、封爱卿不也对赐婚一事百般抗拒，如今伉俪情深，鸾凤和鸣，是不是还得感谢朕？”

闻言，一直不曾言语的六人始终默然以对，个中滋味唯有他们自己明白。

“舅舅，您这是做媒上了瘾。”云岩洛笑道。

“依老臣拙见，旐裬刚及弱冠，倒也不必操之过急，顺其自然便好。”季旐祾身为銮仪使，平时公务缠身，至今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季徽知晓他有自己的想法，自然也不过多施压。

“还是季相深明大义啊！若季相还有女儿，朕必定要再做一次媒人，将之许配于洛儿。”楚辽北还在惦记着云岩洛的婚事。

云岩洛不禁汗颜，而后故作失望状：“看来岩洛是没这个好福气咯！小舅舅、表哥、封将军福慧双修，娶了大名鼎鼎的‘涪澈才女’，确是羡煞旁人！岩洛在此祝小舅舅与小舅母、表哥与表嫂、封将军与将军夫人佳偶鸳侣，白头相守。”

“洛儿客气了，改日去舅舅府上，舅舅再陪你开怀畅饮！”楚颢景虽为舅舅，与云岩洛才相差三岁，倒是没什么隔阂。

“那岩洛便不客气了！恰巧岩洛还想与封将军切磋切磋武艺呢，不知封将军时间上可有宽馀？”早些年间封晫驻守边防，便与云岩洛相识，二人也算是结交多年的朋友了。

“封晫随时恭候太子大驾！”

“如此甚好！舅舅让岩洛在宫中小住两日，过几日再去太子府拜访表哥，与表哥好生叙叙旧。”云岩洛性子颇为畅快豁达，这些年在外游山玩水，结交了不少朋友，与人交际方面他一向自来熟。

闻言，楚霈珩面上未流露出过多表情，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酒过三巡，季婳姌三姐妹倒是滴酒不沾，就连回敬云岩洛，也是以茶代酒。宴会即将结束之际，一直与季婠婠没有任何交集的云岩洛却转而看向她，语带笑意，声线温软，温其如玉。

“岩洛听闻嫂嫂女红极好，岩洛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请嫂嫂为我绣一方丝帕，待岩洛回去送与母后？”

楚未晞虽出身于武将世家，却独爱这女儿家的玩意儿，这些年下来，云岩国君也为她四处收罗了不少绢丝、绸缎，让她闲暇时解解闷。

“涪澈第一绣女”名满天下，云岩洛知道也并不惊奇。那日街上的一面之缘，云岩洛就曾瞥见蜀黎篮子里的丝绢香包，样式独特，技法了得，实乃精品中的精品。

“太子抬举婠婠了，婠婠手拙，若是绣得不好，还望太子莫要嫌弃。”他于她，有救命之恩，这个人情得还。

“嫂嫂过谦了。”云岩洛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是以蚕丝织就而成，单从他的眼神中便能瞧出，他有多看重这小小的一方罗帕。

接过丝帕，季婠婠细细瞧了瞧，方才询问道：“不知太子要绣什么花样？”

“全凭嫂嫂定夺！”他不懂什么女红，只因楚未晞喜欢，才请季婠婠帮忙，“当真是麻烦嫂嫂了，过几日岩洛再亲自上门去取。”

季婠婠闻声，轻点螓首。

然，二人间的互动却让楚霈珩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举手之劳，可楚霈珩心里早已将二人之间的小动作自动归结为暧昧之举。

他清秀俊雅的面容上波澜不惊，可无人注意到那深谙的眼底，一种不言而喻的森冷愈发浓郁，辨不清的怫然不悦，更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