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义传 第七十一回 降星宿天彪伏诛 殇天眼慧娘自尽

第七十一回 降星宿天彪伏诛 殇天眼慧娘自尽

诗曰：

水萍相遇自天涯，文物峥嵘兴莫赊。

仇国有心追季布，蓬门无胆作朱家。

蛟龙岂是池中物，珠翠终成锦上花。

此去从伊携手处，相联奎壁耀江华。

话说当时真祥麟忽的从身后摸出一个飞锤砸向寇淮真，结果竟被寇淮真抬手接住，自食恶果。看官你可是疑惑，真祥麟何时也会飞锤?原来是先前在猿臂寨时，真祥麟因常听众人说起栾廷玉的飞锤绝技，真祥麟听了每每深深叹服，合乎其性，便央求栾廷玉传授自身，果是绝妙。只是待杨发、王皤清光寨内来北门时，却见寇淮真左臂已无。二人大惊，原来真祥麟这飞锤亦和栾廷玉、傅玉一样，身带剧毒，寇淮真大意接锤，毒已入骨，寇淮真只得壮士断腕，挥刀自断左臂。

当下二人将寇淮真伤势包扎好，先让小喽啰护着，留守一千小喽啰把卫砚山寨，王皤、杨发二人领着余下小喽啰火速赶往定州南门，迢迢大路，马蹄震鸣。待三人赶至南门，却见南门外水潭草地上，处处皆是小喽啰与官兵的残缺尸身，再看南门战况，原来是南门中反复冲出几回官兵，皆被好汉宫本顽强杀退，官兵飞蝗般扑来，宫本便领着众小喽啰血战。以至此刻仅剩三五来名小喽啰仍是矗立城外，再看那宫本单膝跪地，仍是大呼杀敌，军将同心，以至云天彪始终冲杀不出南门。王皤见状大声喊道：“宫本兄弟，俺们来增援你了！”宫本遍身猩红，一听此话，大吼一声，带兵退回潭前，云天彪见状，又让庞毅开门带兵杀出，不料早被杨发斥众乱箭射回。搭好营帐，二人见宫本已是精疲力竭，便让其在营中好好修整，那一百来多小喽啰也回营休息，又在乱尸堆中搜寻到了先前舍生取义的义士陆猛尸身，好生安葬了。王皤、杨发领着余下小喽啰伺机攻城，日夜不休。

云天彪见南门贼寇又有增援，北门那侧刘慧娘已是败回，亲家刘广、刘麟又不见了去向。砚山寨又不知凶吉，云天彪顾不多想连忙着庞毅、刘麒守北门，自己同刘慧娘、俞龙光亲守南门，抚城看去，只见日将落，血色残阳，分外红眼。至了夜间，云天彪忽听得南门城下有人大喊大叫，刘慧娘听是周引之声，急忙叫开城进人，不想早被夜巡的杨发察觉，当即率众攻城，刘慧娘急叫关城门，好在此番刘慧娘反应迅速。又没让梁山大军乘机杀了进来，且也放得周引入城，见到周引，大众悲喜交加，连声高呼万岁。众人又见周引一身血污，忙问原由，周引道：“贼寇大举攻砚山寨，前几番虽被我所料到。谁料这回贼人三路攻寨，三位将军为保我回来，皆是殉国。”众人大惊，原来周引乔装打扮作督战特使，仅带三名亲兵，手持斧钺，骗过梁山巡逻兵士，方才得以来至城下。周引跪地道：“皆是周引不能料事如神，还请总管军法处置。”刘慧娘急忙求情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况此番并非周医士之错，公公务必开恩。”云天彪绰着美髯叹道：“罢了，也只怪三位将军命数在此。周医士即是能侥幸回来，想必天佑我等。”便叫周引去助刘慧娘守北门。自己督率剩余兵士坚守南门。反反复复，又是苦战了三日，梁山大军破不得定州城池，云天彪亦无法退败梁山。这日梁山又是一波猛攻，险些都被攻破一角，好在刘慧娘、周引二人及时察觉，防堵成功。刘慧娘、周引见此情形，便在城上商议许久，得了一个妙计。二人对云天彪道：“眼下尝葳家私已快用尽，死守亦非上策。”云天彪道：“敢问我儿与周医士有何妙计在此？”周引道：“请云总管于城中百姓家里精挑细选膘肥体壮的犍牛一千头。牛身披裹一床裯衾，着工匠在其上描画魑魅魍魉之图。再将尖刀绑系两只牛角顶端，又以苇束浸油，系于牛尾。”刘慧娘道：“及至夜间，媳妇与周医士在城墙处开凿洞口，放出牛群，公公再领精锐人马紧随其后，又着城中百姓结伴敲打自家家中铜盆铁瓮，此便为战国之时齐将田单火牛阵之法。”云天彪道：“好极，只是开凿城墙声势浩大，难免贼寇察觉，便定为期三日，三日之后，子夜时分我们一举击破北门贼寇。”当下分发号令，俞龙光、刘麒二人去百姓家中搜寻犍牛。云天彪并着庞毅亲领一万民精锐军士，严加操练，以做冲锋。刘慧娘、周引二人领工匠秘密开凿城墙，只待三日之后，决胜之时到来。至第三日早间，刘麒，俞龙光已将城内百姓家中犍牛尽数搜来，刘慧娘便指挥画工改造牛身，独留周引领余下工匠开凿城墙。

万事俱备，到得第三日子时，夜色迷离，万籁俱寂。城墙凿开，放出牛群，云天彪传令点燃苇束，擂鼓作响，牛群狂奔，梁山营前巡夜的小喽啰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只有个别跑回营中叫唤，僧继忠出营来看，只见一片火光中，无数妖魔鬼怪卷杀而来，僧继忠大惊，其后军中庞毅大喝道：“贼寇快快死来！”顾法、凌空咬牙道：“哥哥你快走，俺们在此挡住。”僧继忠喝道：“你们休得胡言，俺们聚义梁山，同生共死，今番俺们便一起灭了这伙魔瘴！”凌空叫道：“儿郎们休要惊慌，今日俺也不要命了，死和这伙官兵血战到底。”众小喽啰齐声大喝，冲杀而来，眼看牛群离梁山大军只剩百步之距，却见得牛群猛然住脚，似中疯魔一般，扭头转冲杀而来，官兵猝不及防，前队一众直被踩踏为泥。后队早被牛群冲作一团乱遭，云天彪、庞毅始料未及，连忙斥众散开，云天彪纵马一跃，跳开火圈，刚要跑路。却见得火光中早有一禅杖飞来，云天彪马腿已折，栽下马去。只见一个莽和尚大步流星，举拳来打。云天彪不得多想，慌忙起身，闪躲避开，一路飞逃，火牛群早把庞毅这一众官兵撞回定州城去，顾法领兵冲去。

大队已散，云天彪只身一人，只得寻路逃跑，僧继忠在后看见，抡刀追上，大喝一声。云天彪两腿此刻却似健步如飞，狂奔乱逃。猛然见得身前一朵七彩祥云平地而起，光影中显出一尊武圣之驱，身长九尺，美髯及胸，凤眼蚕眉，面如重枣，手提青龙偃月刀，似是关胜之人，更似关王之状。云天彪大吃一惊，只见那武圣手中大刀平地而起，口中阵阵洪钟之声，恍惚间只听得一句“斩！”云天彪身后僧继忠烈马也至，手中九环大刀旋即转杀而来，双刀齐下，云天彪头颅已落，流血五步，温气尚存。原来这武圣之躯，僧继忠虽是不曾见着，却有夜空白虹贯日，星移斗转，天勇星宿移位于此，休祲降地之景。待到云天彪头颅已落，又听得四方风声怒号，眼前一片泥地之中冒出阵阵红气。僧继忠双手捧土挖开。只见一尊关王木像埋于地下，口开目动，须发皆张，僧继忠便自盘双腿，就地而坐，双手合十，谛听撰咒。过了多时，只听僧继忠轻喝一声，“迷途已清，皈依天辰。”却见得那尊木像关公两眼已是闭合，化作一团红光，飘散天际。

说回庞毅败逃回定州之事，庞毅这一众官兵落荒飞逃，跑回定州方才叫一声苦，竟已是请君入瓮之景。原来早在云天彪这一众官弁杀出城去，南门便留俞龙光、刘麒二人镇守，北门交由周引、刘慧娘镇守，见阵法奏效，云天彪率军出走，刘慧娘叹道：“今番是了事了。”却听得周引猛然厉声笑道：“是了事了，云天彪这一众官弁，一个都休想要逃！”刘慧娘大惊，刚要开口，只觉眼前一阵茶香扑鼻，两眼一黑，已是昏厥。周引飞身下城，跑至先前安放那一众百姓处，把守士卒早被周引借故支开。周引道：“众位乡亲，眼下梁山好汉马上清理定州，这一多蠢政官吏都将伏诛。众位乡亲可愿一同来助梁山一臂之力？”众人借着几把火光看清是周引面貌，无一不是阵阵声好。这定州百姓打先前尝葳开始主政，又来刘广夜袭及至云天彪无一不是搅得这定州城内鸡犬不宁，民不聊生，若非周引、刘慧娘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何人能活？梁山处处替天行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番新仇旧怨，一笔总算，周引见状，便说了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安排已毕，周引又飞身跑去南门，果然王皤、杨发已在猛攻定州南门，梁山大军士气高昂，官兵节节败退，王皤、杨发已是飞身上城，痛杀官兵。俞龙光便去抵住杨发、王皤双刀砍来，刘麒连忙挥转三尖刀拦截厮杀，周引目视良久，瞅准间隙，大喊大叫道：“不得了！北门失守了！”夜里一阵混乱厮杀，城上官兵早是头晕目眩，当下又听了此话，已是自乱阵脚。刘麒、俞龙光那得退走，杨发双锤并砸，俞龙光早是头颅两穴齐齐开花，落尸城下。刘麒咬牙死战不退，王皤便左手顺送一刀，砍断刘麒数根手指，刘麒狂吼一声，身子一倾，王皤把刀一扔，两手抓住刘麒，一脚飞起，踢在腹上，刘麒大吐一口鲜血，念起先前陆猛死状，王皤心头怒火中烧，岂肯善罢甘休，大吼一声，翻身骑在刘麒身上，掌起拳落，处处见血，不死不休。可怜这群英荟萃集于一身的刘麒，今番竟被王皤活活打死于此。定州南门已被梁山攻下了。

周引见状，便又火燎跑回北门城墙缺口，果不其然，庞毅已是落荒逃来，周引便叫先前那众多百姓合力来封堵城墙缺口，庞毅这数十人马才到定州城墙之前，却见得牛群猛然四蹄定住，倒地暴毙。几番变故突发，众人皆是目瞪眼呆，却不想狱囚遇赦重回禁，病客逢医再上床。疯武郎顾法早已率兵杀来，官兵刚想寻缺口入城，回头一看却根本无处可寻。原来周引早领众多百姓将缺口堵住，根本无处可入。庞毅大喝道：“快快开门！”却见顾法马至身前，大喝道：“老阉贼，纳命来！”庞毅四下无路，只得再度回身死命相敌，只是何谈还有上回百花山那般侥幸。战不数合，早被顾法一棍穿透胸膛，魂归定州。

刘慧娘两眼微开，起身见定州四下全是火光，刚要起身，却见得昏黑之中，周引立于自家身旁，刘慧娘秀嘴微张，根本说不出话来。低声泣道：“周医士，为何要如此？”周引起身目视良久，无言说出，只将一把小刀掷于刘慧娘身前，周引负手道：“梁山之仇，恩怨当在此了。”刘慧娘泪流满面，猛然吐口鲜血，旋即挥刀自刎，死于城上。周引见了，却也是两眼一红，涕泪横流，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一阵痴痴癫笑，摇头道：“恩怨了，情缘了，万事皆在此了。”周引缓缓下城，不知所踪。

待到僧继忠随后赶来，王皤、杨发、宫本、凌空、顾法几员好汉接上，众好汉按训安抚城中百姓，无有一丝懈怠。安抚完毕，僧继忠着杨发、凌空率小喽啰修补城墙，余下好汉入府衙中清点战果。云天彪、庞毅、刘麒、俞龙光、真祥麟、震孝义、范龙、刘慧娘共是八颗首级。顾法叹道：“怎的会让他刘广父子俩跑了。”众人说间，却听得一人鬼影迷踪般立在府衙前说要求见，众人出迎，僧继忠道：“敢问阁下名姓。”那人道：“好汉无须顾虑我是何人，你们只需知晓刘广、刘麟父子俩已是命丧黄泉即可。”说罢，就见那人从身后取出一颗头颅，满脸疮痍，根本识不出是谁人。不待众人发问。就见那人左手一撕，一张面皮已被揭下，再看果是刘广首级。众人大吃一惊，刚要追问缘由，却见得那人已是不见。看官，书中说辞自是虚幻莫测，书中人物不知，众位看官却不可不知。

先前便说易县城外伏麟河、金陂关皆是重重埋伏，当时刘麟自泗圣坡败走，泗圣坡旁便是落兵河畔，河上无数渔船，刘麟便领众逃兵驾船而逃。行不多时却听得有人大喊，“船底漏了！”刘麟大惊，只见这十来条渔船近半数都是船底有数多凿孔，行了一时自然裂开来，转眼便只剩刘麟一船在行，刘麟顾不得多想，眼见将行至易县城外，刘麟刚松口气，却听得关隘上一阵炮响，刘麟忙叫休，早被一发炮弹连人带船轰沉河底，尸骨无存。刘广败逃陆路，泗圣坡外唯有一条散关大道路捷便利。当下飞逃，才至道口，就见得两侧山坡之上突然射下飞蝗般的箭矢，刘广哪能不死？至于刘广首级又为何在此，那人又是何方神圣，我若再多说倒真是要小觑看官了。

闲话少说，至此云天彪已是伏诛，下回便请再听邓宗弼设伏之术。毕竟这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六员雷将：

庞毅、云天彪、刘麒、刘慧娘、刘广、刘麟

折了一员官将：

俞龙光